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灌尸
苏问秋叫林樊把尸体扶起来，苏异则是用小漏斗朝死者的喉咙里灌泡了去酸枝的黑醋。
苏问秋自己则拿着聆木去听醋汁在内脏中流动的声音。
他听的十分入神，闭着眼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见苏问秋竟是这般模样，众人都安静下来，甚至屏住了呼吸。
这一招是比单独使用聆木更加高深精准的招数，通过液体在各种脏器间流淌的回声来辨认死者的内脏情况，可以清晰地了解到死者的脏器是否有损伤或者旧疾。
大概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满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的状态委实是憋坏了。见苏问秋终于直起了腰，才都长长舒了口气。
苏异问道：“可有何发现？”
苏问秋皱着眉头摇头道：“收获不大，不过死者的胃里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死者被囚禁过，期间凶手一直饿着她。”苏异道。
苏问秋还是摇头道：“可就连她的肠道里也是空空如也。”
“什……什么？”
接着苏问秋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倒胃的事情。
他分开死者的双腿，用筷子去探死者的后 庭，而且筷子还没入得很深，几乎探进去了半截。
邬寐大张着嘴，瞪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看不出来，问秋弟弟，你还有这种癖好吗”
“有什么好惊讶的？若是新鲜的尸体，完全可以依据肠 道的温热程度来断定人的死亡时间”苏问秋说道：“就连刚接触仵作行业的学徒尚且知道，你们如此惊讶作甚？”
“那不是一回事儿？”邬寐促狭道：“姐姐不会嘲笑你的。”
说罢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苏异，觉得自己一开始是不是站错了夫妻？
苏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却他在看自己，且目光十分露骨，是以，一个眼神扫射过去，邬寐便别开了视线。
说起来，无辜的却是苏问秋，他不过是想证明肠道空无一物罢了，怎生就被这般误会了！
当苏问秋把筷子探进去又拔了出来后，发现其上有一层油光，并且，原本应该是人体排污口的地方，竟然异常干净。
苏问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那筷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邬寐和几个小差役直接恶心得用手捂住嘴，一阵干呕。
苏问秋说道：“死者直肠里的是不是荤油，而是蓖麻油！”
在场之人皆错愕地愣在原地。
“蓖麻油？”
苏问秋点点头对苏异道：“阿异，拿个镊子递给我。”
苏异取了镊子地给他，同时用眼神询问他意欲何为。
其实接下来要干的事情苏问秋也可以用手指，筷子做。
如此，不过只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恶心反感才用镊子代劳。
他扒开死者的后 庭，随后调换位置，利用白日的光线朝里面看去。
看过之后，他把镊子放下，净了手，结果苏异递来的布巾擦干，此般便算作是验尸结束了。
“如何？”林樊焦急的问道，语气就跟一个大夫询问家属病情一般，言辞恳切。
“内里肠壁有一些破损，凶手应该是将一根肠子一样的软管塞进了死者的肠道里，往里面灌油，同时给死者喝了不少油。”
“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几个小差役对此非常不解。
“为了让死者把体内的污物排空。”苏问秋答道。
适才，苏问秋聆骨辩音的时候发现肝脏有一定程度的萎缩，大部分医药典籍中都有记载，当人处于饥饿状态时，肝脏会萎缩变小。
从这一方面看，死者至少死亡于七日之前，加之被从嘴和后 庭灌入蓖麻油，强行使其排空了肠道里的污秽之物。
若加此项发现进行推演，则可推演出死者的失踪时间大概为一月左右。
而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人体内的污秽之物中含有大量的毒素，而当人们感觉到饥饿的时候，肠胃会重污秽物中重新摄取可供人生存的养分。
若是如此，污秽之物的毒素就会积累到人的肉体之中。
而凶手却使用蓖麻油灌肠这种手段，强行让死者排光体内污秽之物。显然他是知道这一点的。
反观最初时，尸体面部那么诡异的微笑，出判定为吸入迷药所致，当人在极度害怕与紧张时，身体的肌肉会紧绷起来，变得异常瓷实僵硬。
是以凶手让死者吸够了足量的致幻类迷药，令死者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被慢慢凌迟而死。
苏问秋总结道：“由此而观凶手煞费苦心行此手段，并非为折磨死者。二是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以此种方式保证死者的肉质可以达到最为鲜嫩可口的状态。”
待苏问秋解释完推演结果后，邬寐和几个小差役直接忍不住捂嘴冲到了一旁的柳树下。
林樊与苏异，却没有什么异动，苏问秋则是强烈忍耐反胃的感觉，毕竟他之前差点儿误食人肉粽子。
但他表面上却还是神情自若，看不出半点惊恐。
“你的意思是说粽子馅儿不是凶手为了毁尸灭迹才做的，而是他绑架死者的初衷，就是为了取下最好的食材来用人肉做菜！”苏异道。
苏问秋答道：“我确实是这样猜测的，叔叔并没有杀人烹尸的想法，人在他的眼中，跟牲畜没有任何区别，他只是偏爱人肉的滋味。阿异，你说的主面部肿胀没有出现的第三点原因便是，死者被求进至少七日以上不尽饭食，且体内污秽之物被排泄一空，如此一来，可腐坏尸身之物便已尽除大半。”
苏异听完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反观在场的其他人亦是如此苏问秋只当他是在为死者的境遇鸣不平，便想上前去安慰两句。
却忘记了，那伤春悲秋之人，怎生会是苏异。
只见苏异攥紧了手中的长刀，声音冰冷道:“此般畜生祸害，便当天下人共烹而食之，千刀万剐之余，万世不得永生。”
苏问秋实在有些沮丧，此其实荒野达1月左右，此一月委实时间过长，在此期间，或许早已出现了第二个死者，甚至第三个死者。
林樊，拍了苏异的肩膀道：“我们当会不遗余力，凶手缉拿归案。”
苏问秋也拉过了苏异的大手。
“阿异，我们定会将其捉拿归案。”
说罢，便同往日一般，在死者生前，将黄纸焚化，口中念念有词。
“若在三途，极苦之处，见此光明明，皆悉休息，无复苦恼；寿终之后，皆蒙解脱。”
随后，苏问秋吩咐旁人将尸体搬回义庄之内。
出门便瞧见了，从医长属回来的小差役。
那人回禀道：“死者口鼻中却为迷药长乐散。”
苏问秋闻言可以确认，而前的推演皆为正解。
林樊道：“切下来便是要重点追探的是绳结长乐散两条线了。”
“冯记肉铺和叶师傅的店里，可有暗探盯着？”
苏异道：“冯记肉铺那边，老六去盯着赵三土的消息线索。至于叶家的店，外围也有璇玑阁的暗线，保证万无一失。”
邬寐撇嘴：“我们璇玑阁之事，你这外人怎生这本如数家珍？！真当璇玑阁是你苏家后院不成？”
此间事情告一段落，天色已经临近中午，苏问秋与苏异尚未用早膳，林樊便放二人回家去等消息。
路上依旧在家门前街上的馄饨摊子上吃了一碗小馄饨。
才刚吃饱，即将结账之时，苏异接到了邬寐用机关鸟传来的消息。
苏问秋探头去看，问道：“邬姐姐，说了些什么？”
苏异道：“邬寐说赵三土三个月前乳被冯记肉铺解雇了。此后，他送的什么肉与冯记肉铺无关，另外冯屠夫还说他有一些小偷小摸的习惯，是个不堪受用的。”
苏问秋点头，这与他的猜想相差不多，但也就意味着这条线索断掉了。
苏异又道：“璇玑阁查到了近三个月府城失踪的所有人，以及生平。”
二人当即便不回家，转回官府。
见到面前如山的卷宗，苏问秋很是惊讶：“广陵府中三个月失踪的人有这么多吗？”
“并非全部都是失踪，有一部分只是离乡而已。”璇玑阁的一个小仆从恭敬回答道：“广陵府署，两者最大的丝绸，布匹，锦缎生产大府，百姓生活富庶，来去之人并没有准确的数目，其中因赌徒而逃避赌债之人，便不知凡几。”
“我们再此慢慢翻看。”苏异道。
仆从应声退出房间，苏问秋苦笑道：“阿异，以我们二人的视力，大底要多久能把这些全部看完？”
苏异道：“且看看吧。”
说罢，便执起一本卷宗，翻看了起来。
且不说这些卷宗是日在过多，逐一排查是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阿异，你说这里面的这些人，谁看起来最好吃？”苏问秋打量着厚厚的卷宗说道。
“何意？”
“这些卷宗我等要看到何年何日？不若猜测一下凶手的下一个猎物会是谁？”
苏问秋接着说：“这样可以将不好吃的人排除在外。大量节省我们的精力。贩子也能破获更快一些。”
毕竟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若是晚一刻钟破案，或许便会多出一名新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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