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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错误冲动


夏天的日头长,等车开到牧山马场时,天色才稍暗了一点,不过却叫秦啸川心下有些后悔这样冲动。

        “九少莫不是临阵怯场了?”叶文佩特地将军装换成了更好看一些的骑马装,英吉利订制的款。她既然放了话,那么做戏便要做全套。

        秦啸川下了车,趁着许朔去牵马的空档,刻意言浅意深道:“我倒不是怯场,只是后悔我走前那个电话忘了打,害得我临阵有些牵肠挂肚罢了。”

        叶文佩百思不得解他话中之意,正要开口询问时,许朔已牵了马来,只见秦啸川动作矫健,翻身上马后便不再理会她,只骑出来去好远。

        “叶小姐。”许朔牵着马走来。

        叶文佩接过他手里的缰绳,望着正在马场上试练两圈的秦啸川,侧头好奇道:“他忘了什么要紧电话吗?”

        许朔木讷的脸上渐渐神色怪异起来,只是一旁的叶文佩,注意力全然在秦啸川一人身上,丝毫没有察觉。

        “是少夫人的电话,少夫人近来忙着备考,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同九少联系,今天期末考终于结束,九少一直在等着通这个电话。”许朔的声音淡淡的,平铺直述。

        叶文佩脸上的愉悦瞬间散去,她再没有多言,只沉默地上了马。

        “哎!你这女人……”片刻后,秦啸川拉了拉受惊失控的马,愤愤地望着从他身侧一阵风似得刮过去的叶文佩,

        叶文佩扬了扬方才抽了秦啸川马屁股的鞭子,头也不回地冷道:“不是要比试比试吗?秦家九少就这点花架子?!”

        秦啸川勒马调头追了上去,“叶文佩,敢不敢打个赌。”有些不悦道。

        “赌什么?”她漫不经心地问道,兴致恹恹。

        “就赌前面那座山头,我让你抄近路,我走大路,咱们谁先到那山头脚下,谁便算赢了。”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身后不远处,马场里已经亮起了电灯。秦啸川虽熟路,却并不想占便宜,于是特意给叶文佩指了条近道。

        不料叶文佩目不斜视,根本不屑一顾,只冷下脸问道:“那我赢了,有什么好处?”

        “赢了的人可以向输的那人提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她挑眉又道。

        这女人,真是狂妄的可以……秦啸川笃定她赢不了,于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叶文佩的眸光突地锐利起来,许朔在一旁宣布比赛开始,两人手里的马鞭几近同时落下,像离弦的箭一般,眨眼便奔了出去,等人回过神时,只能看见远远的两个黑点了。

        叶文佩同秦啸川一样走的大路,她虽是个女人,可雄心壮志丝毫不输男人。若说秦啸川的出现,挑起了她心里的胜负欲……那么那个白芸生,便挑动了她掩藏起来的嫉妒心。

        她的人生大起大落,可畏是早早便体会到世态炎凉,看透了人情世故。她以为,只要把自己活得像个男人,别的人就不会看不起她是个女人……她以为,只要收起不相干的感情,内心便能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直到她遇见秦啸川,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于是勾起了她所有作为一个女人的不甘和嫉妒。

        叶文佩的脸被风刮得生疼,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发泄一般狠狠地挥动着马鞭。

        秦啸川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叶文佩那女人不要命一般向前奔去。眼下就快要到定下的终点,叶文佩不知前方山脚下设了路障,一整排都是尖尖的木桩子,她的马若还不减速,定会一头撞上去,刺穿马头……后果不堪设想。

        秦啸川变了脸色,急忙唤了两声,却没料到叶文佩会如此拼命,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疯女人……”他拧眉骂了一声,正要快马加鞭上去截她的马,身侧却突然蹿出一道黑影——是一直默默跟在他们之后的许朔。

        许朔在一个转弯的口子上,成功超过了叶文佩的马,两匹马的头重重地贴了一下,于是吃痛地扬起前蹄长嘶了一声,打滑一般往前又滑出去好远,木桩子贴面扫过,叶文佩勒住缰绳一偏,马头无比惊险地擦过了木桩尖刺。

        许朔却没那么幸运了,拦下叶文佩的马后,马受惊地朝里侧的山壁撞去,似乎是撞得狠了,吃痛地倒了地,将他整个人甩了下来。

        秦啸川勒马停下,急忙探向倒地的许朔,许朔却缓缓站了起来,抬手便指了指不远处的叶文佩。

        “秦啸川,你输了!”叶文佩掩住内心的雀跃,神情淡淡地提醒道,心头似乎只被这一件事占满了。

        秦啸川见她没事,虚惊一场过后,后悔不已,早知道这女人这么较真不要命,他就不同她打这个赌了。

        叶文佩目光锁着秦啸川,天色已沉得只透着些许青蓝灰,她脸色凝重复杂,却一步步向他靠近。

        “秦啸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亲口说的,任何要求……”

        秦啸川高大的身子背着微弱的天光,看不清五官,只勾勒出一抹深邃的剪影,他嗤笑一声,点头正要说话,脸上却抚上了一双女人的手来。

        叶文佩的个子不矮,只捧着秦啸川的脸扬头便压上了他的唇。她固执地用生疏的吻技去挑逗着秦啸川,秦啸川冷下脸紧抿着唇推开了她,她却不管不顾地又缠了上去。

        此刻的叶文佩心情复杂,她看不清秦啸川的表情,又有些渴望看见他的反应,却又有些害怕自己看见的会是厌恶。

        她吮住秦啸川的唇,像久旱逢春露,只汲取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那是烟草混着薄荷叶的味道。

        蓦地,她的唇瓣吃痛起来,秦啸川掐住她的后颈,回咬了一下她的唇,似乎是下了狠劲,她渐渐尝到了嘴里扩散的血腥味。

        秦啸川扯着她的脖子推远了两人间的距离,声音骤然冷得像块铁石,连呼吸都渗透着寒气。

        “够了叶文佩,到此为止。”

        叶文佩的心猛地窒息了一下,就像是溺了水的人一样。只是在秦啸川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便恢复如常,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调笑道:“啧,九少真是叫人难过,怎么不懂怜香惜玉啊!”

        秦啸川心绪繁杂,只瞪了叶文佩那女人一眼,便掉头上了马。

        “许朔,我今晚不回大帅府,你待会负责将叶小姐送回去。”

        目睹了一切的许朔,有些僵硬地回应道:“是,九少。”

        叶文佩挑衅一般朝秦啸川挥手道了别,秦啸川的目光猛地瑟缩了一瞬,只压下心头的阴郁,再没有理会那叶文佩,有些生气地骑着马调头走了。

        陆军署。

        “宏北勇野先生,您走好。”秦晋山亲自将人送到了大门口。

        穿着东洋和服撒着木屐的中年男人顿了脚步,转身鞠躬行了礼,却又道:“三少爷,此事还望您再考虑考虑,我期待您会有改变主意那天。”

        秦晋山听着那蹩脚的中文不为所动,亦没有回礼,只笑着敷衍道:“宏北先生所言之事确实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不过眼下家父不在府中,我不敢妄自做主。不如暂缓时日,等家父回来商议后,我们大帅府再予以回复。”

        宏北勇野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叫秦晋山寒声打断。

        “宏北先生,请回吧。”

        宏北勇野似乎感受到对方的耐心耗尽,于是也不再纠缠,“告辞。”

        几个东洋打扮的扶桑人脸色晦暗的上了汽车,身后便传来了铁门重重落锁的声音。

        “混蛋,可恶……”随行一个寸头的年轻扶桑男子,闻声回头后用东洋话咧嘴骂道。

        宏北勇野淡定自若地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他宽大的下颌上留了整齐的寸胡,他抬手触了触扎手的胡子,继而笑道:“中国有个成语,叫三顾茅庐,咱们不必心急。”不过才见了秦家一个人,来日方长,他宏北勇野就不信,秦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还撕不开一条口子来。

        “宏北先生,这是……”随行男子用日语问道。

        宏北勇野笑而不语,不过心下已有了算计。

        秦晋山回了陆军署,便给大帅府回了电话。冯季乡是秦季年颇为看重的人,自然得以入住大帅府,于是连带着叶文佩也沾了光。

        冯季乡听了秦晋山的汇报后便下去歇息了。叶文佩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是她不爱的大卫杜夫,她没有抽,只静静地凝着烟草燃烧而冒起的烟丝。

        “三少爷,九少爷今晚并没有回大帅府,许副官带话回来说,九少爷去了花园别墅。”丫头方才正要挂电话,不料电话那头又开口询问起九少爷的事。

        花园别墅?叶文佩微微侧头,好奇地猜想着那是个什么地方,等回过神时,许朔已经蓦然站在一侧。

        “叶小姐,您的客房,佣人们已经收拾妥当,您可以回房休息了。”

        叶文佩颔首道谢,却在许朔转身时,又唤住了他,“许副官,你们九少在外面置了私宅?”

        许朔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乱作一团,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叶小姐似乎对九少是存了什么念想,可他私心作祟,偏又不想叫她难过。

        “那是……九少同少夫人的婚房。”许朔含蓄提醒道。

        叶文佩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一笑而过,“哦,我还以为他开不起玩笑,刻意躲我去了。”她说完起身,将烟头掐灭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中,回头笑了笑,“许副官,时候不早了,晚安。”

        “晚安。”许朔语气有些僵硬地道了别,待目送着叶文佩上了楼,方才离去。

        花园别墅。

        秦啸川刚一回来便去了浴室,他开着花洒,热水淋头而下,浴室的铜边掐丝玻璃镜上氤氲起了雾气,只勾勒出一具模糊的身影。

        秦啸川的手撑在墙上,热水顺着他英挺明晰的轮廓急速滑下,到了下巴后水流成柱,他抬手抚了抚嘴唇,又开始觉得气恼,于是便扯下腰上的浴巾,关了花洒,心情复杂地胡乱擦拭起了头发。

        “九少爷,少夫人的电话来了。”

        秦啸川换上了睡袍,额角上的碎发还滴着水,眉头却在听见这个消息后渐渐平缓了下来。

        “我知道了,立刻给我接线到卧室。”

        “是,少爷。”

        卧室的电话刚响了一声,余音似乎还未散尽,秦啸川便迫切地拿起了床边斗柜的电话听筒。

        鎏金黑漆的铁质听筒沉甸甸地落在他的掌心,电话那头传来清丽好听的声音,满是欢喜。

        “啸川,我期末考试结束了。”白芸生坐在私宅的电话前,有些如释重负道。

        “是吗?那你考得怎么样,是不是考的你都会,不会的都没考?”秦啸川的声音柔了下来,唇角漫起了笑意。

        白芸生嗔道:“我可是认认真真备了考的,才没有这样投机取巧!”

        “听这口气,看来你应该是考得相当不错咯?”想起之前她为了专心复习,竟十多日不准他通电话,于是语气里透着醋意。

        白芸生听出了他话里的醋意,难得撒娇道:“我确实考得相当不错……那夫君可有奖励?”

        秦啸川朗声笑道:“你想要什么奖励?”说完笑容却渐渐凝住了,脑子中一瞬晃过今晚在马场与叶文佩的事。

        “我暑假报了补课班,中途可能没法抽空回天津了,我想让你……得空到北平来看我。”白芸生有些抱歉,于是小声为难道。

        只是奇怪,她说完好一会儿,电话那头却没了声。

        “喂?啸川……”

        秦啸川还在懊恼同叶文佩那个冲动的赌约,要是早知道那疯女人……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失落地唤着他的名字,这才拧眉抬手撩了一下半干的头发,回神忙应道:“我在。”

        “你说你想要什么奖励?我刚刚电话有些杂音,没能听清。”秦啸川第一次在电话里同她说了谎。

        白芸生的心瑟缩了一下,北平到天津的距离不算远,私宅的电话和花园别墅的电话用得又都是德国生产的高端品……她刚才明明听见了他清晰的呼吸声,带着些许烦躁的情绪。她隐约意识到,他在骗她。

        秦啸川想着别的事,于是没有注意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沉默,他转身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已经指到了十点。

        “你连着考了两天的试,也该累了。今晚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觉吧。暑假我一定来北平看你。”

        白芸生好半响才消化完他的敷衍,却提醒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于是急忙欣喜道:“那好,我在北平等你。”

        “好,晚安。”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朗声笑道。

        “晚安。”

        秦啸川耐心地等着她先断了电话,留下他独自面对那相隔两地的忙音,只是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他自嘲一笑,决定不再困顿于今晚那场错误的冲动,开始盘算着陆军署的工作安排完之后,他便去北平陪她两月。

        分隔的两人,异地同梦,仿佛要融进彼此的生命里。

        只是这一夜好梦,却在不久之后破碎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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