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chapter6
白。
眼前只有白，是一个全封闭的屋子，小天狼星伸出手，却触碰不到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墙壁，是不容玷污的白。小天狼星想握着自己的魔杖，但什么都没有，他没有带魔杖，这不应该，他连睡觉都带着魔杖，除了……除了16岁的那个夏天。
小天狼星低下头观察着自己，明显细致的皮肤，没有薄茧的手指，还有衣袖下光洁的手臂，没有纹身，一点都没有。
他真的回到了16岁？那他现在在哪里？
“怎么了？”小天狼星从睡梦中被人摇醒，黑暗涌进眼睛，打断了梦里闪烁的白光，他疲惫得紧，抹了把脸坐起来。
“你做噩梦了。”佐伊愿意一直约小天狼星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睡觉足够安静，通常都蜷缩在床边，像什么可怜巴巴的流浪的小动物，她第一次在小天狼星身边醒来时，他几乎快要从床边掉下去，跟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反差太大，佐伊甚至没忍住笑了笑，但这个通常不包括今晚。
“抱歉。”小天狼星定定地看着从窗帘边缘漏进来的一点光，长长叹出一口气来，“我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只是在喊一个人。”佐伊困极了，被小天狼星大喊大叫的声音吵醒，忍着怒气跟他说话。
“抱歉，实在抱歉，你睡吧。”小天狼星转身光脚踩在地上想出去喝点水，走到门口脚步又停下来，“我在喊谁？”
“詹姆？大概是这个名字。”
小天狼星准备打开门的手停在空中，佐伊已经重新闭上眼睛，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小天狼星思索片刻，伸手把自己的衣服从衣架上扯下来，“你睡吧，我有点事，先走了，抱歉。”
“好。”
詹姆，小天狼星从亮着灯的公寓里推开玻璃门走出来，他最近梦到詹姆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有时甚至早上起床后看到桌边的哈利都会恍惚。
“哈利不是詹姆的代替品，小天狼星。”刚放暑假的时候卢平看着哈利出门的背影对他说，“我知道你很想他，我也很想他，但他们不一样。”
“他们当然不一样。”卢平来找小天狼星聊天，聊天，这种被小天狼星认为是老年人的活动已经渐渐开始变得日常，金妮刚刚毕业，哈利尽可能地抽出时间在她工作前陪她。
小天狼星透过窗户看着自己教子带着笑容的脸渐渐远去，“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的教父，没有一个好的教父会把自己的教子和别的什么人认错，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我甚至都没陪他长大，等我能陪他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经历过那么多事。”
“小天狼星。”
“有时候我会想我对他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的存在就是意义。”卢平把手放上小天狼星的肩，他突然猛得抖动了一下，反应过度地甩开卢平的手，“别说这么肉麻的话，月亮脸，你要是无处抒发这些东西可以再去谈一次恋爱，而不是来骚扰我。”
“你是怎么做到每次我以为你不太好的时候都能迅速地让我感觉更不好的？”卢平推了他一把站起身，“我看我还是回去帮米勒娃工作吧，你看起来也并不欢迎我的样子。”
“因为我原本就没有不太好。”小天狼星这样说着，却还是伸手拦住卢平，“放假了有什么工作要做，走吧去兜风。”
“我不想在明天麻瓜的新闻里看到有多少人发现了不明飞行物。”卢平转过头看他，“你就没点不违反保密法的活动吗？”
“我天天跟麻瓜打交道都没违反过保密法，能不能别总是拿这个压我，我的车它先是一辆摩托车，然后才被我改造成了飞天摩托，你有没有想过兜风可以在地上兜？”
“这种撩妹的行为你还是留着给别人吧。”
但插科打诨并不能真的打散他脑子里日渐强烈的幻象，他知道那是幻象，但那又怎样呢？那个万圣节的场景和他们曾经的校园生活闪回播放，他抱着软乎乎的哈利递到海格手里，然后转眼就变得和詹姆一模一样。
他们可以并肩战斗，可以一起骑摩托，可以做所有他曾和詹姆做过的事，但他不是詹姆，他不是他的朋友、兄弟，他是他的教子。
他不想再同魔法世界有什么交集，但又不舍得来之不易的亲情。
“小天狼星？”哈利看到在厨房忙活的身影感到一些奇怪，“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小天狼星还是不会做饭，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比如把成品牛角包放进烤箱，然后把燕麦泡在牛奶里，“我如果说只是想回来跟你一起吃早饭。”
“我会觉得你被甩了。”
“完全没这种可能性，因为没有开始。”
“是你说第六次的。”
“嗯，”烤箱的定时恰到好处地响起来，小天狼星热爱一切电器，他转身打开烤箱门，指挥着烤盘落在桌子上，“成年人的稳定关系有很多种，并不全是恋爱。”
“选你自己舒服的那种就好。”
“什么？”
“我说选你自己喜欢的，好吧，小天狼星，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有的时候不用总把我当成个孩子。”哈利拿起一个牛角包，刚从烤箱里拿出来还有些烫，他抛在空中吹了吹，“我想跟金妮求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我真的不是个孩子了。”
“你当然不是个孩子，”小天狼星优雅地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糊状物，“你打算怎么做？什么时间？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我还没想好，我只是。”哈利难得的有些脸红。
“你不会是来征求我的意见的吧？不，千万别，哈利，我没有任何意见，在这件事上，我百分百支持你。”
“谢谢你，小天狼星。”哈利笑起来。
“别这样，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天狼星这样说着，却似乎又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之中。
卢平把手杖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伸出手接过从小天狼星手里递来的啤酒瓶，他的指尖惨白，握着酒瓶时都不住地颤抖，“昨晚是满月，小天狼星，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找我过来，不然我会觉得你在对我蓄意报复。”
“还记得詹姆想跟莉莉求婚的时候吗？”
卢平的酒刚含在嘴里，他的喉结缓慢的上下移动，声音明显低沉下来，“当然。”
“二十一年过去了。”小天狼星灰色的眼睛从满屋子的麻瓜用品间扫过，最后落在卢平握着酒瓶的那只手上，“过去了好久。”
“是过去了很久，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我想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小天狼星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卢平陷入沉思，然后轻声说，“你说的是完美的婚礼，而我们现在策划的是求婚。”
“求婚也是婚礼的一部分。”小天狼星的语气突然上扬，仿佛他马上就要对着心爱的人单膝下跪。
“求婚当然是一部分，但如果你一直否认我们提出的所有建议，你计划中的婚礼可能永远都等不到女主角。”卢平转头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我猜你不是来找我帮你回忆往事的。”他顿了一下，“哈利想求婚了？”
“你总是这么聪明，月亮脸。”小天狼星举起酒瓶向他致意。
“但我想这件事不急在这一时，我们需要好好谋划。”卢平笑着回敬他，然后把酒灌进自己嗓子里。
“我们不需要，月亮脸，他有他的朋友。”小天狼星满意地看到卢平的酒从他的嘴角洒出，“我就是确认一下不止我一个会产生这样的误解，看到你像我一样，我感觉好多了。”
“大脚板。”卢平神色复杂地看他，“说吧，你在想什么？”
“叉子和莉莉比我们更应该看到这一幕，他们可以合理地提出一些建议，尤其是莉莉，毕竟叉子的建议通常都像我们的一样无用。”小天狼星撇撇嘴，又喝了一口。
“我首先得反驳你，哪怕是莉莉也不会认为我的建议是无用的，无用的只有你们。”卢平试图调解气氛，但他很快就摇摇头，“他们会看到的。”
“你开始信教了？”小天狼星似乎想大笑，似笑非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来。
“当然不，但他们会看到的，就像我们一样。”
“这就是我的问题，为什么是我们？”小天狼星的半个笑容凝固在脸上，连屋里的灯光都跟着变暗，“为什么看到这些的是我们？”
“小天狼星……”
“只是个感慨，别放在心上。”小天狼星站起身，“今晚哈利不会回来，不然我们去喝一杯？”
“你确定要跟现在的我出去喝一杯？”卢平朝他举起酒瓶，手指还在抖，瓶子里的液体跟着颤动一下一下打在瓶壁上。
“抱歉，我，那要不然我们。”
“我也曾经想过为什么是我。”卢平放下酒瓶，不再看着小天狼星，“最不该活下来的人，但没有为什么，如果我跟你说是命运选中了我们，你又会说我信教了。”
“月亮脸……”
“我想我们不应该说这个话题，我们该聊聊哈利，他的求婚，还有婚礼。”卢平重新抬起头，他甚至在笑，然后伸长胳膊捞回自己的手杖，“我希望你楼下有足够我们两个人果腹的食物。”
“当然，然后再顺便谈谈你如何才能追回心上人。”小天狼星灵活地躲过卢平打来的手杖，“我们两个不能再继续做没用的长辈了不是吗？”
“是你，别带上我一起。”
j&s，佐伊再次站在咖啡店的门口，那晚模糊的记忆闪过，j，詹姆，她笑起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来。”小天狼星气喘吁吁地坐在佐伊对面的椅子上，佐伊笑了笑，完全没有一丝焦急或者责备，“我也没有提前告诉你。”她面前摆着一杯最普通的冰美式，甚至不是在店内使用的白瓷杯，纸杯旁边三指的距离，是一沓厚厚的纸，被摊平放在打开的文件夹上，小天狼星扫过去，熟悉的五线谱跃入眼帘，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转而看向佐伊，“今天有没有演出？”
“以后的周一周二也都没有。”佐伊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不过今天得换个地方。”
小天狼星没问原因，点点头，“好，晚餐想吃点什么？”
“你没吃晚餐吗？”佐伊难得的用了疑问句。
他抬起手腕，时间早就过了吃晚餐的点，太阳都已经落在地平线附近，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盛夏。
盛夏，小天狼星透过玻璃橱窗看向外面的大街，车来车往，不到一个小时后，剧院散场，这条街道会更加热闹，而路上的每个人都有归宿，“抱歉，我不知道这么晚了。”
“所以你还没吃饭。”佐伊站起来，把桌上的谱子收好放进包里。
“没关系，柜台后面拿个面包就好。”小天狼星也跟着她站起来，一边说一边朝柜台走。
“什么都没了。”佐伊和店员的声音同时响起，佐伊走到他身后说，“我刚刚来的时候就空了。”
“你吃过了吗？”小天狼星偏过头问她。
“算是吃过了吧。”佐伊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小天狼星瞬间僵住，然后才笑起来，“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出门，小天狼星的脚步顿住，“还是你家？”
“不，今天不太方便。”佐伊停了一下，视线转向他，j&s的小招牌从他的鼻梁上方直直映在她眼睛里，“我妹妹来我家了，过暑假。”
“所以你其实也没吃晚饭？”
“给她买的时候吃了一点。”
“去我家可以吗？”小天狼星看向她的眼睛，“厨房里还有点吃的，而且哈利今天也不在家。”
小天狼星见她没回答，恍然大悟地解释，“哈利是我的教子，我最好的朋友的儿子，我们住在一起，但是别担心，他最近几天都不会回来。”
佐伊其实完全没在犹豫他解释的事情，她对他家里有没有人其实并不在意，她只是在犹豫他家的位置，她明天上午还有事情，“你家远吗？其实酒店也一样。”
“我想并不远。”小天狼星带着她朝自己每天幻影移形的小巷走去，“抓紧我。”
“抓紧？”佐伊看向两个人挽在一起的胳膊。
“我说的不是这样抓紧。”小天狼星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算了。”他说着抬起自己的手，找到佐伊搭在自己臂弯处的手十指相扣，“有点难受，吸一口气憋住。”
他们从未这样接触过，虽然他们的身体已经无限地亲密过，佐伊有些别扭地转动了一下手腕，但还是疑惑地照做，朝他点点头。
两个人落在街角的第一瞬间佐伊就松开了他的手。
“还好吗？”小天狼星看佐伊捂着嘴深呼吸问她。
“还好。”佐伊说着看向四周的景物，“巫师？”
“魔法。”小天狼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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