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放风筝
婉蓉刚一回到烟雨阁，大雨就如柱而至。黑压压的乌云随着倾盆大雨浇灌下来也慢慢消散不见，下下雨也好，终究是凉爽许多。
她坐在回廊，摇着手中的扇子。罗伊却是再也忍不住：“三小姐说话真是刻薄，虽然话是对着五小姐说，可是连着我们也捎带着。”
婉蓉神色淡然：“我们在府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性子你也不是头一天才知道，何必跟她置气，好没意思。”
罗伊不解道：“不说咱们，五小姐同她一样的身份，都是范家的小姐，怎么处处给人五小姐使绊子。”
婉蓉见燕绡手里正拿着针线安静在旁边刺绣，一直无话，便问道：“燕绡觉得呢？”
燕绡看了看婉蓉又看了看罗伊：“奴婢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府中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过好自己的就行。”
罗伊什么都好，就是爱愤愤不平，这世人冷暖哪能由得自己。虽说同是小姐，有靠山和没靠山终究是差远了。范雪她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弟弟正在读书，姐弟两人背后没有依靠，这就是二房肆无忌惮，随便拿捏的原因吧。
大太太膝下儿女皆已成家，对于三弟膝下遗孤，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当作亲生的对待总不可能，但是给几分薄面还是可以做到。日后若是姐弟二人好了，也会感念着。若是不好，也和她没多大关系，毕竟这范府以后都是她孩子们的，自己能做到几分人情就不错。
婉蓉眉目舒展了些，人情世态复杂，人心也是，复又看向远方。也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她已经五个月没有收到父亲的书信。
这天二房景公子，兴冲冲地跑来，邀请婉蓉一同去郊外放风筝，同行的还有他三个妹妹和范雪。婉蓉本来不想去，奈何祖母听到后，说出去活动活动也好，不然在院子里要闷坏了，是以让婉蓉同他们一起去玩。
出发之前范慧见婉蓉也在场，嗔道：“怎么她也来了，来一个范雪还不够，又来一个。”她打心里眼不喜欢这两人。
景公子：“人多也有趣些。”
范慧：“有什么趣，马车里坐得下吗？”
景公子：“马车这么空旷，坐不下你呀。”
范慧哼了一声：“我们这里坐不下。”说完自顾自的上了马车，将他们置之身后也不理。
婉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是祖母怕她闷得慌，才叫她一块出去看看。不然还不如在院子里安静的待着，哪也不去的好。
景公子：“蓉妹妹别理他，我们坐一辆车。”
婉蓉淡淡道：“好吧。”
只有天知道，景公子这会心里正高兴呢，他终于可以同婉蓉坐一辆马车了，这样两个人挨得近些，也可以说说话。
范雪忽然过来：“我也跟你们一起！”她原本同其他人坐一辆马车，见婉蓉落了单，有些于心不忍。这个三姐姐，时不时就要怼人几句，也不知道哪来的天生优越感。
婉蓉立刻笑道：“好啊，五姐姐快来。”
景公子尴尬地笑了笑：“上车吧。”
三个人坐在一起，范雪刚好坐在中间。景公子时而看看范雪时而看看婉蓉，二人正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倒显得他有些多余，只能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本想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同婉蓉单独相处一会，没想到还是落空了，只得叹了口气。
刚下马车，婉蓉就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住了，延绵起伏的山丘，清澈见底的湖。还有湛蓝的天，飘过的白云，心情也舒畅了些。据说这西郊的几千亩良田全是范家的，一眼望过去好大一片。
她正悠闲地散着步，景公子一路小跑来：“蓉妹妹，这是你的风筝。”婉蓉看着那风筝，外形像是一条鱼，上面还横七竖八地画了几条彩绘，真是一条巨丑的鱼。
景公子：“这是我做的风筝。”为了做这个风筝，他可是费了好些的心思。本来笔墨功夫也不好的他，还学了画画，看着自己的成果，倒还蛮有成就感的。
婉蓉笑道：“谢谢二哥！”
景公子跟着一脸憨笑：“我先把风筝飞起来，再给你拿着。”
婉蓉点点头！这府里要说还有谁在意她，大概除了三房范雪，就是二房的景公子了。不过也知道他的那点心思，但他俩之间没戏，是以也只能尽量避开他。
景公子拿着风筝跑了很久，才飞起来，最后气喘吁吁地递到婉蓉手里道：“妹妹，给！”
婉蓉只笑着接过：“谢谢二哥。”她是打心底只把景公子当成哥哥看待！
范慧正因为风筝怎么也飞不起来，心底正焦急上火，转头一看自己的哥哥正在给别人鞍前马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哥哥再过不久也是要成亲的人了，该自重些才是。”
景公子脸上窜起一团火焰：“胡说八道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范慧嗔道：“你是我哥，当然和我有关系，我们这么多人，就单给她放，不给我们放，哥哥把我们都当空气？”
景公子：“这里属你事多，谁能当你是空气。”他这个妹妹平日里就爱拈酸吃醋，嘴巴又毒，只可惜又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就是庶妹云儿，也比她乖巧懂事得多。
于是只拉着婉蓉去了旁边：“她就那样，你别理她。”
婉蓉抽开手：“二哥还是过去看看吧，毕竟这风筝也确实不容易起飞，可能三姐姐心里也是着急的。”
景公子想了想，道：“好吧！”于是大步流星地朝那边过去了。
范雪见状过来道：“她就那样小性，妹妹别放在心里。”
婉蓉：“怎么会！”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人什么脾性，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两人正说着话，也不知道手里的风筝什么时候和范慧的绕在一起去了。范慧道：“哎呀，我的风筝。”
婉蓉这才注意到，原来是两只风筝绑在一起了，这会怎么也绕不开。
范慧着急道：“这风筝我做了三天的，要是坏了可怎么好？”想她辛辛苦苦做了三天，现在才刚飞起来，还没一会功夫。
景公子颇有些不耐烦道：“坏了就坏了，坏了再换一个不就是了。”
范慧驳道：“不行，我花了三天才做好的。”这蝴蝶风筝，可是她花了几天功夫照着市井上的花样描好的。鬼知道多费神，趴在地上手脚都麻了。好不容易做个自己心仪的风筝，怎么能刚飞起来，就坏了呢。
正当没有主意的时候，范慧眼睛转了转，过来冲婉蓉道：“把你这风筝线给剪了，我的风筝就不会坏了。”说话间手上也不耽误，直接将婉蓉的风筝线给裁了。
看着那断了线和越飘越远的风筝，景公子这会面色十分难堪：“你的风筝是风筝，蓉妹妹的风筝就不是风筝了。”这个风筝还是他做的呢，自己费尽心机讨婉蓉欢心，他的亲妹妹只一个劲地搁那拆台，真是家门不幸。
范慧道：“这都是我家的风筝，让她随便再挑一个不就行了。”
“你。”景公子正要上前争辩，婉蓉拦道：“没关系的二哥，剪了就剪了。”一个风筝而已，她真的没有很在意，反而景公子每每为了她和范慧起冲突，多少让她有些难堪。
范雪见状也收了风筝过来道：“蓉妹妹，我们去那边玩！”
两个人走到湖边柳树下，看着眼前的风景，只觉得那风吹来格外舒服。青青草地，杨柳依依，也是久违的惬意。没有范慧咋咋乎乎在跟前，世界都清净了。
范雪拿出一包酥纸包裹的东西道：“芙蓉糕，我知道你喜欢吃，我也喜欢吃。”
婉蓉笑道：“五姐姐好细心。”
范雪：“出来玩也太无聊了，还是带点吃的好。”说完打开袋里，两个人你一块，我一块，坐在湖边吃了起来。
婉蓉：“这芙蓉糕真好吃！”她从小就喜欢吃，只可惜江南的芙蓉糕，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心里也好想念那个味道。
范雪：“我也喜欢吃，她们玩她们的，我们吃我们的。”这样也很好呀，反正也不是一类人，又玩不到一块去，各人玩各人的。
过了会，只听她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跟你一样，差不多的处境，虽然是范家的人，终究像个外人罢了。”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看人脸色的又何止婉蓉，她自己还不是一样。
婉蓉顿了顿，见旁边没有人道：“姐姐这话还是少说，这芙蓉糕真好吃，你再吃一块。”这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去，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事呢，只能转移话题。
范雪吐了吐舌头，吹着微风，还是吃芙蓉糕吧。过一天是一天，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这世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其他的都是浮云。
等她们一行从郊外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一点星光也没有，婉蓉正准备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她们祖孙二人，住得有些偏僻。通往院子里的这条路，黑漆漆地，所以平日里到了晚上也不出去。
正走在半路中，只见角门那里隐约有些微弱的灯光。心里正暗暗奇怪，那是偏门，平日里少有人走动，哪来的灯光，难道是遭了贼？自从先前午夜十分有黑衣人的经历，她便十分谨慎了起来。
于是壮着胆子，悄悄上前看了看，脚底十分轻盈。墙角那里有扇小窗户，隐约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仿佛是个女子的声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婉蓉松了一口气，不是贼人就好，也许是哪房的丫鬟在里面也说不定。
正准备走，又有一阵男子的笑声传来，婉容心里奇怪，这大晚上角房里怎么又有女子又有男子的说话声，于是透着窗户略瞧了两眼。
那屋子里的灯光十分昏暗，隐约看见一个明艳的女子，正衣衫不整地坐在男子的怀里，二人说说笑笑，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那女子的脸？她吓得一惊，差点尖叫出来。赶忙用帕子捂住嘴，蹲在墙角下。一颗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久久无法平静。
燕绡见婉蓉急匆匆地跑回来，脸色煞白，跟着看了看身后，什么也没有。道：“小姐怎么了？”
婉蓉目光闪了闪，道：“没事！”
夜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刚才那一幕，那人的脸也不断浮现在眼前。她看上去明明是一个端庄大方，处处周到的人，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婉蓉摇摇头，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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