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傅离去
正是盛夏，蝉鸣声震耳欲聋，沈思华闲来无事，在府里逛了两圈，不一会汗水浸透了衣裳，难受的紧，忙回了屋子。
“公主，洗澡水准备好了。”
沈思华不喜人在旁伺候，摆摆手，婢女退了下去。
宽衣解带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公主，太傅来访。”
“老师在哪？”她忙拿过搭在一旁的衣衫，边穿边问。
“在府外。”
“还不快快请进来。”丫鬟刚转过身要去，她想了想，还是自己去了。
大门外，太傅身着家常衣衫，负手而立，背影如松柏，坚毅挺拔。
“学生见过老师。”
太傅转过身，捋着胡须，点头而笑“公主不必多礼。”
沈思华忙侧过身子，做出请的姿势“老师，外面天热，不如在我府上吃两盏茶。”
“不用了，今天我来，是要向公主作别的。”
沈思华这才发现，门外停了几辆马车，第二辆马车中，有个小姑娘掀了帘子好奇往这边看。
“老师，您这是……”
太傅笑道“正是公主所想的那样，如今太子故去，我这个太傅也该致仕了，皇帝昨日已经准许，所以今天特来向公主辞别。”
“老师……”她多有不舍，是太傅允许她以女子的身份进了学院，也从未因为她是女子，便教她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
她盈盈一拜，声音染了哭意“没想到今天会是最后一次与老师相见，那学生就祝老师和家眷一路顺风。”
他扶起沈思华“好，好，如今我已没有什么可以教公主的了，只希望公主能用心读我送的几本书，日后必有用处。”
“是，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太傅望着眼前的少女，面色沉静，悲痛却亦能克制，在学院，她虽少言寡语，但授课时，沈思华的每一次提问，问答，太傅都心里有数。他暗暗点头，希望……没有看错人。
“公主，告辞。”太傅转过身，上了马车“启程。”
……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边关送来的奏报，气得直咳嗽，好不容易平缓了点，刚站起来，眼前一黑，直愣愣倒了下去。
“皇上！”
慈宁宫，太后听闻后，手一晃，茶水同茶叶全撒在了衣衫上。
宫女忙过来搽试，太后推开她，目光紧盯着太医“你再说一遍？皇上怎么了？”
太医回道“回太后，皇上因忧思过度，又一直不肯就医，今检查出是肺痨，恐怕……恐怕是不行了。”
“太后！”
太后身子往后仰了仰，勉强站立“今日这事不许外传，太医院记录上只许写风寒。”
“是。”太医也不是多事的人，应声后便离去了。
萧氏已被禁足在宫中多日，虽没有废掉皇后的位子，可凤印早被收走了，如今的她和废后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她敢怒不敢言，每日待在在死气沉沉的殿里，不过抄些经书过日罢了。
不想今日沈思辰居然来了，她眼前一亮，往外谨慎望了几眼，忙拉过他“辰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
书院开学了，来了个新夫子。太子原来的位子就那么空着，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子们的心思都活泛了，各人都学得极其认真，不断有人举手回答夫子的问题，课堂气氛活跃异常。
宋伯宁他们这些人就没什么事了，只能一边看书，一边看这些皇子高谈阔论，无趣得很。
七皇子沈思弘在与夫子辩论，旁边的沈思辰有些按捺不住，表情颇为烦躁，再往后看，是低头不知在写什么的沈思安，从课堂开始，到现在快结束，一言未发，安安静静的，着实异常。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沈思安自顾自地收拾东西，这次再也没有人等他一起去马场了。
“十皇子，刚刚上课你在写什么？”宋伯宁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
沈思安将最后一本书归置完后，起身道“没什么，抄书而已。”
“哦。”宋伯宁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郁郁，便将想问的话收回去了，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十皇子了。”
“等等。”沈思安追了上去，试探性问道“阿姐最近还好吗？”
“我……不知道。”
沈思安不信“她都住在宫外了，你就没去拜访过一次？”
“咳……”他略微尴尬别过脸去，神色有些懊恼“我去做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倒损了公主清誉。”
沈思安倏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宋小公子，你这心……果然豪门大族的贵公子就是不一样，喜新厌旧都是常事，是我看错你了。”
他怒气冲冲离去，内心满是为阿姐鸣不平，宋伯宁喊他，想要解释一番，沈思安怎么也不肯回头，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书院。
“我这颗心……怎么会变，只是她的心，捂不暖罢了。”
这些天来，他总做梦，梦到沈思华与人成亲了，驸马不是他，是一个陌生的，平庸的男子，那男子不会舞文弄墨，也不通音律，更是时常对她冷言冷语。宋伯宁心疼极了，想拥她入怀安慰，可沈思华看不到他，他也无法触碰她。
这样的梦反复出现，每一次醒来，他总觉得透不过气，十分压抑。
更有几次，他有意无意经过公主府，远远望着，不敢上前。
沈思华已经拒绝他了，他还又在期待什么？
宋伯宁长长叹了一声，离开了书院。
……
已是入夜，远远的，公公便瞧见一个少年往这边走来，等走进，借着烛光一看，忙笑着请安“六皇子。”
沈思辰微微点头，低声道“父皇可曾醒过？”
“醒过，现在大抵是睡下了。”
“我进去看看。”
公公忙拦住他，笑道“皇上才歇息，六皇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沈思辰羞怒万分，如今眼看着自己地位不如以前，连个太监都敢欺负他了。正要发作，忽而想到了什么，于是露出一副哀伤的神色来“听说父皇晕倒，我心中实在挂念，一下课便匆匆赶来，既然父皇睡下了，那我明日再来。”
他拭去眼角的几滴泪水“你们一定要仔细照顾父皇，这天虽热，但也不能过度用冰，以防伤了龙体。罢了，我今日回去便亲手抄写经文送往相国寺，以求父皇身体康健。”
“是，六皇子一片孝心，皇上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他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离去了。
……
时间晃着，十几天就过了。夫子早已上过一堂课，宋伯宁往后面的位子看去，衡琰居然连着几天没来，往日他可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宋伯宁胡乱猜测着，夫子突然点他的名，答过问题后，这事就抛脑后去了。
沈思华自从搬离皇宫，眉间的忧色淡了不少，每天只舒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其余一概不管。
“公主，公主，你看天上！”阿阮突然指着府邸远处斜上方道“那个风筝好漂亮！”
抬眼望去，一只孔雀样式的风筝高高挂在上空，旁边还有不少其它的风筝，不过都没这只风筝飞的高，颜色亮眼。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在放风筝？”
阿阮道“听说是为皇帝祈福，好像是六皇子组织的。”
皇帝已经好几天没上朝了，看来这次病情来势汹汹。
只是将心愿写在风筝上，期望上天能降福的做法，真的有用吗？若真有神，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无辜将士为何不救？那些救治病人不行染上天花而亡的大夫为什么也不救？
沈思华思绪飘远了，阿阮突然提高了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公主，又有一只孔雀风筝飞起来了！”
抬头望去，两只孔雀风筝遥遥挂在上空，不分高下，不多时，先前的孔雀风筝却突然如断了线般，斜着往下落。沈思华算着凤向，有股不好的预感，这风筝，不会是要落到她府上吧。
她的预感果然对了，那只风筝，摇摇欲坠，一路向着府邸奔来，挂在了树上。
不一会，便有丫鬟来通报道“公主，外面有位小姐说风筝落您府上了，想进来寻。”
“请她进来。”她又对阿阮道“去找几个家丁，搬个梯子过来。”
不一会，一个看着娇娇弱弱的少女徐徐而来，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稍作打量，而后欠身行礼“婉儿见过公主。”
她眼角泛红，显然哭过，只是风筝断线了，也不用哭成这个样子吧，沈思华有些诧异，摆手道“免礼，待会家丁会帮你将它取下的，小姐若是觉得有些累，不如去前方亭子稍作休息？”
她连连摆手，神色有些紧张“不用了，我拿了风筝就走，多谢公主好意。”
沈思华不再多说，唤过阿阮，在她耳边道“这位小姐是哪家的？”
阿阮轻轻摇头“我也不知。”
只是看她神色拘谨，沈思华愈加不敢大声说话了，柔声道“家丁来得有些慢，你稍稍再等会。”
“嗯。”她轻声应了，垂下头去，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不久，家丁们终于搬了梯子过来，两人扶住梯子，一人爬上去将风筝取了，还给了那位少女。
少女拿到后，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抬眸笑道“多谢公主。”
“没事，好好去玩吧。”
少女正要离去，一个丫鬟从大门跑来，气喘吁吁“公主，慧琳公主来了，她……她直接进来了。”
沈思华转过身，顺着望去，慧琳带着乌泱泱的宫女后脚到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沈思华心下奇怪，最近她并没有和慧琳结仇。
那边的少女看到慧琳了，脸色变得煞白，将风筝藏到背后，一动不敢动。
“拿来。”慧琳看都没看沈思华一眼，直接走到少女跟前，昂着头，手一伸，语气强硬。
“公主……”少女不肯，摇摇头，双眸含泪“公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拿出来放。”
慧琳开始不耐烦，跺了跺脚“不行，孔雀风筝只能本公主一个人放，把你的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少女咬着唇，苦苦哀求“这是表哥亲手做了送给我的……”
“你当真不给？”慧琳眼睛眯了起来，对后道“既然如此，你们都过来，谁抢过她手里的风筝或者撕碎了，本公主大大有赏。”
身后的宫女们上前要将少女围起来，眼瞧着风筝要不保，这时，有人大喊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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