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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祥瑞之光


苏家老爷写了状纸,找了状师,在大堂上不依不饶,一定要官府重判。必须给儿子报仇,才能解他丧子之痛。

        范瑞因失手杀人,被官府打入大牢。在大房各方疏通下,最后又弄回了家,只不过官职是保不住了。

        看着落魄的大爷回来,一时间府里也是众说纷纭,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憨厚稳重的大爷,会在府里拿剑杀人。

        范瑞时任庐阳辖下京县主薄,又是大房独子,自幼饱读诗书,为人憨实,平日里中规中矩。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建树,却也没有给家里添过什么乱。

        自从大牢回来后,变得沉默寡言,脾气暴力,仿佛换了一个人。

        “滚出去,通通滚出去!”饭菜再一次被大爷扫在地上,咣咣铛铛掉了一地,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去送饭的人换了一波接一波,每次都是这样,吓得也没有人敢去送饭了。

        大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直懂事温和的儿子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心疼不已。“如今人没事就好,其他的往后再说,先慢慢养着。”不就是丢了官职吗,最要紧的是人没事。

        范瑞怒道:“什么以后,父亲当初被革了职,现在儿子也是,哪里还有以后?”

        范瑞范瑞,祥瑞之光!他作为长房子孙,自幼也是抗了不知多少压力在身上,不敢像二弟那样随心所欲,只能关在房里读各种杂书。每每看见他们出去玩,心里不知道多羡慕。可是他不能,每次流露出那种渴望,就被母亲凌厉地眼神顷刻压垮。

        可是他资质有限,就是没有办法像先辈那样博学多识,运筹帷幄,他没有那样的天资,更没有那样的天赋,读多少都白费。又害怕母亲失望的眼神,哪怕每次神游天外,也装作在认真读书的样子。

        现在突然静下来,只觉得好累,好空虚,仿佛那么多年的压抑瞬间都爆发了。他不想再过的中规中矩,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凭什么那些都要压在他的身上。

        有时候也好羡慕范景,哪怕像他那样,把家底都赌出去也好,清净,一了百了。肆意妄为一回,让心底彻底痛快一下。

        就是詹氏看他也是看窝囊废一般,嘴上虽然不说,可是心底的那股厌弃,他能感觉,詹氏看不上他。作为一个丈夫,被妻子看不上,多可悲。那一剑杀了苏戎,应该是他做过最大胆,最可怕的事了吧。

        他趴在桌子上泪流满面,现在他这个范氏长房长孙,成了庐阳城的杀人凶手,官职也没有了,下半生全部被葬送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大太太看着儿子快疯了,痛心疾首。双手有些颤抖,扶着他的肩膀道:“一定有办法的!”她怎么会允许儿子前程就这么葬送,他可是长房子嗣,大房的希望呐。绝对不允许因为这一桩人命,就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总会有办法的,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光。

        婉蓉奉了祖母之命,去瞧瞧大夫人詹氏。

        詹氏的院子里,奇草异藤围了满满一院子,交替缠绕。虽没有了夏季的青绿,依旧垂坠可爱。詹氏从小生活在花堆里,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内室纱幔低垂,透着一股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的墙壁全用轻纱遮起,地面铺着上好的绣花毛毡,三四个炉子齐齐生着碳火。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床角上头还挂着几枚小小的香囊,下面垂坠的黄色穗子悠悠荡荡,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应陈设奢华至极。此时詹氏正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

        房间里异常安静,自从出了事以后,詹氏觉得没脸,连院子也不曾出过。甚至苏戎的死,大爷在供词上也只是说酒后失手,半句詹氏也未提过,毕竟碍于大嫂子的名声。

        “大嫂子,祖母唤我来看看你。”婉蓉站在门前道。

        “蓉妹妹来了,快请进!”詹氏听见声音,朝门口道。

        “嫂子好点没?”婉蓉脱下裘衣,一旁的丫鬟上前接了过去。

        “哪里能好呢?”詹氏苦笑道。自己被人轻薄无礼,丈夫杀人被革了职在家。别人都等着偷偷看笑话,还不知道那些人说什么难听话呢。

        “嫂子好好养着,其他的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别人想说什么就说,反正也堵不上那些人的嘴,不如让她们说个痛快,自己也不会少块肉。”婉蓉道。

        谁爱说就说去,只有日子过得不顺的人,才喜欢东家长李家短,大概这样能让他们糟心的日子好过一些吧。横竖也是背地里说,又不敢当面嚼舌根,所以犯不着为这些有的没的东西生气,实在是不值得。

        詹氏被婉蓉逗得轻轻一笑,别人都道蓉妹妹乖巧懂事,却不知道她私下里说话,可爱的很,也讨人喜欢。

        深宅大院的女人,闲来无事总喜欢聚在一起。聚在一起总会提起别人,所以谁家扎眼,谁家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自己怎么会不在意,毕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若是一具躯壳,没有知觉,旁人说什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事关深宅妇人的名节,哪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所以这些日子,连院子也不曾出过。好在公公婆婆明理,倒也没有拿这事说什么,还时时规劝她想开些。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闪而过。道:“如儿,去将针线匣拿来?”

        “是!”如儿放下婉蓉的衣物,去取了针线匣递给詹氏。

        “嫂子是要做什么针线吗?”

        “我最近在绣一朵金菊,还差最后几针了,劳烦妹妹帮忙补上。”詹氏眼神闪了闪。

        婉蓉见那匣子里除了各式针线和花样,还放着一条完好的金菊手帕。“嫂子这不是已经有了金菊的帕子吗?怎么还要绣?”

        “躺着也无聊,做些针线打发些时辰也好过点。”詹氏懒懒道。

        说着拿起匣子里的那条完整的云帕:“这条帕子是我在墙角下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把帕子丢那里了?”

        婉蓉见那帕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绣着一枝栩栩如生的金菊花“这绣功真好!”说完拿起来仔细瞧了两眼。

        又看了看那个绣了大半的金菊叹道:“嫂子让我绣几针,恐怕连前面的也要糟蹋了,别人不知道,嫂子应该知道,平日在家,母亲让我绣个什么东西,我都要躲得远远的,最不喜欢这些针脚刺绣的。”就连大姐姐也不知道说过她多少回了,只是她对这些女红刺绣,真的一丝兴趣也没有。

        詹氏似乎松了口气,笑道:“是我忘了,妹妹原本就不喜欢这些!”是以又将东西收起来。

        “嫂子好好养着,什么也不要想,会过去的。”即使天大的事,随着岁月的流逝,也终将成为历史,微不足道。烘干了的灰迹,吹一吹就散了。她甚至都快忘记,从前在江南的日子,那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也在生命里流逝。

        詹氏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大约是自己命不好吧,这种事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婉蓉出了院子,抬头看看天。那一团团的棉花云,形态千奇百怪,彷如江面的波浪翻滚,留下一排排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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