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疯子
“昭儿，乾儿。”
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周昭转过身去，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父亲……”
先是乾儿断臂，后是父亲重伤。
周昭的心头顿时涌起深深的自责，自己明明重生了，却还是没能保护好家人！
父亲这伤，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渝州兖州安插在中原的细作，准备在大战之前干掉大楚的将帅，扰乱军心。
二是……
周昭闭了闭眼，嘴唇微微颤抖。
二就是司马怜，司马怜先对乾儿下手，再对父亲下手……
他是个十足的疯子！
“昭儿，咳咳……咳……”
周晟还没说几句，就开始咳嗽，越咳越急，脸色也憋红了。
周昭立刻转身拿了桌子上的茶水扶着周晟直起一点点。
“喝点水。”
周晟点头，喝了两口水才将咳嗽压下去。
他抬眸，视线落在周乾空落落的袖子上，眼眶泛红，嘴唇紧紧抿着。
他抬起手想摸到周乾，周乾见状立马抬手握住他的手指。
“父亲，乾儿来迟了。”
周晟看着眼前全然变化的儿子，眼皮上下翻动着，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就经历了这等事情……
“乾儿。”
周晟紧紧握着他仍就稚嫩的小手，神色流露出痛心，他慢慢开口：
“你年幼受此伤痛，实在不该，但——乾儿，父亲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心中郁结，你的路还很长，你是将门之后，将来要继承父亲的镇北侯之位，也要承担起守护大楚的责任。”
周乾听着父亲的嘱托，这几日一直无甚情绪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条缝，双眸通红：“父亲……乾儿知道。”
“咳……咳咳……”
周晟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周昭递水的时候却伸手拦下了。
他躺在床上，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声音有些飘忽：“父亲恐是再无法上战场，只能在这床上度过最后几年……”
“昭儿，乾儿，我家风凛凛如霜雪，你们，切莫辜负了我的期望！”
“咳咳……咳……”
周昭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带了哭腔，鼻音有点重：“父亲，昭儿记下了。”
周乾也红着眼眶郑重点头。
周晟见她们点头，笑了起来，这一笑，又是一番咳嗽。
周昭又和他说了几句话，才带着周乾跟随周云弘从书房出来。
听着书房里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周昭只觉得心痛如刀割。
“表哥，你同我来。”
周昭转身向回廊的另一边走去，周云弘两人紧跟其后。
周昭走到尽头处转过身看向周云弘：“表哥，前方战事如何？”
周云弘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疲惫：“渝州兖州此次联合，吴霖和白山率兵攻打雁北关，兵力两倍于我军。
近几日他们总是在关口击鼓进攻，只不过是打一会儿就退回去，纯粹就是挑衅我们！”
周云弘一提起战事就一脸气愤，浓眉大眼的，瞪起来还有几分吓人。
“我们主要防守，他们来攻时，派出士兵应战，伤亡虽有，却也不多。可长此以往，总归不是个办法。”
周云弘一手掐着腰，一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之上，重重叹气。
他自十五便跟随周晟四处征战，如今已经十年。
父亲死于远征西北，兄长被塞外蛮夷俘虏折磨致死。只有他一人，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之中活了下来，可打仗这么些年，还从未打过如此憋屈的一仗！
周昭听罢，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和前世一样，他们就是想以这种方式逼迫父亲应战。
确实，一直据守城门不出，不是个办法。
吴霖和白山带兵集结于山下，后方就是渝州，粮草供应充足，有足够的底气在这儿耗下去。
但是这边战事拖的时间越长，大楚的其他地方蠢蠢欲动，更加危险……
周昭抿了抿唇，突然抬头，视线直撞入周云弘的眼中。
“周云弘接旨！”
周云弘听着这一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周乾已经跪在了地上。
半晌，才猛地想起来周昭如今已经是皇后了，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臣接旨！”
周昭从腰间束带拿出一张金色令牌，是宇文潇在离别前给她的，并口头封她为大楚的昭德将军，是大楚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女将，唯一一个皇后为将。
“朕着封皇后为大楚昭德将军，于阵前督战，于征战之时领兵作战！可随意调遣阵前将领和士兵！”
说罢，周昭又从怀中拿出了半枚金色的虎符，“这是陛下的虎符。”
周云弘抬眸一看，又是一惊。
这虎符，陛下有半枚，另一半在伯父的手中，只要虎符合二为一，天下兵马任其调动，尽管身在乱世，虎符的作用也不可小觑。
只要是还忠于大楚的将领，他们绝对会认同持有虎符者。
“臣——领旨！”
“表哥，乾儿，起来吧。”
周昭将令牌和虎符收入怀中，弯腰扶着他们的手臂。
周云弘站起来之后还是有点懵，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昭，要盯出一个洞来。
周昭看着他直愣愣的模样，不禁失笑：“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昭——”
周云弘连忙摆手：“不——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成了将军？”
他一直都在城门口迎战，今早是谢纾凌实在看不下去他两天两夜没睡，硬把他从前面赶回来的，对于皇后亲征之事，一点也不知道。
周昭同他简要解释一番，才进入正题：“近几日我军伤亡多少？”
“伤三百，亡三十八。”
周昭点了点头，这样的数字还在预测范围之内，毕竟是防守，不会牺牲太多。
“可有对敌策略？”
周云弘地下了头，颇为失落，“目前还没有，敌我军队数量悬殊，如果主动出击，进入山谷，只会被他们包围全歼，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如果对面是一群实力不行的军队，这招或许可行，可对面是一群常年与蛮夷征战的精兵，根本无法以实力获胜。
周昭呼出一口气，眼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谁说没有获胜的可能？
上一世，她带领五百精兵绕过外围山岭，直接烧了对方粮草，凭借着一腔孤勇，率军单刀直入，如同一把利剑把严丝合缝的铁桶割开了一道口子，直取对方将领首籍。
如果说，上一世自己带兵杀入他们阵营，靠的是运气，那么这次……就是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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