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孩子
“不会的。”她握住衡琰的手“或许他们太爱你的母亲，一提起就伤心，所以不愿提，衡琰，你没有母亲，我也没有母亲了，我们都是一类人。”
“思华，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吗？”
她没有丝毫犹豫“会的。”
长夜漫漫，两人没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窗外的风停了，沉寂一片。
“这就是王泽住的地方？”
马车在一处偏僻的胡同口停下，向里走了几步，到了一座府邸前，这样的府邸，在繁华的京城中，显得有些寒酸。
不应该啊，王泽那年考试高居榜眼，按例会得到一座御赐的宅子，怎么会居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母亲，你身子不好，这些活我来做就行了，你快去休息。”是王泽的声音。
一个老妇怀里抱着几件衣服走到院子里，将它们挂到架子上“天天休息，骨头都要散了，你去忙你的，暖儿尚在孕中，你去多照顾她些。”回眸时，只见院子前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后面还跟了十多个仆人，她愣了愣，向外喊道“夫人，您找谁？”
“老夫人，我找王泽。”
里面的人闻声出来，看清人后，有些愕然“长公主？”
沈思华点点头，看老妇人要行礼，赶紧过去搀扶“不用了，夫人，我只是找王大人有事商议。”
里面又出来一个女子，看肚子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因着怕伤了孩子，没有化妆，面容寡淡，却十足的温婉。
王泽忙介绍道“这是家妻赵暖，”又道“这位是长公主。”
“臣妇给长公主请安。”
“夫人尚在身孕中，不必客气，魏大人快扶一把。”
沈思华态度谦和，丝毫看不出一点盛气凌人的样子，屋里的几个人放下心来。
还是老妇人道“王泽啊，既然长公主和你有话要说，就请长公主堂屋坐坐吧，我和暖儿去厨房磨面。”
“是。”目送两人离开后，他手往旁一伸“长公主请。”
大堂的布置如沈思华所料的简洁，唯一值钱些的，或许只有挂在正坐后的一幅骏马图。
沈思华端起茶抿了抿，感觉到口感有些涩，又放了下来，用帕子掩着嘴角，垂眸笑道“我没记错的话，大人应该有座御赐的宅子才是，怎么如今却住在这？”
“让长公主见笑了。”王泽放下茶盏，微侧着身子道“是有座宅子，只是家母过清贫日子惯了，不肯住，于是租了这个院子，雇了两个仆人照顾，倒也过得来。”
“大人孝心可嘉。”她赞许道，那天听王泽在堂上的陈词，还以为和林氏样的情况，不想却是家庭和睦，其乐融融。
“上次多谢长公主相救。”王泽起身行礼。
沈思华抬手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长公主请讲。”
“那日朝堂上，我看大人为了重审老人杀人案件，寸步不让，怎么到了养心殿，反而一改常态，竟还说恭喜贺喜？大人是怕死吗？”
沈思华说得直白，王泽自然也不隐瞒，回道“是，臣怕死，因为臣还有家人要照顾。”
“那你为何又要在朝堂当场提出这件事，大人应该不会不知道皇帝会生气吧？”
“知道，只不过当我知道这场案件的判决时，实在是无法压抑心中的不平，其实本来我也写了折子，递到养心殿，只是……”他抬头看了沈思华一眼，“只是一直没有得到答复，我怕再拖下去，此案就不了了之了，所以一时情急……”
“原来是这样。”她忙笑道，睫毛随着眼眸颤了两颤“那天皇上也是气急了，所以说话有些口不择言，事后我劝过，皇上气也消了，以后你也不必往心里去，至于折子一事，我会查清楚的，希望大人依旧能保持一颗初心，为南朝尽责。”沈思华起身“只要是为百姓好的，我都会尽力护住的。”
王泽读懂她眼底的含义，沉声道“臣，谨记长公主教诲。”
本该是睡觉的时刻，怀里的人不断在低声叹气，衡琰拍着她的背“怎么了？”
沈思华翻过身，抚上他的脸，认真道“衡琰，我想要个孩子。”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努力吗，嗯？”他声音染了几分慵懒的醉意，腰间的手向上游移，寻到某处，呼吸愈发沉重。
“不是……”她羞红了脸，忍不住向他靠近了些“我想有个我们的孩子，衡琰……”
“好，我努力。”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埋在她耳边“思华，以后会有的。”
在沈思华看不见的地方，衡琰眸色沉如死水，手几次划过她的脖颈，又强迫自己移开。
“衡琰，我真的好喜欢你……”
“别说了……”他抬头，声音里透着些许慌乱，随后狠狠吻住她的唇。
翌日，沈思华将与王泽的谈话全告诉了沈思安，末了还道“他是南朝的臣，往后你不要为难他了。”
“嗯嗯，我知道了。”他从一堆折子里面，终于找到了王泽的，打开，上面的时间都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沈思安瞅着她“我记得，好像是你把这个折子放到不重要的里面去了。”
“是我吗？”她拿过看了一眼，才知原因，上面写的是，城东老人杀人案尚有疑点，需重审。
不过也不对啊，再不重要也不会半个月都没看“思安，我没记错的话，这堆该是你批的……”
沈思安打着哈哈从她手里夺过“这个，或许是太忙了，一时忘了，以后我会更加仔细些的。”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了，很小很小，落到地上，一下子变成了水，不成气候。
屋子里放了好几个碳炉子，厚厚的毡子将外面的风雪隔开来，尚在白日，窗户处透进的光亮也显得暗沉沉的，正适合睡觉。
里面传来阵阵说话声，夹杂着笑意，阿阮进来时，便看见沈思华坐在衡琰腿上，拿起一片苹果，衡琰嘴唇微张，她突然改了主意，嘴边的苹果跑到自己肚子里去了。
“不是喂我吃的，怎么自己吃了？”他将书放到桌子上，一只手在她腰间摩挲“我也要吃。”
“你自己拿。”话音刚落，腰间传来痒意，她忙抓住衡琰的手，笑得话都说不全了“我错……错了，痒……”
“那你喂我吃。”
沈思华直接将整个苹果盘子端过来“你要吃哪片？”
“你挑的就是最好的。”
如今衡琰说这些话越来越顺口了，倒和沈思华真像一对恩爱夫妻般。
“长公主，宰相大人求见。”
欢笑声停止了，她拿过一块苹果塞到他嘴里，随即起身放好“请大人进来说话。”
“臣傅广陵见过长公主，驸马爷。”
沈思华忙从凳子上起身回礼“大人客气了，请坐，阿阮，上茶。”
接过茶盏，他象征性抿过一口后便放在桌上，明明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总是眉头皱着，忧心忡忡。
“大人是否有难事？”她瞥了一眼，淡笑道“如果我能帮，一定帮。”
“臣这次来找长公主，的确是有事，也的确只有长公主才能解决。”
沈思华听了，身子向前微倾，换了副严肃的面容“请讲。”
“长公主可还记得，要在江南开办学校，其中有一条是允许商人之子走科举路线？”
她微微颔首“自然记得。”
“臣觉得不妥。”傅广陵停住了，目光看向衡琰。
“驸马不是外人，宰相请继续说。”沈思华冲衡琰浅浅一笑，满目的爱意哪怕是个木头桩子也能看出来。
“是。”傅广陵微定心神“人分四等，士农工商，商人为最末等，一身市侩铜臭气，怎么能入朝堂，商人最是唯利是图，有了钱又有名后，必定会借此以权谋私，国家利益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他们只会想着自己腰间的钱袋，这样的人只会给国家带来危害，趁现在实施不久，还请长公主上书收回成命。”
傅广陵说得头头是道，利弊分析得当，早在实施不久时，他就上奏过一次，被沈思安驳回了，眼看一年一度的乡试要开始，不得不过来游说沈思华。
“大人一番心思，我了解了。”沈思默然，抬头道“只是，在不允许商人做官之前，商人可以通过与世家联姻，从而让子女摆脱商人身份，参加科考，我说的可对？”
“是。”
“我记得还有捐官制度，只要捐够一定的钱，也可买一个闲官，只是这个一直是暗地进行，上不了台面，皇家默许的，是不是？”
“……是。”傅广陵无奈承认。
她笑了笑，回道“我记得是乡试要到了，不过他们就算中了也不过是个举人而已，最多不过多点特权，要想做官，还得等候补，有人等到花甲也没等到。”
“长公主的意思是？”
如果要用这种办法阻止商人做官，时间久了，商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地位不高，但对国家发展也有利，这样不是要与他们决裂么？想着，他眼里露出不满来，这样幼稚短浅的方法，怎么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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