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公开处刑
“首领, 我查过快递中心所有监控，前天早上东京的中转部确实有潜入, 但并没有留下拆快递的……什么人？！”
中原中也的反应速度非常快, 猛地转过头看向我这边，身体也做出攻击前的准备。
看到是我，他立刻放下戒备。
“夫人, 您怎么来了？”
“突然发现工作不是很急，就回来了。”
我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向太宰治，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也看不出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们大概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吧？我看我还是回避一下——”
“由果。”太宰治忽然开口：“刚刚你听到了吧？”
“我什么也没听到哦, 刚上来就被这位先生发现了。”
我看向中原中也：“上次还没来得及谢过你，还有捞戒指的事，真的太麻烦你了。”
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分内之事。”
“中也，你先下楼吧。”
太宰治忽然吩咐道，中原中也冲我微微颔首，戴上帽子离开。
天台上只剩下我和太宰治两个人。
“我好像耽误了你的正事。”我说着, 也转过身：“等你忙完我再来找你。”
太宰治忽然从身后拉住我的手, 我转过身，看到他的表情忽然笑了：“你这个表情，就好像我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辉夜姬就是在这样的夜晚穿上羽衣飞走的。”太宰治语气有些执拗：“我如果不拉着你, 等你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就会用异能瞬间消失吧？”
我微微抬起下巴：“那你做了什么会让我离开的坏事吗？”
太宰治拉着我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我刚才就说可以等你开口, 在那之前我不问你就是了。”
说完我扯了扯手, 没扯出来。
“你到底想怎样？”我开始有点生气了：“要不然再来一次坦白局, 这次我们谁都不能回避问题！”
他眸光深沉地看着我, 轻声说了句：“好。”
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气氛压抑的首领办公室, 太宰治坐在我对面，姿势乖巧的像个小学生。
我看着他这幅大难临头的表情，故意问出毫不沾边的问题：“你快递被偷了？”
太宰治猛地抬头看我，神情有些恍惚。
“没有，只是被人拆了。”
他忽然回过神：“怎么问我这个？”
“这算是你的问题吗？”我歪了下头：“如果算，那我的回答是‘我乐意你管我’。”
接着我问他第二个问题：“所以中原先生没被你推下海？”
“推了。”太宰治面无表情道：“他又自己游上来了。”
我：“……”
到底多大仇多大怨？
太宰治：“你知道我是港口黑手党首领？”
我的笑容淡下去，“不是你自己说，你篡位成功了吗？”
不等他解释，我继续问出我的第三个问题：“快递里面有什么？”
太宰治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只是一些财产证明而已。”
我语气加重，又问了一遍：“快递里面有什么？”
太宰治的笑容虚浮了一些：“确实只是一些财产证明，毕竟黑手党这份工作朝不保夕，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不等我再问，接着又问我：“由果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
“调查涩泽龙彦时，我误以为失格君是中原中也。毕竟当初我认错人了，以为中原中也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我神情晦涩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在把失格君和你对上号后，我就猜你会不会才是首领。”
“你果然看到了那个备用手机。”太宰治扶额苦笑了一下：“被蛞蝓摆了一道呢，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一件事最终证明了我的猜测。”我掏出红宝石婚戒，放在我们两个人中间的茶几上：“我问了怪盗基德，他说戒指是你交给他的。”
如果中原中也是首领，他绝不可能为了部下费那么大劲捞沉船，顶多就是补偿一下金钱，让部下再买一个。
解释完之后，我又问了一遍：“快递里面有什么？”
太宰治声音微弱：“由果，能不问这个问题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慢吞吞地开口，每个字音就像小孩子第一次学说话一样，缓慢而郑重：
“如果我死了，我会把由果斯基号、我的小院子，还有我院子里的鹅全都留给你。”
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样的话，很早之前我就说过的。”
“治君，我们都能为彼此拼命，但是为什么做不到坦诚和信任呢？”
我双手捂着脸，哽咽道：“就因为我最初接近你是为了利用你？就因为你从头到尾没有几句真话？”
“我不是……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太宰治有点被吓到，他不再犹豫，从柜子里取出快递箱子放到我面前。
“给你看，别哭了。”
我放下手，眼泪秒干，并朝太宰治竖起大拇指：“啊哈，看来你果然比较吃这一招。”
太宰治：“……”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几个小时前刚有个猎犬拿快递威胁我，应该就是这个吧？我当时可好奇了，又不想从他那里知道真相。唔……让我看看你都在里面放了什么让人害臊的东西？”
我打开盒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支干玫瑰。
“为什么送我干花？”我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起干花，生怕一不小心这东西就碎了：“好像放了很久呢。明明附近有很多花店，想送我花随时都能买到，所以这支干花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太宰治恹恹地仰头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这是你送我的。”
我仔细打量着干花，确定自己没送过这玩意。
“什么时候的事？我好像没失忆过。”
“六年前，在你院子里揪的。”
“哇，原来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了！”我戏谑地打量他一眼：“这才不是我送你，这是你不问自取。”
“不管，就是你送我。”
太宰治赌气道。在沙发里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不解道：“明明瞒了我那么多事，要生气也该我生气吧？”
“你来横滨是为了杀我，接近我也别有目的。”
“那我还要说，你什么都知道却跟我演了那么久……算啦别提了，非要纠结这个肯定要吵架的。”
我把干花放到一边：“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送你花。”
太宰治没说话，依旧背对着我。
干花下面是一摞财产转让申明。
“除了产业和存款，还有房子和车，你真的蛮有钱的哎……我还以为上次买别墅是你第一次买房呢。”
“确实是第一次买，盒子里那些都是别人因为各种名目送的，我从来没住过。”
“我懂我懂，婚房就得是两个人一起挑才行。”我叹了口气：“可惜当时我的注意力全都在怎么提升你的好感度上，完全没心情挑选呢。”
“你不喜欢吗，那个房子？”
“蛮喜欢的呀。”我笑眯眯道：“只要一想起那个房子，满脑子都是满身水气湿漉漉的你抱着枕头说害怕打雷，要跟我一起睡呢。”
太宰治：“……”
我继续往下翻。
“这个文件夹是我父亲的情报？连这你都帮我打听到了？”我扶额叹息了：“治君，你一定还有个别称吧？”
“什么别称？”
“废人养成机器。”我意正言辞道：“你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都不需要我动脑子了。这样不好。”
我把文件夹放一边，继续翻快递箱：“感觉这里面像个百宝箱。”
“你不看看那个文件夹？”
“什么时候看都不着急，现在看也不会让他活过来。”
我抬起头，语气认真地对他说：“对我而言活人远比死人重要，你只要活着，就比其他人重要。”
顿了顿，我又加了句威胁：“死了可就没这个待遇了哦。”
太宰治闷闷地笑了一声，“那我直接告诉你重点，由果斯基号是在俄罗斯军方那里买到的退役船，刚好你的父亲生前就是那艘船上的海军。”
我讶异地睁大眼睛：“这是巧合还是……”
“是巧合。”
我沉默片刻，笑了笑：“真好。”
再往下翻，是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我努力辨认上面的字：“银之神谕，凡得到……必鼎力相助？这是什么？”
“银之神谕，拿着它可以调动港口黑手党除首领外的任何人，五大干部都会听从你的趋使。我曾想过，如果我不在了，而你对首领的位子感兴趣，至少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看到这个一定会帮你。”
“我不感兴趣。你自己打下的基业就自己去守，想要提前退休就去找个更合适的继任者，不要把麻烦扔给我。”
我放下卡片，看了太宰治一眼，不满道：“你有必要这么一直用后背跟我说话吗？能不能转过来？”
“不要。”他充满稚气的拒绝：“看见你的脸会影响我的判断。”
我眨了眨眼睛：“啊这，我就当你夸我好看了。”
箱子里还有一些零碎的物件——成色比不上婚戒宝石，但也很漂亮的红宝石、各种审美非常好的小首饰、和礼服十分搭的头纱、有着精美刀鞘的锋利短刀、用来充当缓冲，代替拉菲草功能的独立包装棉花糖……
感觉就像小孩子的藏宝箱，太宰治把他偶然遇到的、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塞在了里面。
“太宰治，你其实是个jk吧？”
我目瞪口呆地掏出一堆花里胡哨、仿佛公开处刑的小东西，又想笑又纳闷：“你的内心真的好少女哦！”
太宰治没搭理我。
“我都很喜欢呢。”我把手镯带上：“好看哎，你回头看看嘛？”
太宰治依旧不搭理我。
我也没在意，继续在箱子里翻找，手碰到了一个信封时，仿佛预感到什么，我的指尖颤抖了一下。
将那封信拿出来，拆开，我清了清嗓子：
“高穗小姐敬启……呜哇你好过分，之前还夫人夫人的叫，这才过去多久又变回小姐了！”
太宰治捂着脸长叹一口气：“能不读出来吗？”
“不能。明明是你自己写出来的，写的时候都没觉得羞耻，怎么读出来就不好意思听了？”
我冷酷无情地继续读信：“得见此信时，我大概已经和你永别……”
·
【高穗小姐敬启：
得见此信时，我大概已经和你永别。请小姐不必为我忧心，更不用为此自责，今乃得偿所愿，黄泉本就是我梦寐以求之地。
我的死亡仅仅是因为太累了，想要休息而已，与小姐的选择无关。
达成夙愿之前，我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将与未来有关之事宜付诸纸笔，还请小姐暂时放下繁务，抽出几分钟将它看完。
首先是关于此世的真相
我们的世界并不完整，它如同巨树上的某一条枝杈，主干动荡不安，亦或枝杈随风而动，都会影响到此世的留存。
倾覆或许将近，我曾试图力挽狂澜，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劳多年至今已是疲惫至极。能够与海波共流，我心向往之，这便是我为自己选择的绝佳埋骨地。
倘若小姐有留存此世的想法，在我的办公室里能找到你需要的东西。如果不想理会世间诸多繁杂，就把一切当做是我发疯的呓语。
本人名下略有薄产，却无亲朋可以托付，索性全部赠予小姐，算是给小姐增添诸多麻烦的赔礼。
至于小姐身份，我虽早已知晓，却并非有意探寻，偶然间得到小姐生父的消息，可惜对方多年前就已离世，其余情报皆整理成册，方便小姐观阅。
下面是对关东地区部分关键人员的分析，仅供小姐参考。
1、中岛敦，可信，弱点是过去的经历。
2、中原中也，战力至少能打赢十只社会大鹅，偶尔不太聪明，姑且可信。
3、尾崎红叶，欠过我的人情，有需要可以找她帮忙，其弱点是泉镜花。
4、芥川龙之介，此人可信但头脑如秤砣。其寻找许久的胞妹芥川银是我的秘书。
5、坂口安吾，异能特务科参事官辅佐，卧底代号“白洲威士忌”，勉强算得上良心未泯，这一点可以利用。
6、森鸥外……
……
以上便是我整理出的名单和他们的薄弱之处。
留下此信的目的，除了交代后事外，还希望小姐能在我离去后偶尔想起我。虽然贫乏的人生并不值得多费笔墨，但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
我，一直都在期盼着你的到来呀。
我企望你走进我的世界，却怕你看到落满尘埃的荒园；我渴求你能撒下花种，却又唯恐你对这穷山恶水生嫌。
于是我对现实妥协，只想拥有你片刻时光就好。
我深知自己并非松柏或者昙花，所以明月只肯在我的枝头停留一瞬。可于短暂人生而言，一瞬亦是永恒。
今宵之后，我的明月永不西沉。往后余生，也但望你能诸事顺遂。
承蒙厚爱，感激不尽。
不要绝望，在此告辞。
太宰治绝笔】
啪嗒。
我捏着信纸，一滴眼泪落在上面，晕开了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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