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懿旨
“嗯？”太皇太后身子往前探，仔细打量着沈思华的脸色“你说的可是去年那个画像上的时芳舒？”
“正是，自那日一别，孙女一直辗转反侧，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思，如果没有，还请太皇太后疼惜孙女一番，为孙女招为驸马。”
沈思华有多倔，太皇太后可没有忘记，这一次她居然这么配合，着实让人看不透“我会替你留意的。”
沈思华还以为太皇太后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心里备好了多方措辞，她微微惊讶，将疑惑收在肚子里，道过谢就离开了。
仅一会的功夫，沈思安早醒了，眼巴巴望着门处。
“你回来了。”
他想要下去，沈思华忙过来阻止，扶着他重新躺下“回来了，刚刚去探望了太皇太后。”
“我知道。”小厦子已经告诉过他了，他抬起幽深的眸子“你为什么要去看她？”
“毕竟她是长辈，一个孝字，还是要去的。”她看沈思安似有些不开心，转移话题道“思安，你还记得母妃说过，要我们姐弟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吗？”姐弟两个字被她咬得极重。
“嗯。”他将沈思华的手包裹在手心，抬头道“母妃还说，要我保护你。”
“是啊，我还记得刚上学时，你就是个小哭包，整日躲在我身后，阿姐阿姐的叫，那时我还天天凶你，是不是？”
他陷入回忆，语气温柔了许多“是啊，可每次你凶完我，就会哄我，又怕我被学堂的人欺负，天天送我去学堂，后来就真的再也没人欺负我了。”
沈思华继续道“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啊，做姐姐的，当然会保护弟弟，现在你长大了，也有了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也该退到一边，过自己的日子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神情紧张起来“你是不是讨厌我？”
“……”她也不懂沈思安是装傻还是真傻，只是这个时候还是不刺激他了“不讨厌，我只是和你聊家常，你怎么总乱想。”
“阿姐，我饿了。”
“那我去传饭。”
沈思安拉着不让走“不想吃饭，阿姐，我伤口好痛。”
她心提了起来“是不是又裂开了，我看看。”
刚弯下身，一只手按上了她的后脑勺，沈思安倾身，轻轻咬她的唇瓣，低声道“这样就不疼了。”
只要沈思华有一点想推开他的举动，他泪珠子就跟断了线般顺着脸划过，嘴里念着疼。
转眼已经一个月了，也不见太皇太后召她过去，莫非那件事她已经忘了？自古孝字大过天，只要太皇太后下懿旨，为她赐婚，任凭沈思安也无可奈何，到时候她便出去了，至于驸马是谁也无所谓，到时候各过各的罢了。
“在想什么？”沈思安伤势好了大半，刚上完朝回来，见着她坐在桌案边，眼神虽是看着折子，手上的毛笔却一直举着，墨滴在纸上，晕染开来，黑漆漆一团。
“没有，只是夏日将近，有些困乏。”她回过神，才注意到了底下的折子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忙拿过宣纸擦拭，越擦越糊。
“看不清就扔了，终归上面有名字，让他们再写一份就是。”他拿过直接丢在了废篓里“正好说到了夏日，司衣局新进了些时兴料子，那料子极其轻薄又柔软，可又不透，穿在身上肯定凉爽，我让她们选了几个漂亮的配色，制成夏衣，你看看如何？不好的话再改。”
司衣局的宫女们捧着几套新衣衫过来了，举起展示，每件衣裳都是少女的颜色，清新娇丽。
“都挺合适的，不用改了。”她匆匆看了几眼，语气略微敷衍。
沈思安拿着衣裳的手一顿“你还没试试呢，怎么知道衣服合不合体。”
她笑了笑“这衣服都是按照我去年的尺寸做的，那就不会有错，放柜子去吧，过几天就能穿了。”
得了令，她们将衣服重新放回托盘，往养心殿内室去。
“还有这个，郊外的汤圆，我特意请妇人进宫做的，现在还是热的。”
小厦子端着碗过来，他接过，舀起吹了吹，递到沈思华跟前“尝尝味道，是不是和那日一样的。”
他小心翼翼想要讨好她的样子，一一落在沈思华眼里，只是越这样，她越心烦，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我现在不饿，你吃吧。”
沈思安立刻僵在那里，小厦子看出气氛不对，忙在一旁笑道“长公主刚刚用过早饭，现在吃不下也正常，现在妇人还留在宫里，可以晚上再给长公主做一碗来。”
“是我考虑不周了。”他面色稍霁，转手将碗递给小厦子“那就晚上再做一碗吧，阿姐，要不要出去转转？”
“不用。”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沈思华低落的情绪太明显，他越加低声下气，只求她能开心。
“真的吗？”她淡笑着，望着他道“我想要回去。”
面前的人笑脸一下子消失了，眸色暗了暗“除了这个，都可以。”
沈思华二话不说，瞪了他一眼，掉头往内室走。
沈思安跟着进来，绕到前面拦住她“你真的就怎么想离开这吗？”
她不想去看他，撇过头去“你觉得呢？如今我的病已经好了，你的伤也差不多了，难道我不该回自己的公主府吗？”
“公主府有什么好的，那我呢？难道你真的不懂我的心意吗？”
他什么都不想顾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直直盯着她，目光热切。
沈思华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到了极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现在我就要回去！”
“不可能！”他强行搂住沈思华，将她圈在怀里，眸里的神色逐渐不正常“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混蛋，你放开我！”
她怒极了，又挣扎不开，照着他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可他既不肯放开，也不吭声，只是落了几滴泪划到她的脖子处，越抱越紧，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不要离开我，我不准你离开我……”
“为什么……”
沈思华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能起这样的心思。
“你根本不是我阿姐。”
她本来还有些迷惘，一听这些话，怒气更盛“为了那点肮脏心思，你居然可以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对，我就是疯了。”他毫不犹豫承认，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笑得有些病态“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是你说的呀，思华，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我的。”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沈思华挣扎更厉害了“滚开！你给我滚开！”
她再也不想忍受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一直掐他，偏偏沈思安仿佛没有痛感，捉住她的手腕一把抱到了床上。
他缓缓俯下身，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犹如恶魔低语“我们早有过床笫之欢，思华，你身上已经有过我的痕迹，这辈子都别想忘。”
她突然愣住了，脑海里回想起那日的事情，是他不断哄骗自己，一步步，拉她堕入了深渊。她努力将其当成一场梦，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让她记起！
“不要，不要！”沈思安将她的手腕紧紧锢着，她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冲着他喊道“我恨你，你再这样，我会永远恨你的！”
泪水漱漱而下，沈思华眼里含了滔天恨意，那样的浓烈，化作万箭刺穿他的心。
手一松，她立刻拉上衣服跑到远处，愤恨地盯着他。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伤害你……”他心里一空，看向沈思华时，眼里闪过千般复杂情绪。
这时候殿外有人喊道“皇上，太皇太后来传懿旨了。”
赐婚的懿旨终于到了，待公公宣读后，沈思华双手伏地，磕头谢恩“谨遵太皇太后旨意。”
以后，她再也不用被困在这养心殿了，她自由了。
“那天你去找太皇太后的时候，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他眼眶泛红，双唇哆嗦，恨不得将那道懿旨化为灰烬，沈思华还是抛弃了他。
“你放开我！”沈思华狠狠将肩头那双手拂落，在他眼前将懿旨展开“看清楚，我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难道你还想违背太皇太后的旨意不成？”
南朝以孝治国，若沈思安真做出什么来，会被言官口水唾沫淹死，她不信沈思安会有这种胆子。
果然，他只是盯着她，唇都咬破了，鲜血直流，袖子底下的手咯吱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够好……”
“你哪里都不好，以后不要打扰我。”
她自由了，她终于自由了，沈思华迫不及待跑到门边，将懿旨举起“都让开。”
侍卫尽职尽责包围着养心殿，沈思华往外走，他们就往后退，始终形成一个包围圈。
“你们是想抗旨吗！”
小厦子看着长公主近乎疯癫的状态，急忙跑过去告诉沈思安。
“都让开。”皇帝站在门口，擦了唇上的血，盯着沈思华的背影，眸色幽暗“送长公主回府。”
“不用你们送。”她头也不回，身子因为激动微微颤抖“我要自己回去，走着回去。”
一步步，离开养心殿，离开皇宫，再也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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