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就是今天新来的技术助理
1
凌晨的黯淡渐渐褪去，借着晨曦的光，整个房间慢慢地明亮了起来。
期待的明天，终于到来。
还没等闹钟响，陈钰就已经从床上起身，她来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略微昏暗的房间接收到外界的光线，又明亮了许多。
隔着窗户往外探了探，她发现地面已经几乎要干了，只留下些许潮湿的痕迹。
雨，终于停了。
她又抬头望了望天空，明亮的白色里渗出淡淡的曦光，一切都很好。
简单吃过早饭，她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换上昨晚精心挑搭配好的衣服，出了门。
虽然昨晚因为心情过于激动，陈钰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可此时的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精神。
她顺利地坐上了地铁，顺利地跟着导航找到了研究院，又顺利地根据楼层索引找到了实验室的位置。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她走在这静悄悄地楼道里，耳边能清晰地听见从脚底传来的声响。
最后，她在一间实验室门前停下了，这扇门紧闭着，周围空无一人。
陈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供休息的桌椅，她随意挑选了一张椅子坐下了。
她开始四处张望，视线最后落在了对门的名牌上：许至风副教授。
这是许至风的办公室？
陈钰连忙上前去确认，没错，名牌上的的确确印的是“许至风”这三个大字。
她停在门前，盯着那陌生又熟悉的三个字看了许久。
她在想，这扇门会不会突然打开？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感觉自己好像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与他的距离，仅这一门之隔。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的一阵开门声，打破了四下里的宁静。
思绪被拉回的陈钰，顺着声音往旁边探头看了看，恰好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对方先是一惊，又好像马上意识到了些什么，立刻转而一笑道：“你就是陈钰吧？”。
“对，我就是陈钰。你是罗”
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大概已经猜到，这个人应该就是昨天和她联系过的那个许至风的助理。
但她懊悔的是，自己竟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哦，我是罗术，昨天和你联系过的许教授的助理。”罗术识趣地接过了话，打破了尴尬，脸上的笑容里还透露出几分和善。
“哦你好，我记得的。”陈钰有些尴尬地回应。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生。
他的衣着很休闲：灰色的卫衣，黑色的工装裤，白色的球鞋。
他笑起来很阳光，有一双弯弯的笑眼，浑身散发出一种不可多得的少年感。
“没想到你那么早就过来了，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我正准备一会时间差不多了去门口接你呢。”男生挠了挠头。
“看来你帮我省下的能量消耗，又可以多分一些给今天的工作啦。”他玩笑道。
陈钰没想到，这个男生说话全然不像昨天那般客套正经，竟还自带几分幽默感。他和许至风，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种类型。
她迎着他笑道：“嘿嘿，我习惯了早到。”
“先跟我进来吧。”罗术指了指门内的方向。
随即，陈钰跟着他走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白色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到处摆满了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仪器，桌面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试剂瓶，整体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条不紊。
“以后我也会这里工作吗？”陈钰问。
“嗯，对。”走在前面的罗术回过头说，“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在这里办公。”
“那我应该坐哪里呀？”她又问。
“那边有空位，你随便挑一个坐就好。”罗术指着最后几排的空位说。
陈钰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罗术跟了过去，把要对接的一些工作资料交到了她手中，最顶上的一份就是聘用合同。
“虽然我们的合作可能只有接下来短短的一个月，但为了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们双方的权益都能得到合法保障，我们特地拟了一份聘用合同，薪酬是一个月三千，合同里都有写明，你可以先仔细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签约。”罗术指着最顶上的那份合同说。
“我没问题。”陈钰几乎是瞬间就作出了回答，她拿起笔立马签好了两份合同，递给了罗术。
罗术显然被她这毫不犹豫的举动惊到了，他楞了一下，微笑着接过了她递来的合同。
“你难道不看一下吗？”他问。
“不用了，你们说的这些条件我都接受，我之前也有了解过你们的项目‘智脑’，这次能有机会加入你们，积攒一些项目经验，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开心了。”陈钰说。
罗术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问题倒是真有一个。”陈钰思考了一下，“我只能做一个月吗？可以多做些时间吗？”
罗术似乎被她这个问题给逗笑了，回答时声音里还夹带着几分笑意：“其实我们还担心你会不愿意干呢，毕竟我们能给的薪酬的确不高，其实想招到人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能多你一个劳动力帮我们干活，钱还不要多，我们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要拼命把你留下来，所以你如果想续约的话我们当然非常欢迎。”
“只是，”他顿了顿，“接下来这一个月是项目关键期，会比较忙一些，所以你必须要确保这段时间每天都能按时到岗。”
“等这个项目结束了，你如果还想继续留下，我们还可以合作其他的项目。”
“好的，我知道了。”陈钰笑着点点头。
“那你今天先熟悉一下手上的材料，合同签好之后我会归还一份给你。我手头上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就先去忙了，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罗术向陈钰交代完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忙碌起来。
陈钰也随之投入到工作中的状态。
忙过一阵后，陈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可却依旧迟迟未见其他同事的身影。
“对了，怎么不见组里的其他同事呀？”陈钰好奇地向罗术问道。
“哦，忘记告诉你了，今天许教授带组里的其他成员出差了，明天的航班回来。”
“不过今天是周五，你下周过来应该就能见到他们了，到时候我再一一给你介绍。”罗术解释道。
“噢这样啊。”无法抑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难以掩饰的难过让陈钰默默低下了头。
悲伤了一阵之后，她又重新振作起来，向罗术认领了多一倍的工作，她打算用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安顿好陈钰之后，罗术又开始忙起了手头上的工作。
两人就在这充实的工作节奏中度过了一整个上午。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饭点了，陈钰的肚子已经饿得开始抗议。
饥饿难耐的她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思考着午饭该如何解决。
罗术细心地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让自己从工作中脱离出来。
“我带你去楼下食堂吃饭吧。”他对陈钰说。
一听到‘吃饭’两个字，陈钰就立马兴奋了起来，瞬间从桌子上弹起。
她笑着回道：“好啊，走吧！”
说完，她顺手抄起桌上的手机就跟着罗术往外走。
“我们这里的食堂吃饭采用的是刷卡制，但因为你是临时过来工作的，所以就没给你配一张专用饭卡，以后你就都跟着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们来帮你刷卡。”在去食堂的路上，罗术边走边和她解释道。
“好的，所以，大家每天都是一起去吃饭吗？”陈钰问。
“大部分时间是的，但许教授除外。”罗术漫不经心道。
“啊？为什么呀？许教授他不跟你们一起吃吗？”她扭头好奇地看向罗术。
“教授他吃饭的时候喜欢安静，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罗术解释道。
“那许教授他人怎么样？他平时对你们严厉吗”她继续追问。
"教授他嘛，与其说是严厉，倒不如用严谨来形容他会更合适。”
“他处理起工作中的问题，可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往往都是杀伐果断，有一说一。”
“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极度严谨的科学家，可能正因如此，才会有人认为他严厉吧。"
“杀伐果断啊”陈钰若有所思。
罗术见她这般，又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其实教授他只是对待工作严厉了些，私下里他还是很好相处的。”
“平日里他待大家都不错，大家也都十分尊敬他，为人方面，你绝对不用担心。”
听完罗术的解释，陈钰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朝前走。
午饭过后，两人又一同回到了实验室。
罗术又向陈钰交代了一些项目上的事情，然后因为工作，他暂时离开了实验室。
此时，偌大的实验室就只剩下陈钰一人。
饭后睡意渐渐袭来，她轻叩在桌子上休息，不知不觉竟已熟睡过去。
2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渐渐苏醒的过程中，梦境也随之消散而去，睁眼的瞬间，脑海中梦境里最后一个画面也已荡然无存。
可她隐约记得，梦里，好像出现了许至风的身影。
陈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渐渐起身，甩了甩被枕麻的手臂。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罗术还没有回来，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唯一不同的是，实验室的门不知何时被人关上了。
一阵微风拂过脸庞，吹动起她紧贴双颊的秀发。
她顺着风来的方向往窗外看去，树叶正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看来是风吹的，她心想。
陈钰起身，出门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路过许至风办公室的时候，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扇门，门依旧紧闭着。
她又回过头，继续朝前走。
再次回到实验室，陈钰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发觉少了一份数据资料。
她只好通过微信联系上罗术。
「6月18日的数据资料有电子版的吗？能不能发我一份，我这里没有找到。」
「我电脑里有，不过我一时半会还没回不去。」
「我记得许教授办公室里有一份纸质版的，就放在文件柜最底下那层，你可以先去他房间找找，钥匙就放在我桌子左边抽屉里。」过了一会儿，对方又发来一条。
「好的，知道啦。」
陈钰回完微信之后，就根据提示找到了那串钥匙，她拿着钥匙来到了许至风办公室门前。
她把钥匙插进锁孔，逆时针拧了几两圈，按下把手准备推门进去，结果却被门的反作用力给弹了回来。
她瞬间呆在原地，一脸狐疑。
她又将钥匙往反方向拧了两圈，将锁孔恢复至原位，再次按下门把手，门果然开了。
这门明明没锁呀，罗术也有点太粗心了吧，她想。
进门之后，陈钰顺手带上了门，只留出一条极小的缝隙。
她绕着四周转悠，开始打量起这间办公室来。
办公室整体的空间并不算大，陈设也极其简单，没有多余的杂物，物品都摆放得极其整齐，每处都是一尘不染，极其干净，该有的办公用具一应俱全，是极其典型的简约办公风。
逛到文件柜前时，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她打开柜子开始翻找文件。
“在找什么？”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
背对着大门的陈钰并未察觉到身后的门早已被人悄悄推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惊魂未定的陈钰缓慢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门口注视着她。
这个男人，正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却未能如愿见到的许至风。
“许许教授？”陈钰疑惑又惊喜地转过身。
许至风缓缓点了点头。
他似乎并未感到惊讶，淡定地朝里走了进来，在办公桌前坐下，开始忙碌起来。
“在找什么？”他又问了一句，语气极其平缓，没有抬头。
“哦，我在找前天”她停下来想了几秒，“也就是6月18号的数据文件，罗术告诉我是在这个柜子里，所以我就来拿了。”
“在这里。”许至风依旧没抬头。
他侧过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子的一侧，手指轻点了两下，示意她过来取。
“哦”陈钰赶紧识趣地上前确认。
这的确是她要找的那份资料。
她抬头看了一眼许至风，他依旧在处理着手上的工作，仿佛她从来就不存在。
看他这样子，想必是早已不记得自己了，陈钰心想。
出于礼貌，她还是觉得应该向他做个自我介绍，顺便抓住机会多和他攀谈几句。
“许教授，”她说，“我就是今天新来的技术助理，我叫陈钰。”
许至风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她。
“我知道，刚才看见了。”他说。
看见了？陈钰心中满是疑问，完全搞不懂他这句话到底想表达什么。
“谢谢你能来。”还没等她反应，他又补充了一句。
“噢，没事没事，不客气的。”她笑着说。
“其实我们之前见过，您还记得吗？十天前的生日宴上，我就是林一的朋友，您当时还给我留了联系方式。”
“我记得。”他淡淡答道。
他居然记得她！
他刚才进来一句话都没说，见到她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她还以为他全都忘记了，她没想到，他还记得她。
她有点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拼命忍住才没笑出声。
过了一会儿，许至风微微皱了一下眉，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向她道：“你是计算机专业的？”
“对呀，我两年前从临州大学计算机系毕业，这有什么问题吗？”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她有些晕头转向。
“没有，你不是医学院的，是我弄错了。”他又继续看向电脑屏幕。
医学院？
她当然不可能是医学院的，他们找她加入团队，不也正是看中了她的计算机背景吗，这和医学院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医学院！
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向他解释道：“您应该误会了，林一的另一个好友，也是我的好友，她叫何盛莉，她才是您医学院的师妹。”
“她上次本来有机会能见到您的，但她那天刚好有事没来成，她还感到很遗憾呢。”
她原以为，按照常理，他至少应该会客套一下，说下次有机会再认识，或者改天有机会再见之类的话，结果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再也没说话了。
陈钰见他一直忙于工作，也便不好再打扰他，她向他打了声招呼，拿着文件出去了。
原先就听林一说过，这个许教授，人有些高冷，可能不太好接触。经此一遭，陈钰已深有体会。
想要追上他，她必须得好好加把劲了。
不过至少没给他留下什么坏印象，他刚刚还说谢谢她呢，结果也不算太糟，她想。
陈钰回到实验室，经过门口的时候她发现，这实验室的门和普通的门有些不同，大部分普通的门都是朝里开的，而这扇门却是朝外开的。
她又看了一眼窗外，如果风顺着窗户往里吹，那么风吹的方向应该只能起到开门的作用，而不可能是关门。
所以是有人在她睡着的时候进来过吗？
那可能是罗术吧，回来发现她睡着了，然后把门带上了？
她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出去「我之前好像睡着了，你有回来过吗？」
「没有啊，我还要再晚点才能回去。你今天如果没事的话可以提前下班，走的时候不用关门，等我回来关就好。」对方过了一会儿才给出了答复。
这个回复让陈钰是彻底陷入了疑惑。
不是他，那还会是谁？
整层楼都空荡荡的，除了她和罗术还有谁会过来？
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索性把这件事直接抛之脑后，不再理会。
她用微信给罗术回复了一个「好」，然后继续开始工作。
过了好一阵，她才猛然想起许至风的那句话：刚才看见了。
她好像忘记了，这层楼里还有一个叫许至风的人。
他看见她了，在她睡着的时候。
悄悄帮她关上门的，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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