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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牵挂(二)


对别墅的仆佣的说辞是出行近郊,为了不让人起疑,芸生所带的行装不多,只两件斜襟旗袍和短褂夹衣,皆是浅淡天青的素净颜色。楚昊轩看着老旧木门里走出来那人,不仅衣衫素净,耳脖腕间亦是素净,极似一株长在白瓷水晶盘里伫立的水仙,只脂玉白净的脸上着了几分天然颜色。

        吴世权循声回过头去,虚沉的视线里勾勒出一点浅浅的影子,他猛地醒过神来方看清来人,突然狂笑不止:“原来······是你!——我倒是低看了白小姐,想当初阴差阳错送你入了金陵,不成想却替白小姐牵就了一桩‘好姻缘’啊!”他冷笑连连。

        “吴世权,我知道你的货藏在什么地方,四少也知道。”她瞧着他如今的模样不禁唏嘘,“你输了,你没有筹码和四少谈生意了。”楚昊轩的话意别有深意,芸生唯恐被景云听见,不得已只好现身。

        那话里的三个字猛烈刺痛着神经,连额头上的青筋亦隐隐暴起:“四少?······”吴世权好似听见了什么趣事,“你到此处来,秦啸川可知道,自己捧在心尖儿上的女人如今竟也见势而去?!还是说,那位高高在上的秦家少帅如今已窝囊到这个地步,竟要拿你一个女人换取——”

        他话锋一转芸生见况不妙,刻意避重就轻冷声打断他说:“秦家少帅的少夫人另有其人,哪里轮得到我见势而去?不过是恰好曹长官往昔欠我一桩人情,我现今来收债罢了。”吴世权微怔,却恍然大悟般死死瞪了一眼尚未发一言的曹正坤,掌心忽然重重下倾竟压碎了手中那盏碧色酒壶,锋利的碎片扎进皮肉,他却宛如落入陷阱里惶然失控的野兽尚要拼死一搏。“四少,你别被这个女人和曹正坤骗了!她定是另有图谋——”吴世权握着手里锋利的碎片俯身往前刺去,芸生没料到他中了半杯药也这样力大无比,一时来不及闪躲匆匆往后退却,脚跟似抵着泥地里突起的一块碎石,身子猛地往后倾去。

        楚昊轩隔得稍远只能迅捷地拔了枪,芸生虚托着小腹一手急切往身后撑去,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腕间传来一股力量,指尖微凉力道却是稳重。曹正坤稳稳拉住她后俯身又伸出一臂盛住她的腰,锋利的碎瓷片与子弹几乎同声而落,芸生只听见曹正坤呼吸间隐隐透出一声闷哼。

        “——景云!”她慌乱的目光越过曹正坤的肩,遥遥看见李景云一身血衣闯进院子里,曹正坤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安忙将人扶起松了手,又避嫌一般不动声色地退远了两步,他一面退开一面咬牙背过手去拨背上那块瓷片。

        还不等李景云走来,楚昊轩近乎本能地牵过她的手护至身后,吴世权托着几乎被子弹打穿的左手疼得眼珠子亦快要掉进掌心那个白骨森森的窟窿里去。殷红的鲜血如泉眼里的水般喷溅出来,芸生闭了闭眼别开脸去,心跳如擂鼓,细腕在楚昊轩手里抖如头顶簌簌作响的秋叶,血腥味混着枪管发烫的焦味令人作呕,她下意识屏住呼吸,风过贯耳,树冠上的秋叶清脆如琤琮,待人微微镇静下来,“四少······”她颔首低语时旋即自他掌心挣脱。楚昊轩的脸色并不好看,李景云反应极快,幸得为出行方便穿的西服,外套一脱上前捆住吴世权的双手,不一会儿便连烟灰色的衣料亦被染深,绽出残花湿影般的轮廓。

        却说留守在院墙之外的潘克勤,一身气力眼下倒有些无处可用,他没料到那个如公子哥儿一般的人物打起架来这样发狠。听闻那姓吴的是个生意人,手底下的虽个个都会些拳脚功夫但也不擅近身肉博,连枪都还没掏出来便被摁倒在地。他浅浅喘了口气,李景云的人正忙着绑人,四少又交代他守在外头,打发时间似的摸出了根纸烟,点上之后甩熄手里的火柴,木棍碳化后的黑烟迅速弥漫开去。人端站在农舍外的木门旁,木门上的年画久经风雨,彩墨褪尽,潘克勤垂头盯着脚尖,黄土碎石突然隐隐闪烁明亮,脚尖下灰黑的影子却被越描越深。潘克勤凝着地上的影子,晃神间竟又多了一个,他一时发怔,骇然警惕起来。手不觉触上腰间的佩枪,那抹长长的影子越来越短,脚步声也越来越明晰,潘克勤猛地拔了枪,回头却蓦地瞪大了双眼。

        “潘次长?!”梁茉雅拂开微乱的头发欣喜若狂,双手紧紧抓着个已被泥灰滚了个遍的乳白色手包。潘克勤惊骇意外:“四少奶奶?······”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眼眸里泛起水红的泪光:“真的是你——”梁茉雅拖着扭伤的左脚不管不顾地急走上前,“昊轩呢?他在哪儿······”她问这话时稍稍顿了顿,嗓音已不觉哽咽。

        潘克勤呆了片刻,嘴巴开合数下却不知该怎样交代。他眼珠子转了转,自诩虽是个粗人,但同为男子,他倒也看得出来屋里头那位小姐在四少心里的位置。于是他打着官腔绕弯子说:“四少奶奶什么时候从金陵出发的?四少知道吗?”果然,梁茉雅的身子猛地僵住。她找来时端着一腔孤勇和愤懑,可到了此时此地竟有些怯场了。他若见到她,会是怎样的神情,她竟有些不敢臆想。梁茉雅无意望见不远处“绑人”的场面,正胡思乱想之际,一门之隔的院墙里蓦地传来女人的惊呼声,潘克勤不知所措的表情还来不及藏起,她只能绝望地抿紧了唇,脑子刹那空白时身子却似一根绷断的弦决然撞开了那道虚掩着的木门。

        吴世权被逼到绝境,弓腰俯身在地时被硬硬的东西抵住胸口,原是衣袋里掉落的手枪。他脸上挂着一丝惨痛且复杂的微笑,掩在西服外套之下的枪口在众人猝不及防下直直对准了楚昊轩身后的方向。

        “我没输······我没输······只要你死了,我就不算输!”只要这个女人死了,在秦啸川那里,他便不算输!吴世权绝望之际靠着这样偏执的念头,忍着剧痛扣下了枪。

        梁茉雅被空旷的枪声惊得腿软,踉踉跄跄跌进院里,一声令她心痛的男音霎时响起。只是这次,连个替他遮掩的人也没了,她就这样直直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他竟不要命的去为别的女人挡枪。被碎石磕破的膝盖隐隐传来痛感,梁茉雅撑起身子绝望到连眼皮都不敢再动一下。她记得,他离开时还事无巨细的做了安排保护自己,她亦曾暗中欢喜自诩在他心里尚有几分地位······而今现时现地,她才知自己一厢情愿的牵挂闹了个怎样的笑话。

        “——聂大哥!”芸生的背狠狠撞向身后的槐树,楚昊轩抬高的手稳稳撑在她头顶的树干上,她被他护在肉体构筑的屏障下避无可避,只是枪声响起时她本能地惊呼出声,微微不稳的声线里满是歉疚还有几分后怕,却依旧让回过神的楚昊轩愣怔一笑:“你怎么不叫我四少了?”他微微低喘,温热的呼吸如秋日里被烤得蓬松柔软的蒲公英,无声无息间便打落到人脸上,隐隐发痒,令她不安。

        李景云还顾不得去护芸生只得一脚先扫落吴世权手里的枪,眉眼凝重地踩上那件打了结的西服,他倒不嫌衣料下的手硌脚,唯恨自己方才终究是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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