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138章
江鱼靠在温泉石壁上懒懒闭眼，手里抓着一根尾端雕了条小鱼的桃木簪，弯着嘴角满足地笑。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反正她自己很满意。
桃木簪上的小鱼同那时候他们在山下让老伯画的糖人有些相似，只是具体细节江鱼有所变动，在边上雕上了一些零碎的桃花。
她将桃木簪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觉得没什么还需要改动的地方，便用灵力卷着放回岸边的锁灵囊里。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来后山，她这样明晃晃地和他打了招呼来这里，本来也没打算瞒他多久，不过是因为山里木料多，方便她取材练手，否则就她手抖的那样，那截桃木迟早得废掉，更不必提还能有如今的成品。
那条小鱼也不算很大，形状也有所变化，内容不多，样式也简便，应当也不算有损他清冷的气质。
她的脑袋往水下一埋，咕嘟咕嘟吐了几个泡泡，自顾自笑了一会儿，揉着指尖从水里探出个脑袋来。
眸光尚未落在实处，她便察觉到有人靠近了。
江鱼愣了一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抱着自己往墙边的死角躲了躲。
这根本就不应该，且不论此处偏僻不会有人找过来，就她这两日在天剑宗所见，也没哪个弟子还有这样的闲心能到后山来瞎溜达。
她惊疑不定，还想着用灵力把锁灵囊卷过来穿上衣物，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安抚般的传进来了：“师姐，是我。”
江鱼下意识便松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境况，急忙道：“你你你别进来！我马上就出去了！”
他的脚步声顿了顿，低磁的嗓音在温泉内部的石洞里回荡，“没穿衣服么？”
“泡温泉呢穿什么衣服？”江鱼用手拍了拍水面以示不满，“你往外走走，我马上就出来！”
谁知道她这话一落，墨寒辰反倒不紧不慢地踩着步子又往里走进来了，他一眼便看见了她冒着个脑袋往外张望。
因发现那只竹蜻蜓而来的滞涩略有些消散，随即又汹涌地席卷而来。
他踏步行至她所在的那边，缓缓蹲下身子，还没等说些什么，便见她往水里一缩，乌发在暖泉里飘散，水汽朦胧模糊了她的身形。
江鱼自顾自闷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儿，明明两个人什么都做过了。
好半响才想起刚刚看见他时他脸上的表情，且他向来都不违逆她有理无理的要求，照理说他不会找过来的。
她咕嘟着吐了两个泡泡，冒了个脑袋偷偷睁眼看他，便看见他眼尾绯红，眸光却是温软的。
怎么看也不像没事，江鱼有些担心道：“怎么了，不是说等我回去吗？”
他轻缓地摇头，低哑道：“想见你，就来了。”
水珠顺着下颌骨淌下来，发丝凌乱贴在脸侧，她尚未抬手，便感觉他将那些长发拂开了。
江鱼抱着身子不自主往他那边挪了一点，仰着头笑道：“不就一下午没在，你怎么这么粘人？”
“就粘你。”
她长发散落在身侧，随着水流缓缓飘动，将她的身形若隐若现地遮挡住了，纤细柔软的颈部线条随着她仰头的动作绷出优越的弧线，薄肩温润雪白透着些浅浅的粉露在水面上。
江鱼对自己的模样一无所知，眨着眼笑道：“下午一直在院子里？”
“嗯。”
他的长指顺着她的侧脸落在她的耳畔，江鱼歪着脑袋往一边躲，抬起绑着他发带的手抓住他的指尖。
青色发带落在两个人的视线里，江鱼愣了一瞬，随即脱口道：“当初我那一条，你是在这里找到的么？”
“嗯。”
他话少得反常，江鱼只当他是来到这里便想起以前的事，捏了捏他的手道：“帮我把衣服拿过来，我们回去了。”
“好。”
江鱼听见了他的回答，却没见他有所动作，他单膝点地，一只手捧着她的侧脸轻轻摩挲，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深了下来，眼尾的小痣在一片绯色里愈发潋滟。
她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两个人的处境，扑腾着水花就想往后挪，只是她甚至连头都没转开，便被他抵住后颈截了下来。
他忽然低笑开，散漫低哑的笑意在石洞内扩散回荡，缱绻地往她耳里钻，“一会儿再回去。”
江鱼看着他衣衫齐整地落到水中，抬手便抱了她满怀。
她本来就泡得发红的脸又红了一个度，抵在他身前把脸一埋羞恼道：“不许胡闹！”
墨寒辰手掌落在她腰间，喉结滚了一圈，把人按在自己怀里，他凑在她颈间轻咬，“嗯。”
江鱼真是没脾气了，不一时便软在他的怀里低低地喘息，她挂在他身上着迷般的追着他咬。
墨寒辰听着她压抑的喘息，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将人严严实实抱在怀里，魔气一转便带着两个人和她丢在岸上的东西回去了。
江鱼迷迷瞪瞪地往他身上凑，吻住他的喉结不松口，墨寒辰抱着人往床上一放，纱幔顺势而落，遮掩了他们所有的动作。
到底顾及着江鱼，墨寒辰闹了她两次便把人抱起来穿好衣服。
两个人本来就起得晚，眼下还早，江鱼便歪在旁边的床柱上看着他散着发随意披着衣服忙来忙去。
其实也没什么可忙的，这些事情他随手一挥就能做好，江鱼拍着身边的空处叫他：“小师弟。”
“嗯？”他挑了眉轻笑着坐在她身边。
她摸着他冰冰凉凉的发丝，兴致勃勃道：“我给你束发！”
他捏着她的脸颊笑道：“不累？”
她摇着头，抬手按着他让他转身，“不想躺着。”
墨寒辰脊背惯来挺得直，从前就像一株小青松似的，加之他身量又高，江鱼撑着身子半跪在他身后，嗅着他发间淡淡的香气，用一柄桃木梳将他的长发收拢。
江鱼从前替他梳过发，也算有经验，从锁灵囊里掏出一个黑银色的发冠和她雕的那一支桃木簪，琢磨了半响才将他的乌发束好。
她往后撤了撤身子，抬手顺了一把他的长发，满意道：“好像还不错。”
墨寒辰自行化了一面水月镜，看着发间的桃木簪便愣住了，半响才道：“你什么时候……”
江鱼看着水月镜里的两个人，上身一倾便从后面抱住了他。
她挂在他身上从水月镜里对上他的视线道：“你问这支桃木簪么，就是今日午后，怎么样，喜欢吗？”
“嗯，”他握上她垂下来的手，“那你何必自己到后山去，在这里也可以……”
江鱼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凑在他耳后胡乱蹭了蹭，“笨手笨脚的嘛，不想被你看见。”
江鱼趴在他背上累腿，自己往前挪了挪钻进了他的怀里，靠着他道：“我们明日下山吧，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之后或许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你喜欢哪里我们便在哪里落脚，嗯？”
“好。”
她思绪很发散，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墨寒辰习惯她的跳脱，笑着便跟上她的思路陪着她聊一些有的没的。
江鱼扭着头道：“荔枝好像还在妖界，是和褚翎在一起么？”
褚翎在带荔枝回妖界之前给墨寒辰留了消息，他一醒来时便收到他的留言了，是以也没迟疑便应道：“褚翎把她带回去了。”
江鱼点头：“还好荔枝和他一起过去了，若是她自己留在天剑宗三个月，我留的气息消散，护门大阵或许会伤害她……对了，你记起来了么，她就是以前一直跟着我们的那条小蛇。”
“记得。”
怪不得上次江鱼从秘境里出来荔枝抱着她不放，哭得鼻涕眼泪一股脑往上蹭。
墨寒辰敛眸，按照那条小蛇的脾性，若是她再碰上江鱼，十有八、九又要跟着他们。
他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师姐想她和我们一起么？”
“无所谓啊，反正以前也这样的嘛，不过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你觉得呢？”
“嗯，不过我看她好像很喜欢粘在褚翎身边。”
“好像是这样一回事，明明一开始还吓得不行，果然还是千年的大妖怪，接受能力就是强悍！”
墨寒辰下巴搭在她发顶轻笑了两声，随意地扣住她的指尖，听她小声又有些兴奋地谈论天南地北。
她说了很多，说她在那个世界的经历，说她在某时某刻遇见什么好看好玩的东西的所思所想，说她想和他去什么地方，说她最初回到这个世界时对一切一无所知，还有一个名义上是“穿书随行系统”，实际上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的剑灵。
想起这个就来气，江鱼咬了咬牙召出了赤云剑，往常威风凛凛闪着金光的赤云剑暗得像块从煤炭里挖出来的煤块，江鱼弯着嘴角凉飕飕道：“团团，你修养好了么？”
赤云剑一个哆嗦，传出一道微弱求饶的声音：“小鱼鱼，你听我解释！”
江鱼等了半响，看着它抖个不停，却没见他再说话了。
江鱼好笑道：“不是要解释？怎么不说话？”
团团：“……”
赤云剑往两人身前挪了挪，又被墨寒辰冰冷的气息刹住了动作，他开口道：“当初你被天道送走，担心你回来一无所知，加之你魂魄残缺，只怕到时候做出违背你千年前意愿的事情，便将我也送走了，我也是在秘境里才逐渐恢复记忆想起来的。”
江鱼淡淡道：“哦。”
怪不得这么没用，除了给她一剂长效麻醉药，给她机会在两个世界来回，它好像什么也没做过了。
团团感受到她满溢而出的怨念，赤云剑瑟缩了一下更加黯淡了。
江鱼想到什么，问道：“你是赤云剑剑灵，如何能有穿越两个世界的能力？”
团团迟疑道：“或许是天道将我带离，因此给你的补偿？”
她点头道：“好吧。”
她是真的领教过团团一问三不知的能力，也没指望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看着它愈发胆怯，简直丢赤云剑作为绝世名剑的脸，她心念一动便将它收回去了。
团团如蒙大赦，赤云剑化作流光一股脑钻进她的额心。
墨寒辰抬手按了按红光消失的地方，好奇道：“当初是它带你离开的？”
江鱼闭着眼歪在他怀里，懒懒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本来就闹了很久，江鱼又不愿意安分地休息，和他东扯西扯这么久，到底还是累了，墨寒辰听出她的倦意，抬手召来一小杯温水。
江鱼咕噜咕噜便饮尽了，扭着头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多谢小师弟！”
墨寒辰低笑着轻拍道：“该休息了。”
“好。”
次日，江鱼和墨寒辰同夏木打过招呼便离开天剑宗了。
临走时夏木抱着胳膊懒懒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道：“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下次也不必做贼一样，否则直接打出去。”
江鱼好笑道：“你打不过我。”
“找他们围殴，总有一日有那个机会的。”他弯着嘴角淡淡道。
“好啊，等着你们呢。”
江鱼笑着同他摆手，牵着墨寒辰便往山下走了。
红日初升，晨曦割破雾霭，朦胧的水汽凝结成的露珠从树梢灌木滴落，长风一吹，路边成簇的蒲公英的飞絮便弥散着铺就四野。
江鱼牵着他的手轻晃。
“小师弟。”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她牵着他的手倒退着往前，杏眸微眯笑着唤他：“小师弟。”
“在呢。”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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