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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臣媳


15臣媳

        平蕙非拉着平兰跟她一起睡,说想与她讲悄悄话。

        因一早要进宫,赵氏和二夫人都有体己话要跟各自闺女说,谁都不愿意让她俩晚上一块睡。

        赵氏不好说,二夫人便跟平蕙道,“你二姐姐的衣裳首饰都在这边呢,明早来不及换。”

        平蕙哪里肯听,拉着平兰就往自己的梨白院走,“二伯母安心,我这里什么衣裳没有?二姐姐想穿什么,让她先挑就是了!”

        赵氏无奈,只好跟二夫人道,“二嫂放心,该说的我都跟俩孩子说,你回吧。”

        赵氏到梨白院仔仔细细叮嘱了一通,忽然想起有个玉簪子在自己那头,便让平蕙跟自己走一趟。

        平蕙急着和平兰说悄悄话,不情愿道,“什么要紧的簪子?明天换个戴不就是了!”

        赵氏说那簪子是她陪嫁的,明天平蕙带着她心安,平蕙又撇嘴,“娘要是不安心我就不去了,还不乐意早起呢!”

        把赵氏急的什么似的,只恨当着平兰的面不好多说。

        平兰素来善解人意,知道赵氏有悄悄话要说,便推平蕙,“快去快回罢,顺便瞧瞧四婶那里还有什么好的,给我也捎一个!”

        平蕙跟赵氏走了一趟,赵氏说的也没甚稀奇,不过是两件:其一,小心谨慎,不要多言,一切瞧阮夫人脸色行事,拿不准的就跟平兰学;其二,不要在皇后和太子跟前多话,若是遇到庆郡王,要多亲近些。

        赵氏看左右无人,又低低在平蕙耳边道,“庆郡王喜欢什么,跟你说多少遍的,还记得吧?”

        平蕙不耐烦,道一句“记得”,扭头就往自己住处走。

        待到回房时,平兰早洗漱完了,正斜倚在床里侧翻《文心雕龙》。

        平蕙伸手一把将书夺了,怪道,“二姐姐就爱看这些书,能考个女状元不成?”

        平兰侧身将书藏到枕头边,打趣道,“我不曾想当女状元,四婶却想教你当庆王妃——我说的对不对?”

        平蕙奇道:“你怎么知道?”

        说完方悔失言,又羞又恼爬上床去呵平兰的痒。

        姐妹两个笑闹一回,并肩躺在榻上喘气,平蕙偏头瞧着平兰,认真道:“二姐姐,我不想进宫。咱们明天装病吧!”

        平兰心里咯噔一声,她不想去,自己还想去呢!

        祖母屋里那扇屏风是云母制的,沉稳得很,即便平蕙扒着平芷的肩膀、平芷靠在上面也是不会倒下去的。

        只因自己悄悄抬脚踩了一下撑子腿,那重物忽然失了平衡,这才教祖母想起来还有自己这个孙女呢。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岂能说不去就不去?

        平兰眼眸漆漆,不看平蕙,只盯着水红色的床帐问,“蕙丫头不喜欢庆郡王?”

        平蕙不料一向温婉娴淑的二姐姐会问这样羞人的话,一时有些愣怔。

        平兰侧头瞧她,打趣道,“脸红什么?与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平蕙轻轻点了下头,羞得背过身去。

        平兰嘴角上扬,又问,“那……你有心上人了?”

        这话正中平蕙心事,她耳朵根子都红了,扯着被子就往头上盖,平兰再问,她便在里面闷声笑而不答。

        平兰索性不问,她却自己憋不住话了,将当日同春楼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又说那人如何惊艳,“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平兰心里好笑,更添看不起平蕙几分:任他貌比潘安,怎知腹内不是草莽?怎么比得上庆郡王,皇亲贵胄,前途无量!

        “二姐姐,这番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了……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他若真如你所说那般,想来见过的人都会念念不忘,应该很好打听姓甚名谁。”

        “我早教身边人去打听过了,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平蕙自顾长吁短叹,平兰试探道,“便是你无意庆郡王,就不想进宫去看看?若是大姐姐一个跟去了,回来指不定怎么狂呢!”

        平蕙最讨厌平芷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因就气愤道,“她有什么好狂的!想抢自己的妹婿,好不要脸!也不照照自己,站在四妹妹跟前儿,灰头土脸的,太子瞎了才能看上她!”

        闻得”妹婿”二字,平兰眼神暗了暗,声音却更柔和:“那蕙儿不想跟去瞧个热闹?”

        “也不是不想去。你也知道,我爹惯常是和庆郡王来往的,他和我娘的意思,怕是庆郡王也知道。我若是去了,他会错了意,真上门来提亲,那可如何是好?”

        “既是如此,妹妹更该走一趟。”

        “为何?”

        “若是真在宫里遇见了他,你便疏离对他,他多聪明的人,到时自然知你意思。若他不知也不怕,你便寻个机会作出种种他不喜的样子来,他自然打消念头。如此走一趟,便可以彻底将此事给了断了!”

        平蕙听平兰说的有理,心思也动了,便挤眉弄眼道,“明儿我就这样去,让他知道我是个丑女无盐;二姐姐打扮漂亮些,他就只看姐姐、不看我啦!”

        平兰伸手推了她一把,佯怒道,“好呀你个小蹄子,为了你的‘郎艳独绝’,竟将亲姐姐都舍出去了!”

        平蕙又笑又羞直往平兰怀里钻,两个笑闹半夜才睡。

        第二日一早,赵氏和二夫人一处,领着平兰和平蕙从梨白院往大门马车处走,将近了,一眼就瞧见大夫人和盛装打扮的平芷。

        赵氏与二夫人相视一笑,道:“就说落下谁都不会落下大嫂!”

        走到近前,赵氏又道,“大嫂怕不是一夜没睡,半夜里就领着芷丫头在这蹲着了吧?”

        大夫人嗤笑:“少卖弄口舌,难道你心里不乐意蕙丫头去?”

        赵氏瞅了眼平芷,戏谑道:“要不是芷丫头昨儿个一摔,咱们还真没想过进不进宫的事儿!二嫂你说是不?”

        二夫人含笑不语,自顾给平兰整理鬓边发丝。平兰今日扮得雅致,温柔沉静往那一站,好似一朵幽幽百合花。

        大夫人睃了她一眼,用鼻腔轻哼一声,自顾拿眼瞅西院的方向。

        她心里想的明白:平兰再美,也不过是一朵小百合,她家平芷是要做牡丹的人,要比也是和四丫头阮冰绡比。

        阮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入宫须得按品制穿仪服,裙甲钗环,暗紫流光;冰绡从母,因年纪小,穿了身浅藕荷色烟罗齐胸襦裙,外罩雾紫衫襦,头上梳了个飞天髻,鬓边斜插了个晶润的紫玉簪。

        母女俩远远走来,一个是贵气逼人的诰命夫人,一个是轻盈灵动的姑射仙子,教大夫人几个移不开眼睛。

        赵氏上前迎了,笑道:“可真真是紫气西来了!”

        平蕙跟着拉了冰绡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口中情不自禁赞道:“四妹妹真是个仙女!”

        平芷即便是朵牡丹,也是一朵人间的艳俗花。

        这话平蕙只在心里想着,平芷却捕捉到她神色中的嘲讽之意,顿时羞恼,一扭头先上了马车,连礼数也不顾了。

        气得大夫人掀开车帘低骂,“没志气的东西!到宫里仔细着礼节!”

        平兰和平蕙相视一笑,冰绡只作不见,麻利上了阮夫人的马车。

        “娘,若我一味守静藏拙,为太子不喜……往后日子岂不难过?”

        昨夜阮夫人叮嘱冰绡,此番进宫觐见皇后娘娘,须谨记“多说多错”四字,宁可装聋作哑、做憨念痴被她瞧低了,也不能教她看出你是个有主意的。太子侧妃司徒静乃是皇后的亲侄女,若不是皇上指婚,只怕司徒静就被扶正了。换做哪个当姑母的,看到冰绡都会不喜。

        更何况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多年,厉害之处,只看庆裕帝膝下除太子外全都是公主便可知一二。

        须知世上有两难做:一是为人臣子难做,二是为人媳妇难做。

        太子妃是皇后娘娘的臣媳,是难上加难,须得加一万分小心。

        冰绡岂能不明白其中利害,可想来想去,这装傻也得有度,若是被太子厌弃,岂不是舍本逐末?故而有此一问。

        阮夫人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女儿真的懂事了,想的却是如何讨好未来的夫君!若是嫁给阿七,一双小儿女有情有义,何须如此!

        可怜了阿七,他的心意只能打烂了咽在肚子里,冰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阮夫人叹气,怜爱地摸了摸冰绡的头,“外臣家眷入宫,按礼皇上和太子都不会过去,昨儿个你哥哥回来说了,静侧妃在皇后宫里,今天应该也在。”

        “若果真遇到太子呢?”

        “如果没有旁人在,你不妨露出几分真性情与他看;但凡有旁人在,还是客气疏离些,往后日子长着,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然能看出来,不急在一时。”

        马车驶出连元街,往西拐进朱雀大街,再往南就是宫门了。

        冰绡轻轻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瞧,只见越往前走,街道越宽、人气越稀。回头往后看,闾阎巷陌、烟火人家,俱都隐藏在了氤氲的晨雾里。

        “来时的路呢?好像不见了”,冰绡心里想着,转过头来,冷不防朱红色的宫门和高墙赫然眼前。

        走得近了才知道,原来宫墙这么高,人这么小。

        太监早在西侧门等着了,一见马车立即上前行礼,“呦,车里的是阮夫人和阮小姐吧?”

        尖细的嗓音一下将冰绡从沉思中拉回,又忽然想到那日在凉州将军府中接旨的情形。

        彼时夏末,而今深秋,炎凉自是不同,可冰绡总觉得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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