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宝宝
“......芸生！”怀里的人挣扎着，身子却渐渐绵软了下去，秦啸川手足无措地抱紧她，慌乱又心疼地去擦她脸上的血，她却依旧害怕地偏过头避着他，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将自己蜷缩起来，微弱地喘息颤抖着。那一刻，他好恨，好恨自己，好恨这一切......他怎么就动了手，怎么就那样对她动了手。
白芸生额上起了冷汗，手脚越发冰凉好似冻住了一般，小腹猛地疼了起来，仿佛刀绞住肉残忍地往下刺着，一下又一下往下坠着......视线渐渐虚晃起来，秦啸川的脸变成了一道模糊的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暗，她好怕。
“你走开，别......碰我......”她害怕地抵触着他的怀抱，固执地往房门上靠去。
“小乖，小乖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叫医生过来，你别怕，别怕。”
她听着他惊慌失措的声音，心里却只剩麻木，“......你别那样叫我了。”别那样叫她了，“......求你，别再那样叫我了。”......她觉得恶心。
多么可笑啊，她曾经还那样欢喜地期盼着要嫁给他，还那样幸福地期盼着要替他生儿育女。别再那样叫她了......别再提醒她自己曾经的想法有多么愚蠢又犯贱。
小腹尖锐地疼着，疼得靠在门板上的她渐渐倒向了地板，疼得倒在地板上的她渐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
血，好多的血，红得发黑，淹没她孤零零地往下坠入深渊，她好怕，好怕。
“九少，情况有点棘手，少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眼下出了血，是先兆性流产的症状，只怕，额......”卧室的铜床旁边站着一群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领头那个外籍医生急得满头大汗，欲言又止，但本着职业操守，还是如实又道：“希望九少，做好心理准备。”
秦啸川一瞬明白了医生的意思，却恼怒地一把揪过医生的衣领，骂道：“去他妈的心理准备，我孩子和大人都要，你们要是办不到，今天晚上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好吵，是谁在说话？白芸生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只听见杂乱细小的争吵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清明到底在吵些什么。她还陷在一个人的深渊里，黑暗沉重，孤寂可怕......
——妈妈，妈妈……
那深渊中有一个奶声奶声的小婴孩，牙牙学语，含糊不清地叫着她妈妈，却引着她往更深不见底的地方坠去。
......妈妈，妈妈......妈妈，不要，不要宝宝了。
孩子嘤嘤地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欲绝，她也不自觉地跟着流了泪，为什么心好痛，好痛......原来，那是她的孩子啊。
......妈妈，妈妈，为什么......妈妈，不要宝宝。
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如刀绞......宝宝乖，宝宝别哭，妈妈在，你别哭......妈妈要你的，妈妈怎么舍得，妈妈舍不得。她不过说得都是气话，那也是她的骨肉，她怎么可能舍得，她舍不得。
“宝宝，宝宝……”妈妈要你的，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
“……别走。”宝宝不要丢下妈妈一个人，不要再丢下她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不远处的秦啸川心中一痛，转眼就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奔到了她的床前，“小乖，你别哭，孩子会没事的……我在呢，有我在呢，你别怕。”他的声音又急又颤……看着她饱受折磨的样子，他好恨自己，他好恨这一切！
“医生！医生！”他望着她苍白到了无生气的小脸，望着她渐渐合上的眼睛，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那样无能为力，也快要窒息得死去一般。
“少夫人已经出现休克，准备血浆……”
......
秦信芳接到消息从大帅府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了。
“我听小高说，这边出了事……小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秦信芳急急地问道。
“……六姐，我要做父亲了。”秦啸川的目光痴了一般地落在二楼的卧室门上，许久才哽咽着挤出这样一句话。
像是被人拧着紧绷了许久的琴弦终于松了下来，发出了绵缓低沉的声鸣，哀哀呜咽……秦啸川喃喃又道：“六姐，我和芸生……有孩子了。”他说着，却抬手捂住了眼睛，拼命忍着那些愧疚的眼泪。
秦信芳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这样沉重却又小心翼翼欢喜地呜咽着，“小九……”她唤着他的小名，却不知要怎么安慰他。
秦啸川熬了一夜，白芸生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孩子万幸还是保住了，只是才两个月就见了血，从今以后必定得一百万分小心。
秦啸川极快地调整了情绪，抹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起身猩红着眼说道：“六姐，这段时间就拜托你陪着她吧......她现在，不想见我。”她不想见他，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小九，六姐可以帮你向芸妹妹......”秦信芳不忍见他那样消沉的模样，急忙开口宽慰道。
“不必了，六姐。”是他犯错在先，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这个状况，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六姐，她就暂时拜托你了。”眼下最重要的，只有她和孩子。其他的事不能再去刺激她了。
二楼，卧室。
“小姐，再多吃一点吧，小姐这个样子......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撑得住？”小如含着泪，心疼地捧着碗劝道。
“......宝宝。”白芸生低垂的眼皮轻轻抬了抬，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那里依旧平坦，谁又会猜到那肚子里已经悄悄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两个月了。她的嘴角极淡地扬了扬，强迫自己张口又咽下一勺东西，她吃着吃着却又落了泪......宝宝，都怪妈妈没用。
“好妹妹，快别掉金豆子了，惹得姐姐怪心疼。都是做母亲的人了，眼下天大的事也没有孩子大呀！”秦信芳亲昵地拉过白芸生的手，白芸生却抽出手急急抹干净了泪，偏过头去不看她。
白芸生虽这样避着，可秦信芳片刻前还是看得个一清二楚了。她的嘴角、脸颊，一片淡淡的青紫。
“妹妹脸上的伤......怎么回事？”秦信芳严肃起来，目光凌厉地望向小如。
“是......是姑爷，姑爷昨晚动手......”小如害怕得咬唇说道。
白芸生急忙打断了她，目光却有些冷，“小如。”
秦信芳当下虽然惊愕不已，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白芸生不自然的疏离，于是收敛了神色，轻咳一声：“行了，这里有我在，你下去帮芬儿收拾行李吧。”既然小九开了口，她又怎能拒绝，于是当下决定搬过来住一阵子，顺便把丫头也带了过来。
白芸生也不再说话，只沉默地侧过身躺下。秦信芳见状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劝道：“小九是什么样的人，我以为妹妹如今倒该比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要清楚才是......小九昨晚熬了一夜守着你，守着孩子......他那样紧张，姐姐不信妹妹体会不到。”
她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怎么会体会不到......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能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吗？不，她不能，为了孩子她也不能。
“......六姐姐，就当我......配不上你们秦家，你叫他放过我吧。”她哽咽着低声说道。
“哎，芸妹妹可别再说这样的气话！”秦信芳不以为意，俯身要去安抚她，却在她渐渐淡漠的语气中收回了手。
“我累了，想要休息了，六姐姐自便吧。”她说完，拉过被子遮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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