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怕黑
空旷的展厅内有序散布着若干小摊，人群涌动，空气中茶香浓郁，便是站在外面也能嗅见，闻之神清气爽。
岑渊本以为会看见门可罗雀的小摊，甚至已经安排分公司的人错开时间去购买。
谁知刚到地方，便见分公司的一个总监苦着脸站在门口，身边跟着几个有些眼熟的员工。
总监一见岑渊，便大步走来，指着展厅中最为火爆的一个小摊道：“岑总，不是我们偷懒，实在挤不进去了，而且我瞧乔小姐似乎也挺忙的样子……”
可不是嘛，一行人站在二楼边缘，看着挂着“清源茶坊”的摊子周围挤了不少人。
那些自诩清高的爱茶人士个个争强着要购买。
之前派去的员工匆匆来回话。
“打听清楚了！”员工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气，“是有位茶中饕餮推荐给好友，茶友们一品，发现清源茶坊的茶品质比本地有名的茗茶还要好，价格上又便宜不少，便争先来购买。”
钱嘛，谁都不嫌多，能以更低的价格买到更好、甚至需要托关系、讨好别人才能抢到的茶，有哪个爱茶的人会拒绝呢？
说完，那员工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岑渊，隐约听见他说了什么。
而站在岑渊身边的李特助则是清楚的听见了。
“不愧是我的小雀儿。”
岑渊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隔着一层玻璃肆无忌惮地看着一楼忙碌的人。明明那处人群涌动，她却像锚，牢牢将他的视线锁定。
乔雀正帮姜德润包装茶，突然一股寒意从尾椎冲上天灵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地抬头朝高处望去，却只见二楼光滑的玻璃幕墙上反射着自己及身边众人的身影。
“小乔啊，你们这还有库存吗？”姜德润接完电话，乐滋滋地问道，“有位老友马上就来，他出手可大方得很。”
乔雀回神，面带微笑回答：“自然是有的，我们在这租了一间小仓库，两分钟就能取到货。等您的朋友来，看他喜欢什么茶，再去拿也很快。”
不远处，茗茶公司的人也意识到不对，往年茶博会他们可都是整个展馆内最受欢迎的展厅。
特别是今年的好品质茶少，应该有更多人来抢购才对，为何甚至不如远处的小摊人气好。
出乎预料的失败让茗茶公司经理匆忙赶来，询问过后给以往的老客户打了几个电话，便悠然自得的在厅内等着。
这几位可都是出手大方的主，每次来还有不少人跟着，来上一位便抵得过一月的销售额。
可没想到人是来了，却恍若没看见似的从茗茶的展厅前走过。
经理小跑跟过去，挡在几位老茶友的侧前方，躬着身子道：“几位可是走过了？我们茗茶的展厅在那头呢。”
谁知被经理视为救命稻草的几人却敷衍地摆摆手，四处环视后指着被人海淹没的小摊道：“等会等会，我们先去那看看。”
经理一咬牙跟上去，在外围一番打探后，赫然发现人群中那几个眼熟的身影居然就是清源茶坊的人。
特别是那个女孩。经理握紧拳头，就是她阻挡茶坊将茶买给他，还得他被领导一通训斥，连奖金都扣完。
这头，姜德润的几位茶友也对清源村出品的茶赞不绝口。
“口感比茗茶的还要醇厚几分。”
“茶香也更浓郁，还有几分板栗香。”
正如姜德润所说，几位出手甚是大方，只可惜小摊上的茶都已经销售得差不多，需要去仓库拿货。
乔雀见几人和乔叔聊得甚欢，两个学徒也正招待新来的游客，便和正在泡茶的小李说一声，独自一人去仓库。
展馆内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没人注意乔雀的离开。
在外围观察许久的茗茶经理注意到了，他沉思片刻，远远缀在其后。
玻璃幕墙后的二楼，分公司总监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引导e国客户去见岑渊。
他明明都可以下班了，谁知在停车场遇见刚到的客户，对方一听说岑渊也在展馆，便道要与其一同。
总监没办法，只得将对方带来。
岑渊将将目视着乔雀进入角落的通道，转头便见刚道别没多久的客户再次出现在眼前。
忍着不耐与对方寒暄几句，许是也看出岑渊的心不在焉，e国客户掏出那张写着“清源茶坊”的纸条，询问详细地址。
刚问出口，便见岑渊眸中间浮现几分笑意，指尖在玻璃上虚点几下。
“那处人最多的便是。”
客户凑过去观察片刻后摇摇头道：“岑，你在骗我吗？那里根本没有你喜欢的姑娘。”
见岑渊微愣，他又道：“你喜欢的姑娘一定很美。”
“是的，她很美。”岑渊眉目舒展，嘴角带笑再次看向一楼。
却见一个中年男人神色慌张地从通道里出来，左右环顾一周后将手上的钳子抛在地上，还掩耳盗铃般用脚拨远。
客户正想追问，却见岑渊神色一变，快步朝楼下走去。
“去查监控，盯紧方才进三号通道的中年男人。”
待岑渊走到三号通道时，安保人员早将茗茶经理压在墙上。
对方挣扎不止，见岑渊后更是语气不善：“你知道我是谁吗？赶紧把我放开。”
岑渊捡起地上的钳子，仔细观察后松了口气，用金属端抵着经理的脸，冷声道：“有见过一个穿着白色t恤，外面套着绿色马甲的女孩吗？”
他描述的正是乔雀今日的打扮。
经理眼神闪烁片刻，否认道：“没有，从来没见过，快放开我。”
“那你进去做什么？”
“我、我只是去找卫生间的。”经理挣扎不断，露出内里沾满灰尘的衬衫。
岑渊双眸微眯：“若你再不配合，就只能让警察来处理了。到时候对你个人及公司的名誉损失……”
早在安保逮住他之前，李特助便从展馆提供的名单中找出这人的来历。
“别！”经理大惊，这可是茶博会，茗茶公司也是本地有名有姓的公司，他要是害得公司名誉受损，成为展会笑话，怕是工作不保。
“我见过那个女孩。”经理示意安保松开自己。
岑渊挥手，让其重获自由。
经理颇有几分尴尬地整理衣装，脚步微微后挪：“那个女孩偷偷跟与我们公司签订合约的茶坊联系，恶意收购好茶低卖，破坏市场……”
他的小雀儿绝不是这样的人。岑渊无心在这听他瞎编污蔑，一使颜色，安保再次将其围住。
“别、别。”经理下意识蹲下，双手抱头，“我就是把她关在仓库里，然后用钳子弄断了那仓库的电线，其他我什么都没干。”
岑渊呼吸一窒，过往记忆涌上脑海，拎起经理的领口将他提起来：“你把她关在黑暗的地方？”
他的小雀儿有幽闭恐惧症！
经理被迫地踮起脚尖，哆哆嗦嗦地回：“我、我就是搬了两个木箱挡在门前……”
随手将经理甩在地上，岑渊快步朝通道内走去。
通道狭窄且错综复杂，岑渊拿过李特助递来的ipad，循着上面的地图大步跑去。
即便已经过去大半年，他仍记得当初看见乔雀倒在电梯中柔弱、可怜的模样。
至那之后，他每夜都要在卧室中给她点一盏夜灯，将别墅内所有较小的空间全部拆除扩并。
他那般珍视的人，居然因为被人嫉妒关在布满灰尘的狭小仓库里。
跑过一个转角，岑渊看见被打开的电箱，乔雀租下的那间仓库电闸被拉下，电线被剪断。
岑渊掏出手机，拨通急救电话。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似乎听见了微弱的敲击声，伴随着隐约、熟悉的声音。
转过转角，急救电话同时拨通。
随着几声碰撞，岑渊止住脚步，看着门颤抖几下，被推开些许。
灰尘弥漫，岑渊后退几步。
乔雀或许并不想见他。
几声咳嗽响起，门缝中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咳咳，救……咳。”
没有犹豫，岑渊一把推开门，将躬着腰扶着门框咳嗽的人揽进怀中。
温软入怀的那一刻，鼻尖忍不住发出一声谓叹，空荡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一块完全契合的形状。
“我在，别怕。”
岑渊抚过顺滑的青丝，手掌微微颤抖，贪婪地嗅着属于她的味道。
即便清楚的知道，或许在下一秒看见的便是她厌恶的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加大力度，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永不分离。
“喂？还在吗？这里是急救中心。”
寂静的仓库内，手机中传来的声音回荡着。
岑渊忆起他在跑来时拨通了急救电话，只是温香软玉在怀，舍不得放下，只得打开免提。
“我们在茶博会展馆三号通道二十八号仓库，我爱人被关在仓库里，她患有幽闭恐惧症……”
一只手从男人以身为牢的缝隙中挣扎出，摸索着将电话挂断。
“岑渊，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
乔雀抬头看着他，鼻尖的气味勾起以往回忆。纷杂思绪涌出，她拉开他揽在腰上的手，灼热温度迟迟未曾散去。
“我没有幽闭恐惧症，也从来不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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