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阿婆以前也不是不想出门，只是不敢。

        从前大家闺秀出门，必定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丫鬟婆子。

        给人以插翅难飞的架势。

        就算有可能侥幸逃出门，能不被发觉地回来吗？

        一旦被发现私自外出了，是不是就得怀疑到贞洁上去？她可受不了。

        那就不回来了。可是，一个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在现实和钱面前，只能矬得让人不忍直视。

        因为阿婆不确定在现实的世界里，她是否只是个美丽的废物？

        阿婆以前确实是个美丽的废物，可是现在不是了，因为她开始搞钱了。

        每当自己在出不出门的烂问题上纠结的时候，阿婆就叹气，“唉还是搞钱吧，虽说老娘我已经很有钱了。”

        她靠画画搞钱，也不知道多久了。虽说她其实已经好久没灵感了。

        可能是习惯吧，纠结时，闲极无聊时，就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又记起来，不知道还欠谁一幅画没交差。以前信誓旦旦答应了别人，可是稀里糊涂就给忘了。

        谁让时间就会小人得志，让几百年那么长，忘了也是人之常情。就算再画出来补上，也不知道该送谁了。

        此地闹鬼很有名，小径荒芜无人来，只有财迷小蟇不时来送些宣纸。可是这小蟇也很久没来了，也不知道为啥。

        阿婆还不知道，小蟇今儿又上了这荒山。原本是来采些蕨菜。又想起好久没送宣纸了，正好来一趟。

        小蟇第一次来荒山，也是为了采蕨菜。

        蕨菜，神么鬼很爱。

        神么鬼初爱蕨菜，是因为其萌。“状如雀足之拳”，一个个小拳头，还会比心。

        心生怜爱之余，就不忍吃了。

        虽说最后她还是会蒸熟了拌上辣椒油，吃得香喷喷。

        后来剩下小蟇一个人孤独活时，他也不时挎上小篮子，来采嫩蕨菜。

        那时候他整个人活得文绉绉的。因为他第一次觉得文字形里有神佛住，文字是有力量的。

        尤爱《虫草》里几句：“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我心伤悲……”如果能见着了她，还能把她依偎，我心欢喜，一点也不愁了。

        阿婆第一次见小蟇，就觉得这人有病。明明自己要死不活，还一个劲劝自己画画，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有利可图。

        她并不知道，在几次不长的交友里，小蟇看穿了阿婆极有画画天赋。

        虽然民国这个时代并不特别鼓励女子走出家门把钱挣，活出自我。

        但是阿婆都已经成了鬼了，还要束缚她？小蟇想，老封建老思想害死人，管他呢？

        后来小蟇就不时送来些宣纸颜料。除了不想浪费阿婆的天赋，还因为他发现了搞钱的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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