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花落
“衡琰，衡琰！”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把托住重重往下坠的人，两人跌落在地，摔得生疼。
“你……为什么……为什么……”她将衡琰护在怀里，颤着的手拂过他带血的脸庞，心如同被万根针扎过一样，痛得无法呼吸“太医！快去传太医啊！”
“没用的……”衡琰又咳出一口血来，气息幽弱，眷恋看着沈思华，笑了笑，满是不舍“思华，我先走了……来世……来世等你……不要哭……”
“不要！不要！”她尖叫着，捉住衡琰要落下的手“我不许你死！衡琰，本公主不许你死！”
京城脚下，大军面前，却发生了杀人案件，方鸿渐肃着脸，派人全城搜罗凶手，其它将士赶往皇宫通风报信。
“娘娘，太医马上到了。”他看出衡琰不行了，却不忍告知真相，只能这样安慰着，别过头去。
“对不起……”衡琰抬起头，眼前模模糊糊“思华，我喜欢你……”那只手，终究是没来得及抚上她的脸。
衡琰那双温柔的桃花眼里，再也没有沈思华了，再也不会有沈思华了。
“不要！”
心她眼睁睁看着衡琰死在了自己的怀里，心里的弦彻底断裂，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衡琰，从来爱的都是衡琰呀！
“衡琰，衡琰！我不要你死，本公主不许你死啊！”
空旷的街道，傅思华怀里的人，永远不会再醒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越飘越远，众将士低了头，默哀着一片。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在她面前停下。
“思华！”沈思安见到这样一番惨象，惊得住了脚，她脸上麻木的神情，恍若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与怀里的人融为一体，跪坐在血泊中。
“思华……”
他走过去，想扶起她，不料傅思华像突然活过来一般，将他用力一推“别过来！”
傅思华眼底的恨意是针对他的，那样的浓，燃烧着，将他的心变得冰冷。
“不是我……”
傅思华冷冷笑了几声，混着血和泪的面容逐渐扭曲“不是你？不到半刻钟，你就赶过来了，你敢说，不是你？为什么你总不肯放过他？衡琰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从来都不肯信我……”沈思安咬着唇，手握得生疼，抬起一双逐渐红了的眸子“好，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惯衡琰，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做，你也要爱他！”
“住口！”傅思华用尽全身力气一吼，差点晕了过去。
沈思安阴鸷的眼神不停在衡琰残破的身躯扫过，眼里露着些许快意。
“他是我哥哥，他是我哥哥啊！”她看不得沈思安这样，气得脑袋生疼，委屈和愤恨的眼睛瞪着他“你杀了他，沈思安，你杀了我哥哥！”话音刚落，一阵胸闷气短，傅思华眼一闭，抱着衡琰昏死过去。
醒来时，天已大黑，床帘将她与外界隔得死死的，入眼，满眼的葱绿色，她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沈思安站在城楼上，挽弓射箭，杀了衡琰。
是梦吗？
抬手，干干净净，衣服也早被换了一道，她望向帘子，迟迟不肯掀开，怕不该见的人，站在帘外。
就这样僵着，许久后，说话声传来，没听错的话，是阿阮的声音。
轻微的推门声过后，脚步声渐近，一只手掀开面前的床帘“娘娘，你终于醒了。”
看着她欣喜的面孔，傅思华突然想起了许多事，一桩桩一件件，重叠在一起，都与眼前的人脱不了干系。
“阿阮，没记错的话，今年你已经二十有六了。”
“是的，奴婢比您大三四岁。”阿阮回道。
“扶我起来。”下了地，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傅思华抓着她的胳膊，看了许久“你跟了我许多年，如今也是时候放你出宫去了。”
阿阮脸色一变，惊慌道“奴婢……奴婢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没有。明天就出宫吧，不要再回来了，这宫里，不干净。”
她的身边换了一个宫女伺候，叫清蕊，不过十四岁年纪，是今年刚入宫的，人看起来有些呆呆笨笨的，却又着实好心肠，看路上的鸟翅膀折了，硬要偷偷待会住处养着，伤好了才放归自然。
这样的人，未免不会受欺负，不曾想，她却被调到皇后身边去了。
“娘娘，门口的人还是不许我出去，说娘娘要什么，他们会送过来。”
清蕊失败而返，有些丧气，前几天，昭阳宫被千牛卫给围起来了，说什么最近皇宫不太平，皇上派他们过来保护皇后娘娘，只是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去，这真的是保护吗？
傅思华躺在床上，只有说话的劲“知道了，清蕊，你给我唱唱，你们家乡的歌吧。”
沈思安怕她想不开，偷偷给她下了药，现在她浑身无力，根本走不了一步路，越这样，她对他的恨意更深了。
清蕊五音不全，调不知拐哪去了，却越唱越起劲，终于引来了千牛卫。
“娘娘，若是宫里待的无趣，不如卑职去请乐坊的人过来？”
眼前的千牛卫，她是认识的“杜哥哥，你过来一下，近一些。”
他依言过去，头埋得更低了。
傅思华却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杜哥哥，你帮帮我，好吗？”
他吓得缩回手，跪在地上“娘娘……娘娘有事请讲。”
她让清蕊先出去了，对杜若文道“你能不能扶我起来。”
“是……”
“杜哥哥。”她将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手抓着他的衣服不放，眼泪从眶里掉落，颤声道“杜哥哥，我只有你可以信了，帮帮我好不好。”
“娘娘……娘娘尽管开口。”杜若文知道他和皇后这样已经是大逆不道，可一对上傅思华那双多情的眸子，心里再多的规矩也忘了，皇后，需要他的保护。
晚间，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小珠子，用帕子包裹着，这是杜若文在她房里找到的，也是让她全身无力的药。
没想到，她这张脸，竟然真能让杜若文为她卖命。傅思华有些自嘲，将东西包裹好，埋在了墨菊的盆栽里。
养心殿内，杜若文照例向皇帝汇报皇后的情况。
“她想要什么吗？”
“没有。”杜若文有些心虚低下头。
“下去吧。”
今晚无月，风簌簌吹落道旁的花叶，落在地上，惊了旁边的猫儿。
“谁？”千牛卫感受到有人靠近，锐利的眸子紧盯过去，直到来人走进“卑职见过皇上。”
殿里蜡烛燃尽最后一丝光亮，化成丝丝缕缕白烟，飘荡在空中。
他不敢面对傅思华的眼睛，不敢听傅思华如何恨他的话语，只遥遥瞧上一眼，匆匆离去。
床上的人，眼睛未睁，眼尾却滑下一滴泪来。
“皇上，娘娘想看烟花。”杜若文道。
“去，将全城最美的烟花全买到宫里。”
昭阳宫里，一下子摆了好多烟花，傅思华却让他们搬出去，搬到京城的各处，与民同乐。
晚上，阵阵烟花声，响彻京城，各种花在空中散开，一瞬消逝，留下短暂绚烂的色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烟花上面，无人注意到，有个白衣女子登上高高的宫城，望着下面的护城河，痴痴笑着，手抚上冰冷的砖石，身子微动。
这烟花真美啊，满天都是牡丹，她坐在墙头，仰头看烟花，下面，是深深的护城河，只要掉下去，里面的机关会启动，当场毙命。
她等的人终于到了。
“思华！不要！”沈思安赶上城楼，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在旁边摇摇晃晃的，一个不稳，随时会摔下去，偏她转过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他太熟悉了，她又想离开他。
“思华……”他缓缓靠近，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盯着，试着伸出手，哀求道“听我解释好吗？我会查出凶手的。”
“不要过来。”她拔了头上的簪子，随意丢进河里，青丝铺满了她的肩背。
“今天我教你最后一课，失去至亲挚爱，是什么感受。”她看着沈思安，声音很轻很轻“原以为，你只是脾气坏了些，心是善的，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慢慢变好，都是痴话，你心狠手辣，噬血成性，是个恶魔，可我怎么能和恶魔在一起呢？”
“不是，真的不是……”她居然说他是恶魔，沈思安一阵心绞痛，今揉着心口处，眼尾猩红“你为什么不肯信我一次？”
“信你？”她笑得就像听见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般“我信过你多少次，已经数不清了……不过你现在的演技进步了，杀了人还会哭，我真的好累……”
“衡琰没死！没死！”他看着傅思华真有往下倒的举动，慌忙大喊“他没死！”
她停下了，目光向他投来，沈思安闭了眼，浑身颓废气息，对后抬手“出来吧，我放你们走。”
台阶处一个白衣少年缓缓而来，靠近墙头，向傅思华伸手“思华，我在这，快下来。”
“真的是你……”借着烟花的光亮，她仔细看了看，真的衡琰，他没死“衡琰……”傅思华翻下墙头，一把抱住他，泣不成声“我以为你死了！”
一阵香味飘来，傅思华觉得有些不对，她急忙抬起头，眼前的人虽和衡琰有几分相似，但绝不是他“你……”话没说完，她晕了过去。
“谢谢。”沈思安将她裹在怀里“你做的很好，朕会报答你的，下去吧。”
白衫男子顿了顿，往怀里迅速瞟了一眼，低头道“齐昭谢过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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