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御尸术与往生阵
那是陆景非太爷爷册封千家大小姐为贵妃的第二年，怀有身孕的千贵妃在宫里设宴庆生，千家二小姐自然也要进宫参加宴席。
这位被千家宠坏的二小姐觉得宴席无趣，就一个人在宫里乱逛，她逛着逛着就见到了一位风姿卓越的年轻公子。
千二小姐对那位公子一见倾心，当时就跑过去要抱人家公子，而且张口就要嫁给人家公子做妻子。
这位姓杜的公子早已娶妻，他的妻子正是他恩师的独女。杜公子的恩师姓江，在国子监任要职。杜公子当天是陪着岳丈到宫中给皇子授课的，他也没想到他会遇到一个女疯子。
被断然拒绝的千二小姐哭着跑到千贵妃的寿宴上，还蛮横的要求皇帝给她下旨赐婚。
先不说皇帝答不答应，就是当时怀有身孕的皇后也不乐意了，她当时就捂住肚子喊起了肚子疼。
怀有身孕的皇后突然喊肚子疼，皇帝哪还有心思理会小丫头的无理取闹，他赶紧抱起皇后就去找太医。
等第二天千贵妃再遣人去请皇帝到自己寝宫商量这件事时，皇帝就以各种合理的理由一再拒绝了。当时的千家在朝堂上还说不上什么话，所以这件事只能这么不了了之。
这件事原本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奈何千二小姐不死心，她想出了各种办法意图逼迫杜公子娶她，为此甚至不惜自污清白，到处宣扬杜公子与她早有私情，最后连孩子都有了。
再说千家，他们不但不阻止千二小姐，还配合着她一起演戏，完全一副认定杜公子就是千家女婿的样子。
杜公子的夫人当时已经怀有七八个月的身孕，有一天杜夫人外出为母亲买药，千二小姐竟然挺着大肚子跑到杜夫人面前，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大骂杜夫人不知廉耻、仗势欺人、横刀夺爱、强抢民男。
骂就骂吧，她竟然还指使身边的仆人朝杜夫人的肚子下手。
那次杜夫人能幸免于难，那都多亏了知事明理的明都百姓侠肝义胆不畏强权的保护。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杜公子主动求见皇帝，给的理由是要帮千二小姐寻找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免得千二小姐因被负心汉抛弃而失心疯魔了。
皇帝不但允了杜公子的请求，他还把寻父的地点定在了当时明都城里最热闹的酒楼：仙客来。
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到了寻父的那天，天还没亮，仙客来楼外就挤满了关心这件事的人。
千家当时也是信心满满，他们坚信他们能套牢杜公子。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姓杜的竟然把不打烊的掌柜给请了过来。
不打烊里这位长生不老的女掌柜都没说话，她就是拿眼睛瞅了一眼千二小姐的肚子，一位年轻的贵公子就自己站出来承认了。
其中细节两个当事人谁也不肯透露，杜公子又适当的暗示这位公子的身份不一般。皇帝在千贵妃的劝说下，尽管很为难，他还是给千二小姐和杜公子赐了婚。
这个要娶千二小姐的杜公子，就是自己主动站出来认孩子的那位贵公子。公子姓杜，庞城人士，家中与千家那是世交。
千二小姐大婚后不久，杜夫人生下一个女儿后就去世了。半年后，江老大人主动辞官，一家人回了他的老家，之后也就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了。
再说千九曲的二姑，她婚后不久就生下了长子。不久后，杜家的老家主宣布废嫡立长，由千二小姐的丈夫继任杜家家主之位。至于被废的那位嫡子少主，因为没有人关注，自然也就没有了消息。
故事讲到这里，也算是讲完了。
慕清越拍了拍陆景非，不确定的问道：“你刚才说，千二小姐嫁的那个杜家在庞城，她嫁的那个杜公子后来成了杜家家主？”
陆景非想了想，他刚才是这么说的。
慕清越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好提醒道：“江老夫人是庞城杜家家主的嫡次女！”
陆景非直接骂了句脏话，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呀！
“等等，不对！”陆景非抓住慕清越的手，他强调道：“传闻杜家主对千二小姐忠贞不二矢志不渝，除了千二小姐生的一儿两女，再无其他子嗣，而江老夫人可是有个庶妹的！”
“那都是她自己说的，”阿宁扛着一头半大的野猪从树上跳了下来，她把猪往地上一丢，鄙夷的说道：“她还说她对江一白和江夫人视如己出呢！”
西风上前按住要跑的野猪，为难的对阿宁说道：“宁公子，烤猪要多花些时间才行！”
阿宁看着死命嚎叫的野猪，想了想以前烤猪费的工夫，觉得西风说的对，于是她摆摆手说道：“把它放了吧，我再去抓几只鸡。”
“还是我去吧。”
西风更担心宁公子一不小心抓到什么珍贵稀奇的东西，你说吃吧，杀了实在太可惜。你说不吃放了吧，让宁公子挨饿又实在太不像话。所以他还是自己去找，看到什么能吃再抓什么。
阿宁感觉还不是很饿，也就不争抢谁去找吃的了。
等阿宁在树旁坐下，慕清越把手里的水囊递给了她。
一点就通的陆景非已经想明白了，他激动的说道：“江夫人会不会是那位被废的杜家少主的外孙女？”
阿宁喝了一口水才说道：“胆子再大点儿。”
陆景非心说这关胆子什么事，这和脑子有关系好吧！
不过再往大了猜，那就猜：“杜家那个被废的少主就是江老大人的女婿？”
“对。”
“对？！”
“对？！”
两个人异口同声这么一喊，阿宁忙捂住自己的耳朵。至于这么激动嘛，叫这么大声干嘛！
阿宁又加了一句：“庞城杜家擅长养尸炼尸御尸。”
陆景非马上就想到了，他指着山顶上问道：“杜家的手笔？”
“嗯。”
慕清越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江夫人也会御尸，所以阿宝才要接近他们一家，为的是约束千无憾！”
阿宁纠正道：“叫初时，他现在叫初时。”
“行行行，叫初时。”
慕清越也懒得纠结叫什么名字，反正知道是谁就行了。
瞧他是记住了，阿宁才说道：“江夫人学会了御尸术，御尸术虽然无法完全控制尸妖尸王，但约束作用还是有的。”
理通这一点，慕清越也理通了其他点，他说道：“二十年前江家血案的凶手是杜家的凶尸，江水流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江老夫人手下留情，是因为江夫人的出手相救。正因为如此，江老夫人才不敢再加害江一白和江水流。”
“嗯。”
慕清越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有人说江一白和江夫人当时是奉子成婚，按时间算的话，江家出事的时候江夫人怀孕也有七八个月了，但是江家那晚只有江水流一个孩子，哪怕是尸体。之后，也一直没有关于江夫人产子的消息。那个孩子去了哪儿？”
阿宁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说的妖力，实际上就是妖的魂力。阿宝之所以要把自己的妖力钉进千无憾的魂魄里，是因为魂力不仅支撑着魂魄，它还支撑着我们的身体。魂力一旦被耗尽，不仅魂飞魄散，身体也会……江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被抽干了魂力，不存在了。”
慕清越抿了抿嘴唇，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缓了缓才再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阿宁解释道：“胎儿的魂魄和母亲的魂魄是相连的，这样的好处是弱小的魂魄会被更好的保护，缺点就是怀孕的母亲不能动用魂力，否则孩子的魂力也会被一同抽取。”
陆景非在一旁插嘴问道：“那么怀孕的母亲就不能使用术法了？”
“术法分很多种，有简单的，有复杂的，有困难的，等等。多数术法不需要动用魂力，一旦到了需要动用魂力的地步，那基本上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至于御尸术，它本身就是依靠魂力驱动的术法”
慕清越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江老夫人会不会早就知道江夫人会御尸术，所以才故意想要用这种方法害她？”
“能练成御尸术的人魂力都是极强的，使用御尸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负担。只是对于弱小的魂魄来说，这种程度的魂力消耗那就是毁灭性的。所以这种情况放在术士身上最多就是没了孩子，只有用在普通人身上，母子才会都不存在。”
阿宁停下来整理一下思绪后继续说道：“给你们简单讲一下，对于一般人来说，想要修习术法最基本的条件是你要有能存储灵气的灵根。接下来，你要学会如何将外界的灵气引导进入灵根，然后将它们积累存储起来。当灵根里的灵力积累到一定数量之后，你再学习通过术法的形式让你身体里的灵力达到某种效果。不同的术法需要不同数量的灵力，不同人的灵根容纳灵力的数量也不同。”
慕清越感觉自己听明白了，他说道：“所以怀有身孕的普通母亲是不存在动用魂力导致孩子、甚至自己也死亡的这种情况。”
阿宁点头又摇头，“人的魂魄存在着对魂力的天然保护层，就像皮肤和血液的关系。想要割开皮肤放出血，对于术士来说并不难。想要让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吞噬魂力的法阵。实施起来也很简单，将保护层打开，再将人引入法阵，那个人的魂力就会被法阵吞噬干净。”
陆景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种事情只是想想就已经可怕至极了！
阿宁沉声说道：“他们给这种法阵起了个很不般配的名字，他们叫它往生阵。往生阵，绝往生。这种恶毒的手段虽然会遭天谴，但是并不妨碍很多人用它来排除异己。千机阁暗阁有记载的，近百年里死于往生阵的就有千人之多。比如江夫人的外祖母，比如你父皇的胞兄，比如云贵妃，比如你的亲舅舅。”
舅舅这个词对于陆景非那是全然陌生的，因为他母后的缘故，他和云家可以说是鲜有交集。就算是他的亲外祖父，在他认知里其实就是位高权重的左相。
也正因为他母后的缘故，宫里人很默契的不会提及云家的家事，以至于陆景非只知道他有个姨母，还不是亲的。至于亲舅舅，他一直以为他母后是云左相的独女！
阿宁给他解释道：“千无憾当时去找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你的亲舅舅，云梦歌。”
陆景非想起来镜中看到的那个年轻人，他确实和他母后相貌相仿。他当时管云贵妃叫大姐姐，陆景非还以为那是云贵妃的亲弟弟呢。
不过云梦歌这个名字，陆景非并不陌生，他小时候看的很多札记上都有这个署名。当初因为多嘴问了一句这个人是谁，他还挨过他母后一顿打。
阿宁拍着陆景非的肩膀说道：“你也没必要害怕，他们现在不敢用这个法子了。”
陆景非惊诧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阿宁反问道：“你不觉得我说的这个方法很耳熟吗？”
慕清越被她一提醒先想了起来，忙问道：“你是指秀娘寻夫的故事？”
《秀娘寻夫》是听雨楼开业第一讲的故事，听雨楼靠着这个故事，短短半月的时间就在整个天启国名声鹊起。
故事讲的是一位名叫秀娘的女子，她的丈夫五年前进京求学，自那之后就再无音讯。五年后，秀娘的婆母病重，临死前想再见儿子一面，于是秀娘就女扮男装前去京城寻夫。中间经过一系列的曲折故事，终于查明秀娘的丈夫裴郎是被当朝国师的女儿用邪术所害。
秀娘的丈夫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一间封闭很严实的屋子，然后就人间蒸发了。那间屋子里有他进去时穿的整身衣服，可官老爷命人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人。
不畏强权的官老爷在一位少侠的帮助下找到了国师女儿戕害秀娘丈夫的证据，国师女儿最终承认使用邪术杀人的事实。而她也只是说，那邪术可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消失。
在故事里，这种邪术是由国师一族独创的秘术，不但出手就死，而且防不胜防。不仅秀娘的丈夫死于此邪术，很多朝廷官员也被国师利用此邪术戕害，就连宫中早夭的太子也是被他害死的。
虽然只是一个出自说书先生之口的精彩故事，但是有心之人起了疑心，随着故事的风靡，普通百姓对术士的惧怕也在慢慢滋生。千机阁也因为这件事，在百姓间的口碑开始变差。
万幸在故事的最后借着少侠的嘴说出了针对这种邪术的防范解决办法，特别简单，就是随身佩戴由桃木雕成的桃花。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不想死的心态，人人佩戴桃木花开始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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