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使命
下班时，陆成莘的神情一直不对，“手术成功了，你怎么了，你做到了啊。”
“可我做的并不好，怪不得余主任嫌弃我，昨天的时候差点要把我撵下手术台，我的技术并不好，今天回去我要好好看书了，不然余主任给我爸告状，我吃不了兜着走。”
“老实说，妙妙能否回归正常生活，我还没有把握，我们虽然医好了病，但是自闭症能好吗？”
陆成莘的话让枫叶陷入思考，科室众人一直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喜悦中，枫叶没敢把顾虑说出口。如果她的家庭经济好还好，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不得不相信那就是现实。
“如果她能早点手术就好了，先心手术尽早不尽晚。你去过西藏新疆吗？”
“去过，哪里有好多孩子需要治疗。”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陆成莘一惊。
“除了这个你还能说哪个，你总不能说去旅游吧，我们可不会一块去。”枫叶淡淡一笑。
“有时候你真像我肚子里的蛔虫。自从我妈去世好久没有人这么懂我了。”陆成莘的神情落寞下来。“我妈是新疆人，得益于高考她才能成一名医生，她告诉我家乡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先心患儿，最后她就是因为心脏病去世了。哦，忘了告诉你，我也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过小时候做过手术好了。我当上医生之后我妈常让我回去看看，她一直想的是利用大城市的医疗资料带动当地医疗水平，使更多的孩子得到救助，后来这件事没有做完，她就去世了，医院看我爸又再娶，支援的事就一直耽搁下来。今天是她的忌日，我并不是一个好儿子，这些年博士毕业一直在混，没有好好修炼技术，没有完成她的愿望。今天手术主任让我下让关雎若上，我想他是对的，我的技术不如他。”
枫叶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我大三时去那边支过教，如果你真想做点什么，我可以帮你联系当地的院长。”
“等我更上一层楼再说吧。”陆成莘无比坚定说道，枫叶看得出来他是下了很大决心好好努力，其实陆成莘的医学素养很好，只是缺少每日刻苦钻研的精神。他像是一只厚积薄发的狮子，她相信总有虎啸山林的一天。枫叶想这还是那个做什么都吊儿郎当的人吗，她对陆成莘的印象也慢慢改观。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主任把十月份发生的事情终结了一遍，“没有就散会吧——”
“主任，我有话问。”
场下一片骚动，都在想这到底是谁，谁有这么大胆子，要走的高枫叶，赵月齐，刘海娟都面面相觑，今天是大会，外科几百个护士都在场，项不凡这孩子是要干什么。高枫叶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嗯，说。”
“主任，我实习两个月了。我看到很多护士老师都在干什么，我觉得护士的工作就是打针发药，我觉得护士完全没必要有高学历，本科我觉得都多余。”
项不凡的话一出，现场的人都炸了，高枫叶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刘海娟、黄天娇、赵月齐他们心胸外科护士的脸不好看，恨不得现在就逃离走开。
“你是哪个科室实习的？你的带教老师是谁？”
在众人的瞩目下，高枫叶不得不站起来。
“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你这个老师当的不称职啊，没有给学生讲解到位，回去要反思了。”
李主任的话让台下的人笑成一片，瞿老晃着一头白发也笑了。
“这个问题很好，想当年你的高老师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有问题提出来好，我相信在场的很多人心里也都有同样的疑问。我非常欢迎大家提出质疑，尤其是小同志，刚上临床，这一年的思想品德教育很重要啊，要是碰到一个不如意的老师碰到一个不如意的病人也许就会不干临床了，所以我们这些老同志就有义务答复你们的疑问，让你们走下去，我们珍惜每一个刚到临床的你们，如果那一天一个新护士离开了，我相信一定是她待得不舒服了。作为这个主任，我有义务让你么明白护理的本质。罗曼罗兰说的好啊：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们在座的各位老师都有义务为科室的新护士和实习生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让他们看到护士的魅力。有时候新护士表现不佳，也许是带教老师有问题。试想如果一个科室的老护士每天都在抱怨，那这个科室的新护士还会抱着好心态看待护理吗？如果自律性本来就不高的新人，跟着一个热衷拍马屁混混的护士，除了阿谀奉承和偷懒，还能学会什么呢？当新护士问你问题的时候或是犯错的时候不要批评，那会很伤心人的，你可以指出她的问题吗。现在国家的护理人才又是那么短缺，多少年之后没有护士给我们打针的怎么办？”
“我们和医生不一样，我们的工作每天可能是重复再重复。我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下瞿老的经历。”
75岁穿着一身护士服的屠老站起来和会场里500人打招呼时，掌声雷动。岁月留给屠老师是一份平淡，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她的那份对护理事业的热爱。
“很多新同志都不知道她啊。她从普通护士，到今天国内有影响的护理专家，她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心血。上世纪70年代，瞿老带着医疗队到苏北巡回服务。在逐家的健康调查中，她了解到当地有两个农民，患有多种疾病多年未治，现在已多功能衰竭，急需输血治疗，否则有性命危险。瞿老和其他医生多方寻找，却无奈当地医疗条件太差，根本找不到血源，而周围的村民因生活困难，身体素质也都不够好，无法献血。就在大家都为难的时候，瞿老拿起针管，捋起袖子说：“这样吧，我是o型血，身体又好，我来抽血输给他们。”在此后的连续10天里，瞿老每天从自己身上抽取40毫升血液，分别输给两个病人，帮他们渡过了生命难关。
考虑到她的年纪，医院领导和卫生部门曾多次给她担任行政领导的机会，但倔强的瞿老就是“不领情”。现在，70岁的瞿老还是每天早上7点半就往医院跑，到各科病房巡视。有时遇上一些长期卧床的病人生褥疮，瞿老就蹲在床边为病人清洗，往往一蹲就是一两个小时；一些男病人想洗澡又不好意思，瞿老就笑着说“护理工作没有男女之别”，并背病人进洗澡间，亲手为病人洗澡；有时遇上一些患者大便解不下来，不敢吃饭，瞿老就会立即戴上手套，一点点抠出病人直肠里的干硬粪便。在瞿老的带领下，咱们医院护理工作在全国闻名，并在去年获得“全国巾帼文明示范岗”称号，成为迄今为止全国护理界唯一获此殊荣的集体；
瞿老虽然年纪大，但她那种钻研、好学的精神，却让很多年轻人赶不上。瞿老已成为咱们医院的一面旗帜，在她工作的52年里，她一直在坚持自学各种先进的护理知识，不断地将医院的护理工作推向国内前沿，即使现在已到70高龄，她仍紧跟社会潮流，不断吮吸护理学科的新鲜营养。近年来，陆续在医院推出责任制护理、整体护理、人性化护理等符合社会发展趋势的护理方式，用先进的护理理念支撑起护理工作新的框架，并在全国率先推出了宾馆化服务；率先实行了护工制度，把时间还给了护士，把护士还给病人。瞿老为护理事业发展呕心沥血，给千万病人带去了健康和温暖，却因此常常顾不上照应自己最亲的人：5年前，在她一次出差时，老伴脑血管病突发，因数小时无人发现，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成了偏瘫，现在每天躺在医院病床上，已不能说话，而忙碌的瞿老却不能时时照顾他。”
“你们知道瞿老现在每天回家还看书一个小时吗？”
“是，是，是，每天看书到十点睡觉。”瞿老说完这句话，会场的掌声更响了。“据我所知，咱们的高枫叶老师每天看书也看到十点，她是你们学习的榜样啊。”
枫叶被说的不好意思，一直鞠躬。
“护士，常常被誉为“白衣天使”，这个名字很梦幻，可其辛苦是不为外人知的。在不少人人眼里，护士就是个跑腿的，量体温测血压的，取药发药的，扫床的，打针扎针的，配液体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嘛，你教我两天我也会，有什么了不起？还用得着读几年大学去学？我们以打针为例来说：临床有50多种护理技术中肌肉注射知识点只是其中一例，首先你要会定位，要想定位你首先要认得屁股周围的髂前上棘、髂嵴、髂后上棘；角度是多少；有没有避开血管、神经；如何减轻病人的痛感；注射后的各种注意事项等等。我就看到一个没有文化的护士打肌肉针打到了那个人的神经，导致那个人走路都有问题。因为生命真的不是闹着玩的，也许在你看来是毫不费力，但背后的付出努力你又知道多少呢？护理技术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医生不会打针也是常事。但是在我看来医生和护士都有自己的价值体现，护士们也要有自豪感。医生负责手术台手术，并发症的观察、处理，以及术后生活护理都是护士在做。护士24小时都要值班，她们的脚步遍布医院的每个角落，也曾在亲人的焦怨声中，守候每一位患者。她们可能不是合格的女儿，母亲、妻子，但她们是合格的职工，是昼夜辛勤工作在临床第一线的白衣天使，她们是我们的骄傲！我从不认为这是一份简单的工作，有这种思想的人就应该让人看不起。一个护士是否合格不光看你的护理操作能力，还要有对疾病的判断力，这就要求坚实的理论基础，以及工作中的责任心和医护的配合度。一个将死的病人可能因为你的责任心强弱而延长生存时间或加速死亡，可能你会觉得无所谓，如果换位思考，你是患者的家属呢，你会怎么想，怎么做？你还可以通过观察心电图和患者临床表现，判断是否心肌缺血及时通知医生治疗，从而避免心梗的发生。这样看来，你还觉得护士的工作很简单么？”
“94年的时候一个65岁的老太太来看病，三个儿子都不孝顺，没有一个来看她的。告诉她去心电图室检查，老太太反应的比较慢，总是忘。不能做检查，她就不能做手术，我们主任就生气了。我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这位老太太，其他床位的家属就开始说她耳朵听不见，要大声点。我很大声了之后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于是我有点耐不住性子的说家属呢。但离老太太那么近的我发现，她在抹眼泪，余光撇去，泪眼汪汪。后来我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在同屋的其他病人面前她没有一点面子，看着别人都有亲属来探病，她孤独啊。你知道最好老太太去世的时候都是我给她穿的衣服，旁边的人都说三个儿子还不如我这个护士。所以说护士说一门学科也是一门艺术，她充满着人性的关辉。现代医学模式已不限于生物医学模式，而是更多地重视心理因素、环境变化和预防保键，因此，护理工作也应紧跟时代的需要和患者的需求而扩展服务内容，护理功能要从单纯的疾病护理型逐步向临床护理、预防、心理、康复、保键综合型护理转变。尤其当人类进入了21世纪，世界更加关注人的身心健康。在倡导文明服务的今天，现代护理以其对"人、健康、环境、护理"的独特见解，把护理连同美丽和爱融为一体，推动着护理事业向前发展。你们总说我们护士的机会很少，可是我要说有很多，只是你们没看到。我们医院好多护士不都有了国家发明专利了吗？还有好多护士在学英语，这都是非常好的。”
“国家护理的发展还要靠你们在坐的每一个人，我也希望更多的人跟着我走下去，看到护理工作的乐趣。谢谢。”
瞿老的演讲总是能让人感动，枫叶不禁想到了李华主任，朱临教授，郝主任，顾院长等等，他们都是为了护理事业甘于奉献的人，甚至郝主任为了护理没有要孩子。虽然枫叶做不到他们那样，但是没办法她大一开始都是这几个老师教过来的，工作了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几个就是枫叶的精神领袖。
这个世界很多东西可以物质来衡量，房子，车子，衣服，化妆品……而有那么一些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荣誉感，骄傲，被人感谢，当我们床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就是一种使命，是病人发生危险的时候第一时刻出现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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