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归一
在神卫军驻守处一间地处偏远的屋子内，几个男男女女正聚在屋内，互相之间窃窃私语。
“陆旭，队长突然把我们喊来干什么？”在这些男男女女之中一名身材格外高大魁梧的男子正一脸不解地望向通知他们前来集合的陆旭，而在场的其余人也都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感受着同队成员之间的疑虑，陆旭也是不知情地摇摇头，但仍试想着队长此番所做的目的，安抚起同队成员道：“队长做事都有其意义在，虽然我们队伍近期并没接到任务，但队长突然让全队集合肯定有什么必要的事情。”
底下的成员听到了陆旭的话语，也都停止了各自的猜测，而后开始谈论起他们这个小番队以及他们这个番队里有点奇怪的队长。要论起神卫军中的十一番队，那是一个低调到其他番队都会怀疑到底存不存在的番队，只因他们的队长做事太低调，人又待人冷漠，执行的任务也都是收集消息情报或是暗中辅助其他番队，再加上他们队长曾经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可以说这个番队极度边缘化。但如真要说起这个十一番队的队长吧，除了性格差点，实力弱点，其实对他们这些队员倒还是挺照顾的……就在众人陷入闲谈讨论之际，星无痕带着吉凌然突然从外面进入屋内，引得在场的众人纷纷从闲谈之中惊醒过来，朝星无痕身后的吉凌然投来好奇的探究目光。
“这位是新来的副队，空降的。”抬眼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队员们，星无痕言简意赅地介绍起站在他身旁的吉凌然，而后冷冷地转头问向他道：“你叫什么名字，跟队员们说一下。”
朝星无痕也同样冷冷地回敬一眼，吉凌然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粗浅扫视了一遍屋内的众人，他的心中忽然感觉这个队伍有点不太对劲。这时屋内的众人也在星无痕的示意下朝吉凌然介绍起自己，只见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率先对着吉凌然点头微笑道：“见过副队，属下陆旭，一直负责队中联络事宜。”
看到眼前的书生模样的陆旭，吉凌然仅是抬眼一瞥，而后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你是修仙世家陆家的旁系一脉，资质一般，来神卫军其实想搏个名声，日后回去好在六十六重天内谋发展是吧。”
被吉凌然这么一说，陆旭一时僵在原地，抬头看向星无痕，却发现星无痕竟对此不为所动，而是平淡地让其余队员依次朝吉凌然打个照面。于是，先前问话的那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紧接着陆旭介绍起自己：“见过副队，属下风居正，负责……”
“修仙世家中侍奉风神的风家一脉的嫡系子弟，资质也不出彩，来神卫军其实也想搏个名声吧。”冷冷地打断风居正的话语，吉凌然接着把目光放到了下一个。
“属下尚行凯。”“属下岳帅无泪。”两名身姿挺拔、各自腰间佩带着一柄保养考究的长剑的青年，正对吉凌然恭敬行礼齐声道，“见过副队！”
然而这两名青年的恭敬态度并没有博得吉凌然的好感，反而被吉凌然直接当面揭开了伤疤道：“你们是剑仙一脉，但是连飞升境的门槛都没摸到，应该是在宗门中待不下去才跑到神卫军这里。”
两名青年当场被吉凌然给噎到寂然无声，而吉凌然压根就没去理会这两人的反应，直接把目光盯到了下一个身上。只见下一名是个朝气蓬勃的青年，感受到吉凌然盯向自己的目光，青年连忙上前洒然一笑：“嘿嘿，见过副队，我叫雷诺……”
“你是精灵族，化形术学得还不错，把耳朵弄得跟人族一样，不仔细分辨还真瞧不出来。”无情打断别人的话语，吉凌然则是不解地观察起被他一眼识破表情甚是尴尬的雷诺，而后极不客气地训斥道，“我知道精灵生性爱自由与冒险，但你这自由似乎有点过了头。神卫军可不是一个冒险的好地方，现在这世道劝你还是早点滚回老家稳妥点。”
雷诺被怼得哑口无言，而这时的吉凌然早已把视线放到了最后两名女子的身上。只见这两名女子，一个英气逼人、一个娇俏可人；而这两名女子看到吉凌然正打量着她们二人，其中一个娇俏妹子立马朝着吉凌然巧笑嫣然道：“副队好呀，小女子叫艾纱儿，负责队里的医师一职。”
看着眼前主动朝自己打招呼的艾纱儿，吉凌然像是在看胡闹儿童一般注视着她，一针见血地冷冷开口道：“我看你是哪家修仙世家偷跑出来的大小姐，又怕被家里人抓回去，然后就跑到这里来避难。”说完，他完全无视了被他一语道破而显得尴尬不已的艾纱儿，目光定定地锁在了那名英气女子的身上，吉凌然颇为难得地蹦出一句好话来：“你应该是一名散修，居然已经摸到了飞升境的门槛，以一介女流之辈能达到这种高度，不错。”
然而被吉凌然这般夸赞，女子却是有些不满地朝他瞪了一眼，而后不卑不亢地开口道：“见过副队，我叫婧鸿。”
看到自己已经把屋内的队员都挨个认了一遍，吉凌然这才把视线转回到星无痕那边，颇有些调侃地感叹着：“你这队伍还真是没眼细看啊！”
此话一出，除了星无痕整个屋内的众人都对吉凌然的高傲态度感到愤怒与不满，但却被星无痕及时出面制止，而后又以“大家都见过了新副队”为由遣散众人原地待命。当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后，星无痕这才正视向吉凌然淡然地坦诚道：“你也看到了，十一番队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我这里供不起你这样的大神，还请你知难而退。”
“可我偏不呢。”同样平淡地回答着星无痕，吉凌然似乎更加铁了心的要待在这里，“我有点好奇，这些队员你是怎么招进来的？”
听到吉凌然的表态，星无痕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吉凌然看了许久，而后他扭头把目光投放到屋内敞开的门扉，无比平静地说起道：“乱世之下，只要肯来又愿意上战场，我管他们是男是女是强是弱。”说到此处，他又把目光重新转向吉凌然，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但是我讨厌不听指挥又爱单独行动的家伙，不管那人如何强大终有一天会害死全队。”
星无痕话刚一说完，吉凌然却顺手劈开一个小型异次元储物空间，并从中拿出一本功法一下子甩到星无痕的手中。“等你有点实力再来跟我讲这话。”抬手一关被自己顺手劈开的异次元空间，吉凌然指着那本甩给星无痕的功法，用着打发底层弱者的语气开口施舍着，“这本功法名曰归一，但我更喜欢称呼它为‘白痴功法’，因为只要拥有灵力哪怕是个白痴都能把这本功法学入门。考虑到你现在连天上界的灵力都无法吸收修炼，所以等你哪天靠这本功法能吸收这里的灵力进行修炼，你才稍微有那么一点资格跟我有商量的余地。”言毕，他趁着星无痕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拒绝时，姿态高傲地径直离开了这间屋子，独留下星无痕一人在原地消化着内心的挣扎与不甘。
夜深人静之时，星无痕枯坐在一间破旧的木屋内，盯着桌案上那一摊昏暗的灯光，怔愣着神游天外。
这间木屋位于三十三重天最外围的一块荒地上，又因传言这块荒地曾是一座上古仙城的坠落遗迹之一，其上含有未知的诅咒，故而导致这块荒地周围百里都人迹罕见；但这对不喜喧嚣的星无痕而言却正中下怀，所以他便无视那仙城遗迹的诅咒传言，硬是在这片荒地上建了一间勉强能容身的木屋。回神望向桌案上所放的那本归一功法，星无痕的脑海中顿时回想起白日里吉凌然所说的话语，心中立时升起了强烈的抵触。他不想练这本被吉凌然好似施舍给予的功法，但是不练就凭他的本事这辈子绝无可能在天上界进行修炼。正当他又要陷入挣扎之际，脑海深处一段不堪的往事忽然从回忆之中一晃而过，令他的手鬼使神差般地摸上那本功法，轻轻地翻阅起来：
世间大致把修为境界粗略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化神与飞升，飞升之后又细化为一至九重天。凡人以得道成仙为标榜，穷其一生只为达到飞升境界；得道天人以九重天为终点，千万年来欲窥天意而鲜少有达成者。此乃修炼传统，万古流传于世，然世间众生修其大道仅有一统标准乎？汝可见异族修炼，毫无细化阶段可言，皆以强者为尊，然强者亦被更强者而替之，使之异族愈发倾慕与更强者，经年累月异族之力可与得道飞升齐平。
汝欲要踏入求道之列，需知境界仅为考量，而非唯一，世间万物皆有其因，其因而动必引其果，因果之中皆有源由，万源归一，化繁为简方乃大道。故此法名曰归一，欲要练成需达入门，而后小成，后继精进，达至大成方可摸索万物演变一二，待到顿悟演化之意才为圆满之态。此番过程历时长久，需非常之恒心与毅力，望汝三思而决修炼与否。
默读着功法上的文字，星无痕却是无奈苦笑，对于他来说世间修炼阶段的划分与他而言毫无印象。在星无痕的印象中，只要自身实力能对抗邪教就行，至于要修炼到何种境界反倒对他没啥意义。还有那功法上劝人三思而练的话语，星无痕不由地在心中默问，他还有其他选择吗？眼下除了这本别人施舍给他的功法，他还能去练什么？默默思考了片刻后，星无痕方才下定决心继续翻阅下去，而后他便明白了为何吉凌然会称这本功法为“白痴功法”，因为这本功法写得的确大道至简一眼就懂，完全没有任何的晦涩语句。快速扫读了几遍如何入门这本功法后，星无痕便当即席地盘膝而坐，开始按照功法来运转体内的灵力。
一开始星无痕体内的灵力的确如功法所说的一般顺利运转着，但当灵力在他体内运转一遍后忽然异变突生。原本灵力应汇聚在星无痕的丹田处，而此刻他的丹田却仿佛犹如深渊一般不断地吞没着他的灵力，好似不把他浑身的灵力如数吞入便毫无休止。觉察到体内的异变情况，星无痕瞬间心下悍然，他想要立马中断灵力运转从入定之中抽身而出，但却发现自己竟是无能为力，只能仍由体内的丹田放肆地吸尽他全部的灵力。不出须臾之间，星无痕体内的灵力已是所剩无几，而他自己也已陷入精神恍惚之中；但星无痕仍没放弃尝试摆脱入定状态，强行让自己的意识恢复清醒，然而却顷刻引发体内丹田暴动，直接令他急血攻心就此昏死倒地。
屋内在刹那间变得如死一般寂静，但就在这时一团微弱的光芒忽然从星无痕的胸口之中微微亮起，伴随着这团光芒的出现，星无痕体内那暴动的丹田竟在几息之中恢复平静。紧接着下一瞬，原先被丹田如数吸入的灵力居然逆向流入汇集到那团光芒内，而得到了灵力补充那团光芒开始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并散发出一圈圈的光晕把星无痕完全笼罩其中。在光晕的笼罩下，星无痕体内仍剩余的丝缕灵力继续顺着功法的指示来运转，一遍一遍周而复始，接着如数汇入丹田内，而后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荒地周围百里所存在的灵力皆往星无痕所住的木屋聚集而来，而后全部被牵引汇入星无痕体内的丹田处；接着丹田内刚被汇入的外界灵力又分出一股逆流至星无痕胸口处的那团光芒内，顿时已是明亮的光芒立马迸发得更为耀眼，紧接着光芒再次引导着星无痕体内那越汇越多的庞杂灵力，不停地循环运转驳杂提纯，最后如数归入丹田之中，而星无痕那本是犹如深渊空洞一般的丹田竟渐渐开始有了一丝充盈的迹象。
此般场景持续进行了几个时辰，但好在星无痕所处的荒地本就除他之外无人居住，故今夜木屋之内所发生的动静也无人知晓。当星无痕体内的灵力全都重归于平静后，胸口的那团光芒开始慢慢内敛凝聚，而后凝聚成一颗散发着光芒的小小圆珠重又隐入星无痕的体内，并在他体内无踪无际地沉寂消散。
月光浅浅地透过窗户侵染至这间重新恢复安静的木屋内，隐约印在了陷入沉睡中的星无痕。至于木屋内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他不知，他人亦不知，唯有这一寸月光悄然见证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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