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魔女与救生员（1）
姬莎酝酿了一下情绪，说：“陛下，离开我吧。”
拜恩：“不要。”
——没有任何纠结、感伤或者怒火，他仅仅是这样平淡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姬莎无言半晌，叹了一口气。
“别叹气，姬莎，”拜恩皮皮地换了个位置，坐到姬莎身旁，他的气息和温度如有实质地在空气中弥漫。
他说：“你明明就很高兴。”
姬莎被蒙在黑布底下的眉毛一挑，连斜斜地侧向拜恩，就跟从前开玩笑时斜瞪他一模一样。
拜恩：“放心吧，姬莎，和你一起走了七年的我没有那么不可靠，我们一起撑起来的魔国更没有那么不可靠。”
“而即使抛开个人感情，整个魔界都知道渊火魔女对于魔国的价值。”
姬莎：“没有任何人是无可替代的，陛下。”
拜恩笃定地反驳：“不，你确实无可替代，姬莎。”
他掏出了他的原版《姬莎观察日记》，严肃道：“要我一一列举你的功绩吗？全部，都记在这里。”
姬莎：“……不，不用了。”
拜恩：“真的不用吗？从保护珍稀魔树到给魔驹喂奶到治好将士便秘到每场战役的胜利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可以读一天一夜。”
姬莎：“……那可就放过我吧，陛下……”
拜恩轻轻一勾唇角，道：“希望你记得，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也不会有如今的魔国。”
姬莎这次沉默得更久了一些，然后她像是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好吧……”
“那么，唔……前天的那件事，是我失态了，把它忘了吧。”
拜恩：“不要。”
姬莎再次做出侧头瞪他的姿势：“怎么什么都不要？”
“因为那让我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你的心，”拜恩说：“你也希望能够拥有未来，不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心底里仍藏有渴望，姬莎就不会沉浸于晚餐的融洽氛围当中，也不会因为伪装被戳破就作出那样的反应。
拜恩：“贪婪一点，姬莎，就像过去我们还一穷二白时，就敢于畅想将魔界土地收归麾下时一样。”
“那才是——渊火魔女。”
——————
这段旅程并不需要赶时间。
正相反，根据魔王和贤者制定的计划，在贤者那边抓住时机将魇神会各个攻破，并搞清楚罗亚尔留下的那个提示究竟关键在那里之前，他们稍微拖久些，顺便多“诱捕”几个高手是再好不过。
所以拜恩和姬莎就当这是旅游了——人界王国的繁华景况在魔界流传已久，他们早就想好好游历一番了，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游历就先当上了魔王魔将。
现在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还不得抓紧？
伪装用的一系列□□明是拜恩自己去办的，办完回来——
姬莎：“……新婚夫妇？”
拜恩理直气壮：“对。”
这个魔王，他夹带私货！！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身份还挺方便的。
比如说，在需要向老板请假又要避免暴露线索的时候。
姬莎：“……乔治先生，汉娜小姐，我们昨天结婚了，想请个假去度蜜月。”
一时间到处都在哐哐啷啷，不知道是谁跟谁的锅碗瓢盆掉了一地。
幸好戈乔人民务实，餐具用的都是轻钢。
汉娜：“噢天哪！你们的动作可真快！不，我的意思是，这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只是太让人惊讶了。”
哈瑞：“哈哈哈哈！不愧是年轻人，我都说了用不着担心的啦，汉娜。”
乔治：“咳，恭喜。”
……
原本为了给姬莎诊疗而来的萝拉最终决定留在戈乔，直到莫莉的双眼痊愈为止。
虽然得知姬莎身份的时候她也是万分震惊，但心情平复下来后，她面对姬莎时的态度与先前并没有多少不同。
得知姬莎马上要动身离开时，她似乎还有点失望。
“诶？我本来还有一件事向向你请教呢。”
姬莎：“嗯？什么事？”
如果是关于魔界草药或者魔法的问题她说不定现在就能答复，再不行，应该也能用通讯魔法。
萝拉：“毒和魔法、武技一样，都是战斗的手段，对吧？”
姬莎：“没错。”
萝拉神色深沉：“那么，我想向你请教：如何毒倒佩尔丹。”
姬莎：“……”
看来这姑娘是已经找准了追求勇者大人的关窍所在呢！
姬莎：“这个课题比较复杂，还是等下次见面再说吧……”
“说的也是呢，”萝拉露出笑容：“那么，祝旅途顺利，期待再见，姬莎。”
魔王与魔女的旅程是从水路开始的，出了戈乔城往东一点就有一个小码头，从小码头坐船半日左右就能到达弯月河干流，再转大船。
支流河水窄又浅，所以小码头开的都是差不多的小船，但一路上天气都不错，有阳光也有微风，晃晃荡荡地还挺悠闲。
而到了下一个码头后，两人就买了前往大都市格妮斯城的大客船船票，准备体验一把王国的水路客运服务。
因为最近出现了梦魇球那样危险的魔具，无论大小码头的检查都很严格，而大码头因为客人和货物的数量都很多，两人等待了更长的时间。
但是完全不觉得无聊或者不耐烦，行人的谈笑、路过水手的抱怨、小商贩的叫卖都很有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的时候，还有小商贩热情推销。
首先找上他们的是一个卖珠花的小女孩，她看看姬莎又看看拜恩。
只见眼前一男一女的穿着介于正式和休闲之间，不惹眼，但但很合身也很有质感，深红和银色的长发绑着款式高度相似的马尾，其中的女士还戴着一副精致的金丝厚片眼睛。
这套装扮看起来就是低调出行的政商人士标配，然而因为本身样貌出挑，就不太能低调得起来的样子。
但估计也不会有人因此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因为这两人站在一起就是两个字——“般配”啊！
小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捧起一个银间棕的珠花双手捧给拜恩，说：“大哥哥，这个配姐姐很好看哦，买一个送给姐姐吧！”
“……”被打扰到的魔王陛下严肃地居高临下地盯着小女孩，严肃地掏钱付钱，严肃地将珠花别在了姬莎发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小女孩完全没有被魔王陛下的威严吓住，反而很有服务意识地在收到了钱之后还乖乖站着等拜恩给姬莎戴上珠花，然后用清脆的童音称赞道：
“姐姐就像山坡上的曼陀罗一样漂亮，再加上大哥哥和这朵珠花，就是沐浴着阳光点缀着晨露的曼陀罗啦！”
姬莎失笑，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脑瓜，说：“修辞不错，加油学习，以后当个小诗人哦。”
小女孩欢快地蹦着走了，然后没过几分钟，就又涌来了一群小孩子。
他们还算守规矩地没有凑得太近，但密密麻麻地将两人围了个严严实实，卖力推销：
“这是东街百年老面包房的新品泡芙，今天特惠哦！只要两个铜币！大哥哥大姐姐尝尝嘛！哎呀别挤我！我泡芙都要被夹扁啦！”
“旅途……旅途遥远，尊贵的先生小姐……要买一瓶防晕船的药油吗……”
“大哥哥大姐姐顾盼生辉！天造地设！买一点糖果路上吃吧！”
小孩们想起了刚刚那位小女孩同伴的“心得”，立即都跟着一起猛夸姬莎！
拜恩：“……”
原本很多旅客面对推销的流动小商贩都会感到厌烦，甚至跟同行者分享心得说“从一开始就不要搭理他们，不然马上就会有一大堆人围上来！”
“虽然卖的都是不贵的小东西，但真的超吵的！”
但这对男女被商贩缠上的情形却莫名地有趣，那位男士明明板着一张脸却偏偏对夸他伴侣的那一套毫无抵抗力，掏钱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而被夸的女士一点都不害羞，也不去阻止伴侣，反而翘着线条优美的嘴唇时不时肯定一句“不错不错，眼光真好。”
怎么说呢？真的好清纯不做作？
五分钟后，推销货物的小孩们终于满意地各自离开，而那些成年商贩，尤其是成年男性商贩，则都被拜恩区别对待地瞪得不敢靠近。
“这件事可要保密好了，”姬莎一口一个泡芙，手上还拿着一串蜜饯，侧头悄悄对拜恩说：“不然，魔国很快就会有新的财富密码热辣出炉咯。”
拜恩默默地将那堆刚买到的小玩意塞进了空间魔具里，然后拉住姬莎的手腕，从那串蜜饯上啃走了一块。
轮到他们安检上船时，听见了那番动静的安检员还开玩笑：“我也是这艘船的船员啊！要是再有夸夸需要可以找我！价格公道！”
后面的旅客一阵欢笑。
两人挽着手登了船，拜恩用密语和姬莎描述着这艘船的环境。
“夹板很干净，是附魔的木板，在阳光下有琥珀色的漂亮光泽。”
但起于微末，曾被许多部落蔑称为“暴发户”的魔王陛下看不出那是什么木，他礼貌地请问了和他们一起走上夹板的另外一位客人。
“这个啊，是柚木哦，虽然不是很上等的那种。”那位客人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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