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周一
龙殒怦然心动。
郁九初说要画他。
画他诶！
用画笔描绘别人面部轮廓的每一个细节什么的, 这种事听起来，就很涩啊！
完全不是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而是这件事本来就很涩。
嗯, 没错, 就是这样。
龙殒各种心花怒放，又听郁九初道：“哎呀，可是现在没有纸笔, 否则肯定让你见识一下我出色的画技。”
他当即说：“我有。”
就从口袋里给他掏出了纸笔来。
这纸笔自然是从混沌之海拿过来的, 笔是一支镶嵌着大宝石的羽毛笔, 整个流光溢彩，光晕流转；纸是羊皮纸，背面还带着金箔, 光下看着熠熠生辉。
这两样乍一看都不是什么便宜货。
话说回来, 渊先生身上好像就没有便宜货。
郁九初拿着羽毛笔试了试, 发现非常流畅，有些线条还会被自动补齐，就很神奇很好用，看起来简直是哪个魔法世界的产物。郁九初玩儿得简直不亦乐乎。
他右手边, 龙殒故作镇定地说：“我应该摆个什么样的姿势？”
郁九初就：“随便啊。”
然后看都不看龙殒一眼，已经自信满满地开始画了。
龙殒：跟说好的不一样……
这种时候, 不应该含情脉脉地注视他吗？不应该让他摆出一个最英俊帅气的姿势吗？不应该用目光描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什么的吗？
为什么会随便啊！为什么看不看他一眼，直接就开始画了啊！
当然, 后来龙殒才知道，“随便”是指, 你可以随便摆个什么姿势, 反正不管是什么姿势, 他画出来都是一样的, 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这个“随便”的意思。
的确就是很随便了。
龙殒尚未知道这点，他正在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郁九初把自己的脸的每一个细节都牢记在心，嗯，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他正在飞速地画着，完全都不用看自己一眼！
不过……随着郁九初越画越多，龙殒看到了一大股黑气，从郁九初的画笔上蔓延开来。
那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粗，越来越大团。
就好像郁九初的纸笔，成了一个黑雾制造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纸笔有问题？纸笔的确是他从一个西幻魔法世界搞过来的，但是之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这是怎么了，都开始制造黑暗了。龙殒莫名其妙地想着。
很快，郁九初就画完了。
他还拿着那张羊皮纸，比到了龙殒旁边，自己端详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点头说：“嗯！我这幅画作真的是有超水平发挥，画出来效果很好啊！感觉我的画技又进步了！画出来的人像完全跟你一模一样！”
龙殒：你在拿着一个疯狂冒黑气的玩意……疯狂地冒着黑气啊喂！你到底用那只羽毛笔和羊皮纸做了什么！
几秒钟后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郁九初直接把那个黑糊糊的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郁九初说：“你看看我画的怎么样？像不像你？”
龙殒努力地睁大眼，试图透过层层黑雾，去看到那画上的东西。
最终，他成功了。
邪神在成功看到画面上东西的这一刻，觉得自己还是眼睛瞎了比较好。
这什么玩意啊！！！
这不可能是他，不可能！郁九初心中的他，不可能是画出来的那个形象！
画面里，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家伙。
头发根根直立，好像刚刚遭遇了雷击。两个眼睛好像两个深坑，不留余地地发射出了死光。鼻子很大，不知道为什么连鼻孔都被细致地描绘出来了，且鼻孔和眼睛差不多大，刚刚他还以为这家伙长了四个眼睛。嘴大张着，好像要吞噬一切。眼睫毛逆天的长——这玩意简直太长了吧！已经长到画面边缘，马上就要从画面里出去了啊！
这甚至不能被称为人了吧！
完全已经不是人了啊！
而只是看着这个东西，龙殒便觉得胸口一滞，头脑猛地混乱，说不出话，理性开始离他而去，而郁九初那张画的画面，开始在他眼前放大，放大，放大……
那玩意简直是想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把他取而代之，让他以后就长成这个样子了！
长成这样的话……他要怎么和郁九初谈恋爱啊。
那玩意甚至还在碎碎念着诱惑他：“变成我吧，变成我，变成郁九初亲手创造的样子。郁九初喜欢你这个样子。不要再怀疑，也不要再抗拒，变成我吧。”
诱惑他！诱惑一位邪神！诱惑他长成这鬼样子！
龙殒拿着那页羊皮纸的手微微颤抖，毫不犹豫地，他的指尖已燃起火苗。
那火苗迅速将羊皮纸吞噬，很快，羊皮纸只剩下了灰烬。
这等邪恶之物，必须要毁灭掉！
龙殒舒出了一口气。
结果一回头，就见郁九初睁大眼，一脸受伤地看着他：“你怎么把我刚刚画的画给烧了？”
“你……你不喜欢吗？”
“你觉得我画得不好吗？”
龙殒：啊啊啊！你还问！你居然还好意思问！就那个玩意，到底要怎样才能喜欢啊！
那根本就不是画！千年粽子也就这黑气了吧！
可是郁九初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
最后他咬着牙说：“喜欢。我烧了给自己看。”
郁九初眼睛亮了：“真的吗？”
龙殒：“真的。”
郁九初：“为什么是烧了给自己看啊？渊总，您该不会……不是人吧？”郁九初试探着问。
龙殒脑子已经一片混乱了，最后他只能说：“我以后给你解释。”
郁九初就很体贴地说：“没事，不用解释，不用不用。”
他开始觉得，邪神大人的这个眷者，是不是其实实体是一个阿飘啊？
而龙殒他开始认真地在考虑：他这个眷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扛过了郁九初的歌声，还有郁九初亲手做的饭。
扛过了郁九初做的饭，还有郁九初亲手画的画。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惊喜是他还不知道的！
远处的机场里，小兔在初恋姐姐们的帮助下，终于闭着眼睛，合上了那个邪恶的、魔鬼的、凶残的笔记本。只要不看笔记本里的那张图，这个本子就变得非常普通，没有什么杀伤力。
一位初恋姐姐郑重地说：“我觉得应该销毁这个本子。它实在是太邪恶了，万一落到了坏人手里，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我们可以承受得住吗？世界可以承受得住吗？”
另一位初恋姐姐就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甚至觉得，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啊。命运让我们聚集在这里，封印了这个本子。现在，我们离彻底拯救世界，只差最后一步了！”
小兔本人抱紧了本子：“可是里面还有哥哥给我写的生日快乐……”
她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将这个邪恶彻底消灭，还是让我们毁掉这个本子吧！”
大家一起找了个地方。本想把本子烧掉的，又怕明火不好掌控，干脆就把本子泡进了盆里，浸够了水，然后使劲揉搓。
揉吧！搓吧！使出全部力气，为了这个世界，揉搓！
这招非常有效，画面的神奇效果并没有延伸到笔记本的纸页上，那还是普通的纸，很快就被搓得碎成了纸屑。
小兔保留了笔记本的皮质封面做纪念，初恋姐姐们长舒了一口气。
一人道：“这件事，我们最好是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哥哥又觉醒了一项毁灭世界的新技能，否则万一哥哥被抓走了切片研究可怎么办。”
另一人也说：“是的，我好像在今天，终于懂得了我活着的意义：那就是让哥哥自由画画自由唱歌自由做饭，同时守护这个世界不被毁灭，这，就是命运给我们的使命！”
“也是我们的！”
“对，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场一共有八个人，她们把手搭在一起，在这一刻结下了守护这个世界的盟约。
虽然她们拯救世界的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但，或许这就是她们的命运吧，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们还给自己的八人组起了个名字，叫做“崩溃者联盟”。主要是因为刚刚大家真的很崩溃。
联盟的第一条公约是：爱郁九初。
第二条公约是：拯救这个可能会被郁九初毁掉的世界。
大家用奶茶干杯，痛饮三杯奶茶后，便进行了联盟的第一次集体活动，主要内容是欣赏哥哥的美貌，以此来冲淡刚刚直面画作时袭来的恐怖记忆。
微博上，很多郁九初的机场图已经出来了。
这次来得粉丝很多，站姐也很多，图片简直是360°的都有，这也显示了郁九初那张360°无死角的脸。
微博上的初恋姐姐们舔了半天郁九初的颜之后，倒是画面之中，一个银发男人开始被注意到了。
那人穿着身西装，个子很高，身材挺拔，比郁九初还高一些。银发很长，随意地束在脑后，还有一些碎发，就垂在脸颊边上。
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是露在外面的眉眼，已经证明这绝对是一枚大帅哥。
眸子是红色的。银发红眸，完全像是二次元走出来的人物。只是眼神之中，仿佛带着一种藏不住的杀伐之气，让这个人的气场瞬间变成了西装暴徒。
这个人出现在了好几位站姐的照片中，被注意到之后，开始有人挑出了所有他出现的场景。
大家随即发现了重点：所有的照片里，他都一直在盯着郁九初。
郁九初和初恋姐姐互动，他盯着。
郁九初笑，他盯着。
郁九初和初恋姐姐拥抱，他死死地盯着。
郁九初走了，他跟上。
那眼神里东西太多，好像要把郁九初直接吞了。
郁九初走出了航站楼的时候，他就紧紧跟在了郁九初的身边，后面还有粉丝看到他们上的是同一辆车。
这人是谁？
不管是谁，先嗑了再说啊！
好好嗑啊！眼神里都是戏有没有！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大美人。果然啊果然，美人都是和美人玩耍的。
因为他的一头银发，他已经被初恋姐姐们送上昵称“银总”。
【焯，银总这眼神……看这张图，庆在和位初恋姐姐拥抱。他盯着庆，我觉得庆明天可以不用下床了。】
【氛围感啊氛围感！这种氛围感之前只在庆和手总身上看到，现在又有了银总！】
【三劈我可以，嘿嘿嘿，三劈我完全可以。】
【手总有种神经病感，银总就，他眼神里占有欲很强，可是大家看这张图，庆看过来了，银总马上冲他弯了弯眼睛，杀气都不见了。好宠！总觉得好纯情呀。不管怎么说，我可以！赶紧三劈走起！】
【摩多摩多，我要看文，摩多摩多。】
【我就说了，郁九初是我的！】
【哈哈哈哈楼上不是著名的郁九初全网唯一老公776 吗，笑死，告诉你一个秘密，庆是我们大家的~】
大晚上的，龙殒正在用小号刷微博刷的不亦乐乎，看到这里，邪神眯了眯眼。
他想：哼，郁九初才不是什么大家的。你们都不知道，郁九初就是我的。他身上有我的印章，他又喜欢东西方结合龙，他一直在暗恋我，他完完全全就是我的。
一边想着一边很诚实地去看银总和郁九初的文了。
怎么说呢，之前手总和郁九初的文，基本都是各种飞车，什么姿势的都有；到了银总，就是各种纯情的甜宠风。
龙殒：谢谢纯情的小伙伴们，可是我想看飞车。
可谓是非常诚实。
正在兴致勃勃地追更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他和郁九初相连的印记——郁九初把血抹到了印记上。
郁九初想见他！
龙殒当即把郁九初拉到了混沌之海中。
郁九初来，是来问问郁玉的事的。
不过他看着那王座上的虚影，忍不住愣了一愣：“啊，神明大人，这样没关系吗？”
龙殒装模作样、故做高冷地说：“嗯？”
郁九初：“您好像正坐在一堆沙雕元素上面诶，虽然五颜六色的很喜庆啦，看着也让人心情愉悦，心生欢喜，但是这样没关系吗？”
龙殒：！！！
神明低头去看，才猛然间意识到，祂的王座本是黑暗元素凝结而成，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那王座变成五颜六色的了！
完全就是沙雕元素了啊喂！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啊！！！
都怪自己最近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连这个都没注意到……
沙雕元素见龙殒发现了，就像恶作剧成功了一样，表演了一个礼炮一样的天女散花，然后迅速跑走了，成群结伴地也不知道跑去了混沌之海哪里玩。
龙殒：微笑着透着一丝疲惫。
神明道：“你来混沌之海，有什么事？”
郁九初：“神明大人，我想问，老呵是不是您的信徒啊？”
龙殒：“老呵是谁？”
郁九初：“就是说话只会说‘呵有趣’的家伙——话说回来，神明大人，您干嘛选了他当信徒？是因为沙雕吗？”
龙殒：“什么沙雕不沙雕的，他一直呵有趣、呵有趣的，你不会好奇他在呵有趣些什么东西吗？”
郁九初：“所以他到底在呵有趣些什么啊？”
龙殒：“我问他，他就说，呵，有趣。复读机一样，我就懒得问了。”
郁九初：……
龙殒：……
龙殒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和郁九初太熟，在他面前装都不装一下了。
郁九初突然觉得，神明大人其实挺接地气的。
龙殒只当做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正色道：“呵有趣的确是本神信徒。”
郁九初：“那他之前跟着郁玉是在干嘛？卧底吗？”
龙殒：“他说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郁九初：“那您最近有收到永动机郁玉献上的黑暗情绪吗？”
龙殒这么一琢磨，好像的确没有。
从郁九初那条大片公布开始，最近祂收到的基本都是涩欲。满山满谷的涩欲。
龙殒道：“的确没有。但似乎不是他没有了黑暗情绪，而是，有些东西被阻断了。”
这么说来，是有点奇怪。但不过就是个凡人，龙殒完全没放在心上。
郁九初也没放在心上。不懂郁玉为什么一直往他跟前蹿，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大概有瘾吧。
他这时想到了什么，便好奇地问道：“神明大人，您可以收集自己的黑暗情绪，为您所用吗？”
龙殒沉默了一下。
不得不说，郁九初的确很敏锐。
黑暗王座上面的神明缓缓道：“人类会叫我邪神，你可知道为什么？”
郁九初：“呃……大概因为您的宫殿乌漆嘛黑的，您说话邪里邪气的，还有您的纹身，看着就很邪恶的样子。要是您这里光明灿烂，纹身是个海绵宝宝，肯定没有人会觉得您是邪神啦！”
龙殒：……
龙殒：“到底什么神会拿海绵宝宝当纹身啊！”
郁九初：“海绵之神？”
龙殒不断地对自己说：郁九初那么爱你，他才不是故意气你。
结果好像说了半天自己就也相信了。
是啊，郁九初只是沙雕而已，他那么爱自己，才不是故意气人呢。
平复下来的龙殒缓缓道：“人类生而无法舍弃的原罪，于我，是力量。我不需要信仰之力，这是我被叫做‘邪神’的原因。邪神当然可以从自己的情绪里获得力量，那获得的反而是更加纯粹的、更加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便是神明，也容易陷入其中。”
“在我之前，有六位身具‘恶欲’权柄的真神都疯掉了。因为祂们最后都沉溺于从自己身上压榨黑暗情绪。让自己愤怒，嫉妒，或是从自己身上获取涩欲，那不是更简单的事吗？祂们这样想，祂们最后都疯掉了。”
“我不想走上这条老路，所以我将那力量的联结与我自身剥离。为此，我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
“但是在那之后，我的情绪不再与我的力量有关。我只属于我自己。”
神明飘飘忽忽的声线说着这些对郁九初而言过于遥远的一切。
祂说得很轻松，可郁九初想，那“很沉重的代价”，并非只是这简单的六个字。
从混沌之海离开后，郁九初的心里总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感觉。
说不上来。
好像看过一部精彩纷呈、紧张刺激、付出了很大代价终于迎来he结局的电影，其他观众们满足地走出电影院，郁九初却想着剧情过半时死掉的那个配角。
心好像空空的，会抽紧。
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半晌之后，郁九初才缓过神来。
他给自己弄了点喝的，随后拿起手机给林辞打了个电话。“林总，你和呵总是发小是吧？给我个呵总的电话呗。”郁九初道。
上次他拜托老呵把郁玉送去了医院里，第二天还是林辞告诉他，说郁玉自己从医院回家了。
这时候郁九初想找老呵去问问。
林辞不知道在干嘛，听起来声音有点怪怪的，好像压抑着什么似的，还有点断断续续：“我，抱歉，我信号有点不好，我，稍后就发给您。”
郁九初：“林总你感冒了吗？怎么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啊。”
林辞：“有吗？没，没有吧。”
郁九初：“那你是在干嘛呢？”
林辞：“我，呃，我……”
郁九初：“哦哦哦，林总你是在健身呢吗？听着好累啊。不好意思打扰了哈。”
林辞：“嗯是的，是的。健身。抱歉，等下再给您说。”说着就把电话很慌乱地挂了。
他经常在渊先生的身边，郁九初和他也挺熟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慌慌张张的样子。
不是健身嘛，这么慌乱是要干嘛。郁九初没搞懂。大概，这就是老总们的健身方式吧。
可是他貌似健身的时长有点久诶。
总之又过了半天，郁九初都要睡了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微信好友申请，名字是“呵有趣”，签名是“呵，有趣”，账号是“heterestg”的那种。
仿如行为艺术的效果。
郁九初：……
老呵他是不是很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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