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椒和辣椒
霞在火塘边继续编着竹篓，甚至无师自通地给竹篓加上一个竹篾编成的盖子。
竹伊十分惊喜，阿娘的手工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优秀。
她先将一部分瘦肉分割成尽可能薄的肉片，放在一旁用葱姜果的汁液腌制，又取出昨日处理兽肉专门留下的肥肉部分，用爪子划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也加入一些葱姜果汁。
等到锋扛着石板回来时，后面还跟着黑竹大叔和他的妻子阿林。
竹伊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将石板架在火上，腌好的肥肉丁分散开来平铺在石板上，又加了一小捧雪，接下里来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了。
等待的空隙她开始翻看锋带回来的果子，有好几种奇奇怪怪的她没见过的果子。
阿林温柔笑道，“这些基本都是我出去采集时遇到的，没有毒但味道却难以入口，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这个黄色的果子是我从一片树林里找到的，特别的酸，空口根本吃不了，但是闻起来有一股清香，就留着当摆设了。”
“这个褐色的特别苦……”
竹伊的目光突然定住了，那是一串黑褐色的小球球，有的已经张开了口，露出里面黑色的籽。
旁边还有一串火红色的呈圆锥状的果实，表皮略有些干瘪，远远看去仿佛一串尖尖的小灯笼。
竹伊嘴边不自觉的溢出惊叹，“这是……花椒和辣椒？！”
阿林看竹伊突然愣住了，顺着她的目光瞧去，一拍脑门。
“哎呀，怎么把这个也拿过来了。”
她拿起那串辣椒在竹伊面前晃了晃，
“这是我之前去草原那边的时候摘到的，它可不能吃。要是不小心把它弄破了，接触到的皮肤都会特别疼。”
“你黑竹叔之前好奇吃了一口，嘴巴痛了好久。我看它漂亮，才留了一串在家里。”
“旁边那个褐色的小球也是不能吃，吃完嘴里麻麻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随着阿林的叙述，竹伊的眼神越来越亮。听这描述，不就是妥妥的辣椒和花椒嘛，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了。
竹伊拿起黄酸果、辣椒和花椒，转头询问阿林，“我可以留下这几种吗？我想试试能不能做成菜。”
“阿伊你确定要这几个，那个红红的吃了会痛的，真的可以放到吃的里面吗？”
阿林惊讶地问道，过于惊讶的情绪使得她圆圆的耳朵突然从头顶冒出。
竹伊坚定地点了点头，辣椒和花椒这两大神器来得如此轻易，甚至让她有些不真实感。
她蹲在地上掰着指头畅想，有了辣椒和花椒，她就可以做更多前世的美食了。
火锅、麻辣烫、水煮鱼、毛血旺、回锅肉、辣子鸡……嘻嘻，她来了……
阿林突然看到眼前的小幼崽莫名其妙地傻笑了起来，嘴角边还有一丝疑似亮晶晶的液体痕迹。她疑惑地挠了挠头，迟疑了一下，转身去找霞准备说明真正的来意。
竹伊丝毫不知自己刚才的神态仿若痴汉，蹲在地上试图收拾起过于激动的心情。
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她真想变成熊猫崽子，在地上痛痛快快地打几个滚。
一阵油香味传来唤起了她的神智。“呀，我的猪油！”
竹伊惊呼一声，转身望向石板上的肥肉块。
白白的肥肉丁已经有些缩水，颜色也不再是纯白，带着些微黄，在熬出来的浅浅一层油脂中滋滋作响。
随着时间的迁移，肥肉丁的体积越来越小，颜色逐渐染上金黄。
竹伊迅速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粉屑，跑到外面抓了把雪在手中搓来搓去，将手清理干净。
此时的香气越发浓烈，因为提前加入了葱姜果的腌制，氤氲在空中的只有浓重的动物油脂的香气。
正在谈话的黑竹和阿林突然断壳了，注意力全被空气中的香气吸引了过去。
锋使劲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道，“好香啊。”
竹伊拿了个石碗，用竹筷小心地将油渣夹到碗中，撒上一小撮盐。
金黄酥脆的油渣静静地盛在碗中，表面泛着浅浅的油光，在与石碗的碰撞中发出松脆的声音。
竹伊顾不得烫手，取了一个放入嘴中。咬破酥脆的外皮，咔嚓一声，包裹着油脂的外衣破裂，里面的油脂争先恐后地爆了出来，极致的酥香带着一丝浅浅的焦香味，将这场舌尖上的狂欢推向高潮。
盐的加入也为猪油渣释放魅力的过程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浅浅的咸味压住了过多的脂肪带来的油腻感，连续吃上半碗都不会腻。
香、脆、咸、润，久违的味道在竹伊的舌尖交织着，让她不禁长长吁了口气，眼睛中泛起了一层水雾。
就是这个味道啊，她故乡的味道，她为之付出一切也不觉得后悔的故土，在人间烟火中缠绕着的温馨与热望。
竹伊略定了定神，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将石碗转交给旁边以及望眼欲穿开始狂吞口水的锋，轻轻推了推他，
“你们拿去吃吧，小心有点烫，我继续做饭去了。”
锋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一碗猪油渣，迫不及待地端住碗。却没有立刻开吃，而是转身将碗送到霞的面前，“霞，你快尝尝。”
待霞接过来之后，锋又转身找了个石碗，倒了一小半油渣出来，肉痛地递给黑竹二人，“你们也来尝尝我家伊崽儿的手艺。”
说罢，又自豪地强调了一句。“伊崽儿做的东西可好吃了”
黑竹早已眼馋，忙不迭地接过来石碗，不怕烫地拿了个油渣扔进嘴中。
咸香油润的味道深深征服了他们的味蕾。不见多时，锋和霞已经变为了兽形，翘着脚倚在山洞的壁上，再顾不上说话，沉浸在咸香的油渣中。
竹伊将一部分油用挖成勺子形状的竹筒盛到碗中静置，留作之后使用。
接着她将腌制好的肉片放到石板上，将肉片煎至变色后加入竹笋片翻炒片刻，加入盐。一道咸香鲜美的竹笋炒肉片便完成了。
只可惜这里没有酱油，也没有淀粉，竹笋炒肉片的风味到底还是差了些，竹伊遗憾地想到。
在前世，就着竹笋炒肉片，竹伊能吃下满满一碗米饭。
然而这边没有米饭，也没有馒头，碍于竹伊年幼，没有离开这座山，她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稻谷和小麦。甚至连这个世界有没有稻谷和小麦都不曾知晓。
竹伊在心底低低叹了口气，很快振作起来，暗戳戳为自己打气。
辣椒和花椒都找到了，好吃的食材只会越来越多。等开春的时候央求采集队带上自己，自然可以找到更多的食物和香料。
竹伊手下不停，又在石锅中煮了满满一锅竹笋汤，准备邀请黑竹和阿林一起吃。
待她做完饭转过身，突然吓了一跳，眼前四双带着黑眼圈的豆豆眼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额……她背后的菜……
不知何时他们竟都化为了兽形，竹伊被萌得心肝颤动。四只圆滚滚胖墩墩的大熊猫期待地看着你，换哪个种花家的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奉上。
竹伊按捺住自己想要扑上去猛吸一口的心，招呼他们：
“开饭了，来吃饭吧。黑竹大叔，阿林姨，我做了你们的份，留下来一起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黑竹嘴上矜持，行动可是一点都不慢，紧跟着霞和锋坐在了火塘边上。
阿林倒是犹豫了一下，但实在克制不住对美食的心动，便也跟着黑竹坐了下来。
相比竹笋肉片汤而言，竹笋炒肉片虽然食材相同，吃到嘴中的感受却大相径庭。
肉片在油脂中煎过，香气被完完整整的激发出来。竹伊又特意多煎了一会儿，直到肉片边缘微微有些金黄出现。肉片放进口中，嫩滑之余，边缘处又带有一丝焦香，与油渣的香味类似，却又有着瘦肉独有的口感风味。
再夹上一片笋片，在油脂中打了几个滚的笋片仍然清甜脆口，却又裹上了新的香气外衣，除去本身的鲜香之余，又浸润了肉类的香气，对于本身便爱极了竹笋的熊猫兽人而言，简直是莫大的享受。
几人狼吞虎咽，吃的顾不上抬头。吃完竹笋炒肉片，再来上一碗竹笋汤，鲜美的汤汁入口冲走了残留的油腻，带着暖意一路冲进胃里。一股暖流从胃中升腾，逐渐溢满躯干四肢。
竹伊来到这个世界后再没有吃到过炒菜，这顿也吃撑了。她化作兽形，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爬到霞腿上，懒洋洋地摊成一张小熊饼，远远望去就像霞的腿上揣了一个黑白色的暖手宝。
霞低头看了竹伊一眼，敷衍地用手摸了摸小熊饼的耳朵，就继续投身到解决食物的大业中去了。
吃完饭后，几人继续提及正事。霞双手绕过竹伊的胳膊，从竹伊的腋下穿过，直接将幼崽举了起来。竹伊维持双脚下垂的姿势，也不挣扎，好奇地看着霞，“嘤？”
霞将竹伊举高到和眼睛平齐的高度，“阿林想要用物资跟我们交换十七只竹篓给采集队用，除了采集队的份数外，她自己额外还想要五个竹篓。”
“族长当时正好在黑竹那里，他也想要几个竹篓，托阿林来问还能做多少个？”
“这个竹篓的编法是你想出来的，我和你阿爹觉得应该问问你的意见。”
竹伊低头思索了一阵子，抬爪用爪子拍了拍霞的手臂，示意霞先将她放下来。
她慢吞吞坐在霞的腿上，抬头认真说道，
“我可以把编竹篓的方法教给大家，本来也很简单，大家自己来编就可以了。”
阿林不敢置信地张开了嘴，脑子一时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过了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道：
“伊伊，你……是说，要，要将这个编竹篓的方法教给大家？！”
竹伊淡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不难的，大家很快就能学会，出去采集的时候就能带更多食物回来了。”
阿林猛然站起身，拍了拍黑竹，“你去告诉族长，让族长过来和伊伊商量，顺便从我们家拿些肉过来。”
竹伊爪爪伸到嘴边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生理性的眼泪，晃悠悠地从霞的腿上爬下来。
现在的她还是个幼崽，需要充足的睡眠。
“阿林姨你们和我阿爹阿娘商量就好了，我先去睡一会儿。”
阿林慈爱地看着熊猫幼崽一摇一晃的小背影，连声应好。等到幼崽的背影消失在兽皮里，才转过头来和霞继续商量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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