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秦九五：“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祁逸的母亲名叫祁芳，曾是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当年专门负责医院的vip病人，她就是因此和老萧总认识的，后来怀了祁逸便从医院辞职了。”
“她当年没有留在临州，而是辗转去了南边的一个小镇子，生下祁逸后一直在当地的一家疗养院做护工，后来因为胃癌去世。”
“南边的镇子？”夏颜想了想道，“当年杨芊有一段时间被送去疗养院修养，她去的地方是忆镇的疗养院？”
“没错。”秦九五那边似乎有点忙，微喘道，“杨芊曾经在这家疗养院待过半年，但是具体资料已经被销毁了。”
“这是我查到的，祁逸和杨芊之间唯一的联系。我猜想当年祁芳和杨芊认识，那个时候祁逸十三岁，已经认人了。也许杨芊离开疗养院后，他们私下保持联系，祁逸因为母亲的关系所以帮杨芊。”
“不可能。”夏颜想都没想，立即否认道，“这个理由太牵强了，我不相信祁逸会因为这个原因帮杨芊，能让人冒着风险达到目的的动机只有利益。”
能让萧成业觉得棘手的人，不会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其中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你说的不是没道理，孔司玉在调查祁逸后被革职了。我得到一些消息，萧家下个月会开发布会，承认祁逸的身份。如果他继承了萧家，我想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不是件好事。”
“总之你小心点吧，还有……”秦九五顿了顿，声音弱了下去，“那件事，我还没有线索，当年的线索……被清理的很干净，我建议你去找夏锦文或者夏锦清套套话。”
露台的风很大，秦九五只能听到手机另一边呼呼的风声，沉默之后，便是“嘟”的一声，夏颜挂断了电话。
秦九五摇摇头，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继续赶车。
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的，他调查过很多人，人生几十年的经历最后不过薄薄一张纸，再可怜的人生最多一声唏嘘。有些人命不好，兜里还没几个子，夏颜有钱有势，哪儿不好了，何必追查到底让自己不痛快呢？
“终于找到你了。”
夏颜侧过头，见是夏温谦，露出一个笑容：“哥。”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夏温谦走到夏颜身侧，说道，“下周我会带我妈回去。”
夏温谦用的是“回”字，临州的家对于他来说，不是他的家。
在夏锦文出事前，夏锦文曾让夏家的律师团队拟定过一份他和杨芊的离婚协议书，转交给杨芊时，当场被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据说那份撕碎的协议书对杨芊补偿丰厚，夏锦文难得做了件像样的人事。
后来杨芊治疗效果不错，竟主动开口要和夏锦文离婚，令人意外。据夏颜所知，这份协议书是在夏锦文出事后才重新拟定完成，也就是说，夏锦文已经醒了。
“大伯什么时候醒的？”
“昨天晚上。”说起夏锦文，夏温谦的神色变得冷淡起来，“醒来之后发现少了条左腿，吵着闹着要告医院，把仪器砸了个干净，后来打了镇定剂才安静下来。”
夏锦文心气高，常年流连网红明星圈，对外在很看重。对他来说，左腿截肢和要他的命没什么两样。
夏温谦作为夏锦文唯一的儿子，说起夏锦文时，神色冷淡至极，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关的人。
其实也不能怪他。
夏颜想，要是她是夏温谦，以她记仇的性格，不会做得比夏温谦好。
仔细想想，老爷子三个儿子，大儿子婚姻鸡飞狗跳，几次三番差点弄出人命，闹了十几年最终以离婚收场。
小儿子为爱私奔，伤透了他的心，没过几年俩夫妇早早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一个人辛辛苦苦带大两人留下的孙女。
冷情冷心的二儿子竟是其中最省心的，虽然对他这个父亲礼貌疏离，但行为有度。夫妻俩相敬如宾，对儿子撒手不管，夏温良自由生长长成了一个纨绔，不温和不善良，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老爷子前半辈子风光无限，夫妻恩爱，事业有成，三个儿子之间也是和谐友爱的气氛，不像现在，在夏颜有记忆以来，她记得夏锦文和夏锦清一直是针锋相对的状态，想到对方过得好，觉都睡不好。
夏颜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爷爷孤零零一个人，她不忍心再让她失望了。
“堂哥。”夏颜轻声问道，“以前大伯父是怎么对你和大伯母的？”
夏温谦眼睑微颤，侧过头，温和地笑道：“怎么突然好奇这个问题？”
“以前我们都各忙各的事，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好不好。我想这次你带大伯母离开，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国了。”
她和夏温谦之间一直是疏离又带着几分亲近的，明明是家人，却聚少离多，她似乎连夏温谦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
“真的想知道？”
“嗯。”
夏温谦沉吟几秒，视线望向远方，露台的对面是一条步行街，工作日的下午并没有什么人，只有环卫工人在清扫，挺冷清的。
他以前的家是怎么样的？
步行街上似乎出现了三道虚影，两大一小，一男一女高举手臂将走在中间的儿子抬起，孩子落地后，脸上的笑意止不住，一直嚷嚷着：“还要玩，还要玩。”
……
微风穿梭在两人其中，带着几分遗憾的语气夹杂在其中，飘向远方：“他以前是一个很不错的父亲和丈夫。”
……
“啊——”
夏锦文尖叫着醒来，眼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迟钝的思维还延续在刚才的恶梦里，夏锦文直直瞪着天花板，大口喘着粗气，然而白色的天花板好像要倾泻下来，将他砸个粉碎。
夏锦文颤抖着手摸向左腿，空的。
还是空荡荡的一片。
“是报应吗？是报应吗？这是报应吗？……”
夏锦文喃喃自语，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没一会儿，枕头上便湿了一片。
高跟鞋的“嗒嗒”声停至病床边，一身黑裙的女人抹着艳丽的红唇，她满意又怜悯地看向这条落水狗。
最后，她弯下腰，瘦到只剩皮肉贴在骨头上的左手轻柔地擦拭对方额头上的汗水，最后停留在脸颊边，好心地回话：“是。”
杨芊红唇上扬，神色温柔：“这是你的报应。”
夏锦文不见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杨芊。
夏颜接到夏温谦电话时正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今天老爷子出院，一早就闹腾着一定要她去接，顺便去打打牙祭。
见时间还早，夏颜掉头开车去警局。
夏温谦早她一步到警局，正在和办案的警员一起调取监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连夏颜来也没注意到。
医院内部从夏锦文病房到出口的几个监控一一显示在大屏幕上，三倍的播放速度，众人很快就发现了要找的人。
夏锦文病房门口的监控，自始至终停留在同一个画面，没有人出入病房，而医院东边正对着马路对面的出口处，属于交通部门的监控器则拍到了夏锦文的背影。
有人背着他上了一辆黑色的suv，杨芊随之坐上副驾驶。画面中，夏锦文双手耸落，双眼紧闭，毫无知觉。
背着夏锦文的男人一身黑衣黑帽，他似乎很懂监控的角度，高清摄像头没有拍到他的脸。
夏颜心中的猜测落实了。
的确是杨芊转移了夏锦文。
不用更多的证据，“陌生号码”就是杨芊没错了。
夏锦文身体情况还没稳定下来，随时会引发并发症，杨芊要是不想让他出事，肯定会事先准备好相关的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
也就是说，夏锦文被转移到了一个有迹可循的地方，调查他的藏匿处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杨芊带着夏锦文的目的是将人永远留在身边看管起来，还是作为自己达到目的的筹码呢？
老爷子的来电打断了夏颜的思绪，也吸引了夏温谦的注意力。
夏颜对他指了指电话，走出监控室，没想到夏温谦跟着走出来，在一边等着她。
随意敷衍了老爷子几句，夏颜很快挂断电话。
夏温谦眉头紧锁，哑声道：“下午四点左右，我妈给我发过一条短信，她说离开前想去看看以前的家。”
夏颜：“你觉得这是大伯母带大伯走的原因？”
夏温谦摇摇头：“我不知道，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在看到监控后，她心里已经认定杨芊就是陌生号码，但如果是这个原因，杨芊行为背后的动机也不是不合理。
看来，还是得先找到确凿的证据去证实这一点，越快越好，比如……答应萧成业的交易。
一旦萧老爷子知道萧成业是和她订婚，那么萧成业得到萧氏的继承权是板上钉钉的事。
夏萧两家在临州都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强强联合，两家在未来几十年将获得的利益数不胜数，谁会和钱过不去？
这可比让祁逸继承萧氏划算多了。
再者，祁逸想要萧氏，萧老爷子现在也放出了风声，如果祁逸得知到手的鸭子飞了，狗急跳墙也说不定，如果他不跳，那就想办法逼他们一把，只要他们露出马脚，她就能证实杨芊到底是不是陌生号码这个猜测。
而如果这个猜测是错误的，那也没关系，萧成业承了她的人情，人情终有一天要还。
这对她来说，好处远大于坏处。
夏温谦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和老爷子说。”
夏颜低低“嗯”了一声。
夏温谦不想让爷爷担心，她也不想让这个家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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