第10章 凌晨
时野对开头部分还算熟悉，然而主题曲进行到一半时，体力所限加之不够熟练，他一个动作跟不上音乐，后面接连几个动作都开始乱。
“从刚刚这里重新开始。”
迟倦示范了一遍，等时野的动作到位，他就用鞋尖点着节拍，轻声唱起对应的旋律。
不怎么正式，技巧和情感都忽略掉，纯粹像平时随口的哼唱。男人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漫不经心的温柔。因为说了一天话的缘故，唱到中高音时，能听出很明显的、像被砂砾划过的沙哑。
时野听得一怔。
那是一直藏在他手机陈年歌单里，独属于枝屿的温柔声音。
古风圈几十万粉丝心心念念又无望等待了六年的那个远古传说，曾经有意或无意陪他熬过母亲去世那段岁月的哥哥，如今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站在他身前，温和地看着他，给他唱歌。
……
歌声忽然停了。
时野蓦地回神，才惊觉自己早做错了动作。
“这一段不太熟悉？”迟倦朝他挑一下眉。
时野眨了下轻微湿润的眼眶，压下所有无关情绪，轻嗯一声。
迟倦没多废话，就着几个动作不到位、节奏出错的地方，一个挨一个给时野示范、纠正，然后打着拍子、哼着调让他三遍五遍地重复。
时野记忆力本来就好，这一天下来也对着屏幕看了几十遍舞蹈。有些动作他之前虽然做不出来，但大致的样子、动作的前后顺序和重复遍数他都记得很清。
经迟倦这样手把手地教学和纠正，他脑中的动作终于渐渐跟自己的身体动作对上号。
“记得转移重心……”迟倦盯着他的动作，不断提醒，“对，左脚到右脚。”
“脚背绷直。”
“挺胸……眼神跟着手，然后甩回正前方。”
“转圈站不稳是因为腿没使劲……用劲，绷直了再试一次。”
“你这是什么动作，螳螂腿吗？”迟倦时不时还要调侃两句。
时野迷茫：“……螳螂腿？”
迟倦失笑，耐心解释：“这一下要往外踹，支撑腿伸直别松懈……对吧？你又不是伸触角呢，动作要到位。”
“——等等，这个扭胯，”迟倦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凌晨三点练得满头是汗的小朋友，“你再给我扭一遍？”
时野被迟倦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动作肯定特别不对劲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坚决地摇摇头。
“啧。”
迟倦状似不耐烦地朝他勾了下手指，示意别废话，快做。
“……”
时野只好生无可恋地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迟倦促狭地笑了声，轻叹口气，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他的胯，“跟着我的手动，感受一下……放松！”
“这么硬干嘛？放松点。”
第三声“放松”过后，时野不服气地小声辩白：“……放松了啊。”
迟倦没好气地嘶了一声，右手往下移了几厘米，啪一声打在时野身后。
时野：“！”
他的脸蹭一下红了。多大人了，哪有打屁股的……！
脸红过后，腰肢连同胯部倒是真的软下来，能听话地按着迟倦教的那样扭了。
迟倦纠正完时野的动作，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去洗漱一下，安心睡觉，明早再熟悉几遍就差不多了。”
迟倦说着，朝四周扫了一眼。整个大厅现在还醒着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时野点点头，“您回去休息吧。”
“懒得回了，就在这睡，跟你们一样。”
迟倦闭了闭干涩的眼睛，又睁开，勾唇朝时野懒散一笑后，就朝几个还在练舞练歌的男生那边过去了。
虽然那几个学员不是b班的，但四个导师就剩他还在这。总归要有人扮演个良师益友、贴心叔……呸，贴心哥哥的角色。
刻苦努力是好，对自己狠得下心也难得，但如果因为体力消耗过度而导致考核时发挥失常，那就得不偿失了。
时野看着迟倦的背影，犹豫了下，跑回自己的铺盖，从包里翻啊翻，找出一瓶未拆封的滴眼液，和之前陆方醒帮他从比利时带回来的一盒巧克力。
迟倦走回b班时，时野刚洗漱好。他顶着张干净白皙、水珠未干的脸小跑到迟倦身前，将刚刚找出来的两样东西递给他。
迟倦困倦地用指关节蹭了蹭眼皮，低头一看那个熟悉的眼药水外包装盒，愣了下。
他有干眼症。早上来录节目前，没想会忙到没时间回宿舍楼，眼药水也没带来。
熬到凌晨，眼睛早干涩得难受，没想被这小孩看出来了。
时野看迟倦没接，解释说：“眼药水是我外公塞在包里的，我不用，这瓶是新的。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听、听别人说，挺好吃，您可以试试……”
他记得百科上有写，迟倦喜欢吃巧克力。而这个牌子，几年前枝屿在一次歌会闲聊中提到过。
迟倦垂眼看着眼前的人，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一直看到时野局促不安要收回手时，终于笑了下，抬手捏了捏小孩软软的脸颊肉。
手指尖沾上一点湿，他接过时野手里的东西，“干嘛，贿赂我？”
时野被捏得莫名。
他有些习惯迟倦随时随地、随口而出的玩笑话了，也不怕解释，弯着唇角说：“没有，就是……谢谢您啊。”
尾音轻得像是飘散在天边的云。
迟倦听得心里莫名痒了一下。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手中两个盒子，想了想，握着时野的手腕把他带到远离摄像机的卫生间门前，低声问他：“你和你们公司那个陆方醒……关系很好？”
“我和他是中学同学。”
迟倦长长地“嗯”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问，或者应该怎么问。
迟大影帝挺少有这样字斟句酌的时候，竟然还是对着一个小他七八岁的男孩。
“……怎么了吗？”
时野不知怎么就想起初评级那天，迟倦单独问陆方醒的那句话。
他当时惊喜于迟倦竟然记得那首词。
但或者，迟倦主要是记得陆方醒，至于那首词，顺便而已。
迟倦扯了下嘴角，觉得怎么也没到他这个外人、撑死算半个长辈，来探问人小孩感情问题的份。
但这毕竟是录节目，任何稍微出格的举动都可能会被记录下来，成为他人日后拿捏的把柄，何况……屏幕前那帮观众、尤其那些年轻女孩，那可都火眼晶晶得很。
他于是换了个问法：“你们公司让你和他炒cp？还是……”
时野愣住了。
什么……东西。
炒cp这词他没听过，但cp……
他隐约记得在他微博评论下，时不时就能看到女孩们莫名其妙地调侃他和其他合作歌手，有些话的尺度还很……怎么说。
她们都不管对方性别是男是女的！
看小孩忽然就开始神游，迟倦也愣了愣——
合着小孩和那同事还不止是炒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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