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空
乔雀醒来时只觉一觉睡到地老天荒，厚重的遮光帘将外界所有都阻挡，唯有边角缝隙处钻进几丝。
双脚触地便是酸软，起身不过几厘米又跌坐回去，弹性极好的床垫缓冲了力。只是叠加上自身重力后仍闷哼一声。
拉开窗帘，露台边的花盆如她离开时那般摆放。乍一眼望去，青葱翠绿。但仔细一瞧，花盆、植物甚至土壤都不是先前的。
这块生机勃勃的小秘境，在她离开的某段时光中，已被抹除过一次。
抬眸望向院子，迎面的风带来土腥味，平整的土地上是新铺的草坪，种植的痕迹尚未被时间抹去，绿油油的绣球叶子下，是暴露在空气中的黑色园艺土。
这个院子诚如岑渊所说，是被推翻重修过的。
桌上的座机响起悦耳铃声，陌生又熟悉。
接起，管家像之前一般说明午饭已经准备好，今日的菜肴是何。
有那么一刻，乔雀以为自己不曾逃离这个地方，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离开过。那短短半月的自由，恍若月光下的一场美梦。
下楼后，看见在各处忙碌的陌生面孔，瞬间让乔雀回神。
一顿饭吃得颇不是滋味。
她以为岑渊将自己带回来后必然会有严厉的惩罚，以至于在午夜时惊醒，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起身正要回房，管家捧来盒子。
里面是一整套的首饰，那枚曾被乔雀用来要去m国见岑渊的戒指就在其中。
“这是先生给您的礼物。”
乔雀合上木盒，满目的光被藏住。
“替我谢谢他。”
正要离开，管家不知何时挡在了去路，将佣人提来的饭盒递向乔雀：“先生见到您肯定会高兴的。”
乔雀向左挪动一步，管家不动声色的继续挡在面前。
“乔小姐……”
“备车吧。”乔雀接过。
管家没说话，只是又将装首饰的木盒打开，那枚戒指就放在最中央。
乔雀二话不说将其戴上：“可以去了吗？”
“您稍等。”
一样的被员工目光注视，一样的在前台等候。乔雀随着李特助上楼，在路过某个已经空了的工位上时，脚步顿了顿。
“那是游秘书的位置，她前些日子辞职了。”李特助解释。
乔雀不轻不淡地应了声，在别人眼中，她不该与游冉有过多交集。
纤纤素手将饭菜摆放，岑渊握住那只戴着戒指的手。乔雀一僵，没敢抽出。
岑渊将中指的戒指脱下，戴在无名指上。仔细调整着角度，触碰时温度传给对方，星星点点的火燃起一片。
“很好看。”男人夸赞道。
乔雀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自从回到s市后，她讨好岑渊的技能仿佛就丢在了y省。
岑渊强硬地分开指缝，与其十指相扣，目光像欣赏珍贵的孤品一般停留在其上。
“m国的j&g酒店很不错，在群岛上，一间便是一座。得到你要来的消息后，我定了一个月，本想着处理完公事后和你一起度假。”
乔雀只觉得嗓子干涸，像沙漠中两三天没沾过水的旅者。
“我……”
岑渊打断她的话：“不过现在想来，那么好的景色这时候去太浪费了。”
乔雀不解，指尖微动。
“应该度蜜月的时候再去。”岑渊笑着问她，“一整个月，茫茫大海上的孤岛上，只有我们俩，是不是很浪漫？”
“蜜月？”乔雀像触电一般抽回手。
回望，只落入男人带笑的眸子中。
“你若想要的，什么我没有给你？岑太太的名分亦不算什么。”
话入耳，乔雀没有感觉到喜悦，只觉得耳边仿佛传来最后一根稻草崩断的声音。
第一反应便是，若没有顾凝云这个借口，她下次再跑时被岑渊抓住，要怎么解释。
“不开心？”
男人的话将她拉回现实，乔雀提起嘴角，舒展眉眼，像往常那般露出甜美的笑。
“当然开心，只是……”
“咚咚咚”。
李特助推开门，瞥了眼乔雀后道：“顾总要见您，已经到楼下了。”
气氛陷入沉寂。
岑渊握住乔雀戴着戒指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去顶层看看吧，上面新架了一架秋千。”
顶层的风景的确很好。
岑氏所在的办公楼是整个cbd最高的，隔着玻璃向下望去，全s市尽收眼底，有种掌握了一切的满足感。
李特助送来茶水点心后便退至电梯处。
秋千微晃，乔雀开始思考起岑渊的话。
要嫁给他吗？
就连乔雀自己都有些惊讶，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岑渊是否真的会退婚。
驱动乔雀逃离的其中一个因素就是她不愿像婉祖母那般，当一个没有名分的附属品，一生欢喜尽系于一个男人身上。
那如果能当岑太太呢？
手中三明治微热，吐司微焦，鸡蛋滑嫩，应是岑氏的大厨现做的。
犹记当初，和乔乐章从清源村出来后，她吃的第一顿饭就是街边某个小面包店里的三明治。
工厂的流水线货，冰冰凉凉的面包，口感奇特的鸡蛋培根，让从未接触过外面世界的她很惊喜，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用它当早餐。
被安排进s市国际学校后，乔父借口家中的司机不够用，只给她两百买辆自行车上下学。每次骑车去学校时，她最喜欢在转角的面包店里买一份三明治当早餐。
那时候刚入学，同学之间没那么大的敌意，同桌见她吃三明治，便欣喜地说自己也喜欢。
家中大厨做三明治一绝，吐司要用x国进口牛奶，做出来的会更柔软顺滑。培根要用b国熟成的，煎焦些会好吃。
然而当她说出自己手里的三明治是街边面包点五元买的后，同桌变化的眼神她到现在还记得。
那现在手里的三明治，做法是否和当时同桌家大厨的做饭一样呢？
乔雀清楚的知道，只要她嫁给岑渊，她便能拥有之前所有不曾拥有过的。
或许当时眼中浮现嫌弃的同桌会在某一日借着以往情谊求上门，总是对自己恶劣的赵铭再见时脸上会带着讨好的笑，每次来岑氏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会变成另一种。
乔雀承认她有些心动。
“乔小姐。”李特助上前，“岑总唤您回去。”
起身时，乔雀看见天空中有群飞鸟在盘旋，高度比顶层还高。
心中的锁消散，乔雀看着远去的飞鸟笑了。
岑太太又如何，不过是换了个更大更华丽的笼子。
她要的从来不是更华丽的笼子，是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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