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
“昨儿当值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没？给我讲讲，我瞧你这侍卫处也没什么东西，怪无趣的。”
若说苏赫像个贵族公子哥儿，完颜亭白则不尽相同。
完颜亭白的祖父擅诗画，是一方有名的大儒，他自幼便在诗书中熏陶，两个人站在一起时，他更像是礼仪周全的儒士。
“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在宫里当值，还是求别出什么事儿才好。”完颜亭白说得含含糊糊的，随着苏赫一起翻上了侍卫处的屋顶，躺在上头晒太阳。
苏赫有些纳闷儿：依照亭白的性格，应该问我昨儿晚上在圆明园的事儿啊，难道他没看到星星？
正想着呢，听到下头有说话的声音，苏赫和完颜亭白的思绪全被一下子拉了回来。
“统领，我有一事相奏，不知……当讲不当讲。”
和林当完值，心里头憋了一肚子气：都说当上御前侍卫前途无量，我呸！那都是守在皇上身边的，我这三等侍卫什么时候能爬到上头，这一天到晚的值守在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别说能不能受到皇上的赏识，连皇上身边的宫女太监都碰不着，我好歹也是上三旗里选上来的才俊，真憋屈！
我得好好给自己的将来谋划谋划！
和林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趁着轮休，找到了巡岗回来的索伦统领。
索伦统领也是从小侍卫过来的，什么没见过？
他听和林说这话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谄媚的意味，心里猜出来几分和林的一丝，脸上是一成不变的严肃脸，停下了脚步：“既然有事，就别吞吞吐吐的，若是觉得不当讲，那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没功夫跟你在这儿扯闲。”
“我讲！”
和林弓着身，笑着说：“卑职觉得侍卫处近千名侍卫各个都是精挑细选上来的贵族才俊，既然在精不在多，就应该把侍卫安排在‘刀刃’上。”
索伦统领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你什么意思？”
“卑职觉得……咱们侍卫处应该集中守卫在圣上身边，保护皇上的安危。”
索伦的忍耐到了极限，呵斥道：“侍卫处的规矩是世祖爷在位的时候就定下的，这么多年宫里换了这么多批侍卫，你倒是事儿多。”
和林笑了笑：“卑职不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这才多想一些。”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瞧了瞧，瞧着四下没人，拿着一锭金子偷偷地塞到索伦统领的手里。
“呵！”索伦统领冷着脸推开了和林的手：“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收起你的心思，小心还没等到有本事跟圣上提意见呢，就先跪到圣祖爷面前。”
说完，索伦冷着脸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等索伦进了屋，和林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眯着眼小声冲着索伦的屋子骂道：“呸！活该你这么多年还在这个位置上，我要是能遇见圣上还用得着你！”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林猛地回头：“谁！”
只听屋顶上的瓦片响了一下，随后露出来了一个脑袋。
“苏赫！你竟擅闯侍卫处！你不怕我叫人把你当刺客抓了吗？”和林恼羞成怒。
苏赫靠在瓦片上也不生气，露出了两个酒窝，笑得灿烂：“不好意思，本贝勒还真有这个权力，你管小爷我？”说着话，苏赫扬了扬下巴。
和林眯了眯眼，拱手向天：“您是贝勒爷，我一小小侍卫怎么敢管您。想我大清地大物博，圣上皇恩浩荡，但凡祖上有些功德的都封官加爵、给予供养，我管您，我不要头上这顶帽子了？”
苏赫摇着头“啧啧”了两声，故意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这什么味儿啊？”
和林愣了一下，也跟着吸了吸鼻子，左右闻了闻：“什么味儿？哪儿有味儿？”
苏赫一脸真诚地问和林：“你仔细闻闻，真没闻见？闻闻你自己身上。”
和林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补服，也没闻见什么怪味儿，仰着头，扶了扶帽子，叉着腰冲着苏赫说：“别故弄玄虚，哪儿有什么味儿！”
苏赫露出了两个酒窝，忍笑忍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醋味儿啊，你没觉得有股子酸味儿么？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去御膳房偷吃的时候不小心把醋罐子给打翻了？啧啧，你这身手不行啊，实话告诉小爷，小爷我绝对不举报你。”
和林涨红着脸：“你！苏赫！你别仗着是个贝勒的身份欺人太甚！身为上三旗子弟连侍卫处都看不上你，你不嫌丢人么！”
“和林！”
与此同时“嘭！”的一声和林身后的门又被打开了，索伦统领又呵斥道：“侍卫处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和林气急，可还是忍下来，匆忙向索伦统领行了个礼，“哼”地一声出去了。
苏赫看热闹不嫌事大，冲着和林走得方向招了招手，喊道：“诶！你还没告诉小爷今儿御膳房做得啥好吃的呢！”
“贝勒爷。”索伦拱手行礼道。
那日选拔时，暗中观察的索伦一眼就看上了苏赫，若非王爷，苏赫大概是这一批里最优秀的御前侍卫。
苏赫松开了按住完颜亭白的手，起身拱手行礼道：“索伦统领。”苏赫的态度谦和，全然不见刚刚嬉皮笑脸地模样。
完颜亭白也站起来行礼：“统领。”
“嗯。”索伦虽然依旧没有笑脸，可明显感觉得到比刚刚对着和林的时候和善了些。索伦统领为人正直，武艺高强，与莫日根算是旧识。
“贝勒既然这么喜欢我们侍卫处，不如留下来如何？”
苏赫从屋顶上蹦了下来，落地姿势潇洒轻盈，笑着摆了摆手：“您甭开我的玩笑了，我一落选的纨绔入了宫，皇上估计该睡不着觉咯。”
索伦听这话笑了笑，没有说话，向苏赫拱了一下手，便进了屋。
完颜亭白满脸震惊地拍了拍苏赫：“快！你告诉我我没做梦。”
苏赫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刚刚我们统领笑了啊。”完颜亭白自己扶起了自己的下巴：“不过你刚刚也挺厉害的。”
苏赫扬了扬下巴：“见识到小爷我的威风了吧！”
完颜亭白故作沉思：“怎么说呢，举手投足间，把纨绔废柴演绎的淋漓尽致！”
苏赫不搭理他，抬头看了看天，问完颜亭白：“你们侍卫处的伙食怎么样？”
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苏赫抬胳膊，完颜亭白都知道他要拿箭筒里的哪只箭：“别打侍卫处主意啊，我今儿算休假，等下回家。”
“你不打算招待我一下嘛？”
“你一堂堂贝勒爷，不愁吃不愁穿的，我还没领俸禄你就惦记上了。”
“老实说你出宫是不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瞧你刚才笑得，眼睛里都是花瓣儿。”
“哪儿有什么姑娘！”
……
苏赫这也就是随便说说，他现在巴不得能赶紧飞到教堂那边儿，不过他若是真的现在就去了，恐怕要扑个空。
“普提雅廷先生，我认为这件事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穆烈在俄罗斯馆的办公室里，指着地图上的那条江的北边儿。
普提雅廷意味深长地笑着：“列奥尼达殿下，您未免太仁慈了，您还小，您不知道这个国家的人有多么的愚蠢自大，若不及时处理，万一把愚蠢传染给我们伟大的帝国的子民怎么办？您要知道，相比于国家的中心，边境的民族并不如正统受到得文明教化多。”
穆烈冷着脸，深吸了一口气：“人生来就是愚蠢有罪的，帝国的使命就是将先进的文明传播出去，你屠了城，还怎么传播？这个国家的人这么多，又要耗费多少帝国的精兵强将？”
普提雅廷跟哄小孩儿似的：“殿下，我这是为您，为伯爵大人省下不必要的麻烦，您别忘了，只有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您才能出去玩。”
“呵！”穆烈冷笑了一声，扬起了下巴：“普提雅廷先生，您别忘了，您还没有被沙皇陛下封为驻清外交大臣，我虽年纪小，但是有幸得过沙皇陛下的召见，知道他生平最忌讳僭越之事。”
普提雅廷的笑容僵了一下：“殿下教训的是，不知殿下想怎么办？”
“这是您的差事，我想您应该已经有更妥贴的办法了，不过若是您非要擅自下令屠城，我不介意在信里多加一页纸。”
“遵命，我的殿下。”普提雅廷站起来微微欠身，眼睛里的笑意深不可测。
穆烈扬起了下巴，双眸微睨：“普提雅廷先生，望您好自为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普提雅廷是一只贪婪却又懂得蛰伏的狐狸，没人知道他真正效忠谁，穆烈一刻也不愿意在这儿多待，早早就离开了。
桌上的的茶炊熄了炭火，茶碟里放了蜜的茶也不再冒热气了，普提雅廷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弯起了嘴角：“呵，看来不能再把你当成小孩子了呀……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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