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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欺师灭祖


  独孤燕把他怎么在西戎扮作慕容舒去迷惑西戎郡主,为他们打开方便之门的事告诉了沈弄梅,之后就跑掉了。

  沈弄梅如同被雷击一般站在湖边很久,这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他怎么就觉得有点冷呢?

  “师父,独孤夫人让人送饭菜来了。”慕容舒早已沐浴好,在院子里坐着发呆很久,直到钟离舞让弟子送来了饭菜,他才出来找沈弄梅吃饭。

  “啊?”沈弄梅猛然回身,看向面前的弟子,他真的很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虚假勾引人小姑娘时,该是个什么模样?

  “师父?”慕容舒不明白的轻唤他师父一声,为何师父要用如此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脸上有脏东西吗?

  沈弄梅看着抬手摸脸傻徒弟,一笑后轻咳道:“舒儿,为师这一辈子没娶过媳妇儿,也把你的婚事给忽略了。咳!那个你看,咱们门中女弟子不少,你可有看上的?要是有看上的,为师出面给你说亲,她们肯定没有不愿意的。”

  他这徒弟性情是不咋地,可这张脸是优点,没有几个人不喜欢的,所以他相信,想当掌门夫人的女弟子,一定是大有人在。

  “师父为何忽然提起弟子的婚事?”慕容舒眉头一皱,望着今儿有些奇怪的师父,他都二十六岁了,师父从来不曾关心过他的终身大事,今儿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人与师父说了什么?

  该不是,独孤氏想与玄极门结亲吧?

  沈弄梅与徒弟往回走,路上还有点不好意思道:“为师是见娇娇丫头都成亲有孩子了,你比她大那么多,却还是独身一人。所以,为师就觉得……嗯哼!该给你找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了。”

  “弟子不需要。”慕容舒忽然之间脸色更冷了起来,低垂下眸子,掩藏去眼底的那抹无奈与悲凉。

  “这叫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六了,也该找个人做伴儿了。”沈弄梅看向这个傻徒弟,他是一辈子缺根筋,糊里糊涂大半辈子,也没找个人陪着自己。

  可他不能再让他的弟子步他的后尘了,他是武痴,一生痴迷武术,若是娶了妻,也是害了人家。

  可这孩子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从没看到他对什么过分痴迷,也就是爱抚琴发个呆,可这也不是大毛病,挺风雅的,他要娶个媳妇儿,夫妻俩琴瑟和谐不挺好的吗?

  “师父比弟子大多了,也没见师父成家立业。”慕容舒说完这番话,便快步走了。

  “你……逆徒!”沈弄梅都要气死了,这什么倔驴脾气?他这不是因为武痴,怕娶了媳妇儿忽略人家姑娘,才没有害人害己成家的吗?

  他小子又不是武痴,娶个媳妇儿陪着自己,有什么不好的?

  慕容舒心中的苦衷与无奈,他师父永远不会明白。

  他是什么都不痴迷,可他却是满身的束缚,犹如一面网将他困在其中,他自己都不得自由,又再拉个人进来陪他遭这份罪做什么?

  “小师叔,太师父呢?”秦有意已经把碗筷都在堂屋里摆好了,

  却只见慕容舒自己回来了,太师父却没见人影。

  慕容舒回来后也不吃饭了,转身进了房间,把房门砰的关闭,好似心情非常都不好。

  秦有意皱着眉头,不明白这位小师叔又为何生气了?

  沈弄梅负手迈步进了院门,来到庭院里,见堂屋里只有秦有意,他气的咬牙切齿道:“慕容舒,混账东西!出来吃饭!”

  秦有意打开白瓷汤盆上的盖子,为他太师父和小师叔各盛了碗汤。

  青菜鸡蛋汤,他闻着挺香的,应该是滴了芝麻油。

  慕容舒打开门走出来,去了堂屋里吃饭。

  沈弄梅尝了口青菜鸡蛋汤,放下汤匙叹气道:“你要是暂时不想成亲,为师再不提这事也就是了。”

  秦有意端着一碗饭,低头吃着,也没有抬眸去看他们师徒,反正小师叔脾气古怪,做出什么决定都是让人不意外的。

  慕容舒抬头看向他师父,满怀歉意的张了张口,也只道了一句:“师父……”

  “行了行了,不就是暂时没有意中人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就不说了,你随心随缘吧!”沈弄梅也烦操心这些事,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他都懒得操心,更不要说是弟子的终身大事了。

  “多谢……师父。”慕容舒低头垂眸淡淡说一句,也就安静吃起饭来了。

  秦有意一直很安静,不过,他倒是也很意外,太师父居然会操心小师叔的婚事?当年他母亲的婚事,太师父都没操心过吧?

  不过,小师叔这样的性情,他觉得清心寡欲修道很适合,成亲的话……准会把人家姑娘给害了。

  ……

  三日后,独孤梦把查到的东西,交给了独孤娇。

  独孤娇看完后,手指敲着桌面,看向她四哥笑问:“四哥,你还觉得他正常吗?”

  独孤梦无奈一笑,轻摇了摇头叹气道:“小妹,你的怀疑是对的。这些表面能查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符合慕容舒这个人的。”

  遗传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慕容舒这样的绝世容貌,必然有着一定的遗传,才能说得过去。

  可他让人查到的东西,却是慕容舒一家人都很平凡,往上数三辈,他祖上还是农夫做生意发家的,也不过是一个小镇上的小富商人家罢了。

  他父母虽然不丑,可根据一些老人所言,他父亲也就是哥五官端正的人。母亲也就长得眉清目秀一些,祖上的祖母是个美人儿,却估计也只是在小镇上是个美人儿。

  所以说,慕容舒这样漂亮的孩子出生在这家,都让人觉得很奇怪。

  慕容舒出生不过五年时间,慕容家就败落了。

  左邻右舍都说慕容舒是个妖孽,不然,能长得那么好看吗?

  “慕容氏可也曾是大世家,他们还做过皇帝,子孙后代怎就落魄到务农田地了呢?”独孤娇翻阅这些慕容舒的平生事迹,他的确是出生在慕容家的,可是……

  “复姓慕容的多了去了,曾经的辉煌早过去了,他们就算沦落成农夫,也没什么让人意外的。再者说了,就算慕容氏也出过绝色美人,那都是多少辈之前的事了?能隔辈遗传到现在吗?”独孤梦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他再想怎么逼慕容舒露出狐狸尾巴来。

  “嗯,四哥你说得对,慕容舒一定不是慕容家的孩子,大胆想一下,他很可能是还在襁褓中时,就被人换到了慕容家了。”独孤娇这个想法很大胆,可也不无可能,不是吗?

  “嘶!如果真是这样,这帮人岂不是已经谋划好多年了?呸!什么好多年了,他们可是谋划十几辈子人了。”独孤梦都想狠敲自己脑袋一下了,这群人根本就是舒将军的后人,他们憋大招可千年时间了。

  “舒将军,慕容舒?呵呵,有点意思。”独孤娇一手托着下巴,看向她四哥说:“四哥,这事暂时放着,等祭祀之后,咱们再来处理吧。”

  “这是自然,什么事也要在祭祀之后。”独孤梦身为一族之长,自然要是族人为重。

  ”嗯,那我走了,过两日,就和他们商量下鬼渊的事吧!反正他们也都是为这事来的。”独孤娇潇洒的挥挥手就走了,她还在想要揪出那个幕后人,真是一只无比狡猾的老狐狸。

  独孤梦又一个人头疼了,这事情闹得,他整日都心慌慌的,有点莫名其妙。

  钟离舞也是在独孤娇离开后,她才一手扶着腰走进来的,她如今都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做什么都比较笨重,还好有婆婆和嫂子们照顾她,不然,她天天儿的连做饭洗衣裳都费劲儿了。

  “你怎么没在房里好好休息?”独孤梦一见钟离舞挺着大肚子来了,他忙起身走过去,扶着她进了屋子,扶她走过去坐下来。

  钟离舞落座后,看桌上一叠纸,她也就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独孤梦嗔怪道:“你还说呢?说好守着我睡的,结果我一睁开眼,你就没影儿了。”

  “哎呀!我这不是有事吗?刚刚娇娇来了,和我说了过几日,就和大家商谈一下鬼渊的事。”独孤梦说话间,也就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放进了书籍下头的小柜子里了。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钟离舞一听独孤梦这话就紧张,每次独孤娇来见独孤梦,似乎都是有大事。

  “娇娇曾经帮着祖父掌管诸事多年,她自然要比一般女子考虑的事多。所以,也就每回有事,不是大事,她都不可能来找我这个族长咯。”独孤梦走过去坐下来,也没有对钟离舞隐瞒什么,娇娇的确是个聪明的丫头,许多他们会当局者迷的事,娇娇总能旁观者清。

  钟离舞就是个直爽的江湖人,他们做杀手的,从来都是拿钱办事,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可独孤娇和她不一样,独孤娇从小就是在独孤哲膝下长大的,她小小年纪接触的就是独孤氏的隐秘大事,这心眼儿自然比她多的多。

  当然,也比她家这口子聪明的多了。

  独孤梦一对上钟离舞这种眼神,他便是哭笑不得道:“我说小舞,咱能别总胡思乱想吗?娇娇她心眼儿是不少,可她对独孤氏绝对是一心一意的好,也绝对不会对这个族长之位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

  “我又没想这些事,我是在想,她这么聪明,干嘛不帮西陵虞谋个皇帝做做啊?”钟离舞当然不会怀疑独孤娇有心取而代之独孤梦,她只是想不通这件事罢了。

  独孤梦坐在她身边,伸手揽着她肩笑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古帝王为了地位,有几个到最后不是三宫六院的?而娇娇是个骨子里蛮霸道的女子,让她与人共侍一夫,她能一怒之下谋杀亲夫,你信不信?”

  “我信!因为换做是你敢有别的女人,我也会宰了你。”钟离舞恶狠狠的瞪着独孤梦,警告他最好也老实点儿。

  独孤梦嘴角抽搐一下,决定岔开话题,问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钟离舞是一孕傻三年,的确不够聪明了,被独孤梦这样一打岔,她就把之前的事都忘了。

  开始仔仔细细想着晚饭吃什么,然后,他们又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独孤梦大难不死,决定以后都不再提什么别的男人三妻四妾之事了。

  ……

  二月二十八这日,三族重要之人,全部齐聚在了一处密室里,秘密商谈一些事。

  独孤哲这一辈的人都没有参与此时,而是让第三辈的年轻人,好好会一会巫氏与玄极门的人。

  独孤氏七兄妹都在,由独孤梦这一族之长带头,外头守着的是独孤氏的高手,谁也无法靠近着地下密室都假山周围十丈之内。

  巫氏来了族长归无意,巫师与琴女还有两大长老。

  玄极门来了沈弄梅,掌门慕容舒,秦有意三人。

  大家围坐在一个汉白玉圆桌旁的玉椅上,每人面前都放了一杯茶,像开茶话会一样。

  “鬼渊是巫氏的人,他的可怕之处,巫氏最为清楚,依老夫意见,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之封印。”巫师眼睛虽盲,可本事还在,他愿意拼得老命不要,将鬼渊重新封印在冰殿之下。

  “巫师大人,您可是巫氏最后一位巫师了。”归无意这话是担心巫师一脉传承消失,也是因为听了独孤幽的恳求,不想看着独孤娇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巫氏两位长老也有所动容了,总不能为了封印一个鬼渊,就牺牲掉巫氏最后一位巫氏吧?

  巫医一脉已经没人了,巫师一脉再断绝了,巫氏以后还靠什么重振声威?

  琴女在独孤燕看她一眼时,她也只能按攥拳,语气淡淡道:“若是他已经除去兽性,恢复人性,也没必要真的把他赶尽杀绝。”

  “琴女说的对,放人一马,也是宽大为怀行一善。”沈弄梅算是方外之人,他自然不赞成以杀止杀。

  “我听师父的。”慕容舒一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

  秦有意更是不说话了,这儿可没他说话的份儿,听太师父和掌门的就是了。

  独孤梦在巫氏和玄极门都有所决定后,他也笑着开口道:“娇娇是我的妹妹,对于独孤氏也极为重要,贡献也极大,要我牺牲她,无论是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是舍不得的。”

  巫师听他们都不赞同再次封印鬼渊,他也是眉头一皱道:“既然诸位逗不同意再次封印鬼渊,那就只能……”

  “巫师大人,能容我说句话吗?”独孤娇忽然打断巫师的话,不是她有失礼数,而是她真的有话要说,还必须要说在巫师之前。

  巫师轻点下头,让她有话尽可说。

  独孤娇颔首谢过巫师,这才看向众人启唇道:“鬼渊的悲剧,不是源自他自身,而是受人所害。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人。一生受人迫害,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甚至是……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试问一下,他何错之有?要因为他人的错,被封印百年,与心爱之人阴阳相隔?如今,无论是封印,还是囚禁,都是等于杀了他。沈前辈有一句话说的对,放人一马,慈悲为怀。如今,鬼渊在西康城生活的很平静,我们又何必打破这份平静,牺牲无数人去与之鱼死网破呢?”

  独孤蕣也出声道:“鬼渊之前被困时,犹如困兽,因为那份寂寞与不得自由,他差点自杀而死。若是如今毁掉他平静的生活,合众人之力擒拿他押送回巫山,一旦路上他自杀,血流成河,死地千里,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在坐各位,谁又负责的起?”

  这下更没有人说话了,鬼渊若是真与他们鱼死网破,恐怕比当然镇压鬼渊时死的人更多。

  当年巫氏和独孤氏,玄极门三族死伤三百多人,才镇压住失控发狂的鬼渊,杀了操控他的巫医,众人合力将其冰封在冰殿之下。

  如今百年过去了,鬼渊变得更厉害了,若是鬼渊真与他们拼的鱼死网破,死地千里,死的人可就是无数了。

  这样大的责任,恐怕连一国之君也承担不起。

  沈弄梅看向众人都不说话了,他轻咳一声说道:“既然没人肯负责,那这个重责就落在娇娇丫头肩上了。”

  “沈前辈与大家放心,我会看好鬼渊的。”独孤娇也是为了让鬼渊好好活几年,至少让鬼渊看到小琊儿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这件事,最终也就这样决定了。

  反正,这种事,谁都不想负责人,责任太大了。

  ”诸位若无急事,等我族祭祀完后再走吧。”独孤梦微笑向大家,他和娇娇还有大事呢!让他们走了,回头可怎么逼问慕容舒,他到底是什么人。

  “好啊,独孤氏的祭祀,虽然外人不能去祭坛,看看热闹也好。”沈弄梅笑着答应下,看向欲言又止的弟子,夜不知道这小子,为何如此不喜欢凤凰山?

  凤凰山多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最重要的是,这里多有生活气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

  在这里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多惬意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里呢?

  慕容舒最终也没说什么,等大家都离开了密室,他也随着师父回了住处。

  归无意决定和巫师大人好好谈谈,鬼渊真的是很无辜,独孤娇更无辜,总不能为了他们巫氏的事,再牺牲人家独孤氏一位大小姐吧?

  沈弄梅是完全看开,根本不觉得非要把鬼渊关起来不可,反正独孤梦也把鬼渊养的很好,何必激怒这头被驯服的猛兽呢?

  独孤氏兄弟几个当然更不想为此牺牲独孤娇,这是他们的唯一的妹妹/姐姐,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她减寿二十年,还大损身体健康,他们……做不到。

  他们兄妹一起走,独孤蕣便担忧的问了句:“娇娇,你真的能控制得住鬼渊吗?”

  “五哥,你这话严重了,鬼渊平常和正常人一样,他还帮忙带着小琊儿呢!只要没人激怒他,他是不失控的。”独孤娇对鬼渊很放心,经过上次的事,可以看的出来,鬼渊的自控力增强很多了。

  否则,上次父皇刺激他那么严重,他要是自控力不强,也等不到她出现救他了。

  “你让他带小琊儿?”独孤燕又炸了,走过去戳她脑袋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让他帮你带孩子,你不怕他……”

  独孤娇抬手挥开她哥的手,没好气蹙眉道:“有什么好怕的啊?小琊儿又不怕被毒。而且,小琊儿那么可爱,鬼渊可喜欢他了,有鬼渊照顾他,比派千军万马保护他都安全。”

  独孤燕被这个心大的妹妹气的火大道:“你就不怕鬼渊发狂的时候伤了小琊儿吗?”

  “怎么可能?鬼渊生气的时候,每次都是小琊儿哄好的,我觉得他们甥舅相处的挺好的啊。”独孤娇已经走到一旁,站在独孤心身后,这回总安全了吧?

  独孤燕的确不敢跑去独孤心那边揍这个妹妹,可他还是气呼呼的怒瞪她道:“你是不是分不清谁是你哥了啊?居然让小琊儿叫一个外人舅舅?”

  这下子大家反应过来了,他们这群舅舅没被小外甥喊过一声舅舅,鬼渊一个外人却落了小琊儿那么多声舅舅?

  独孤娇一见连一向护着她的独孤心都扭头怒瞪她了,她吓得笑着后退几步,双手摆着呵呵笑说:“鬼渊也是我义兄啊,所以……呵呵,救命啊!”

  “臭丫头,站住!”独孤梦这位一族之长,挽起袖子第一个追上去。

  “姐姐你太过分了,居然让小琊儿第一个叫的舅舅不是我!”独孤心紧随其后,心里愤愤不平,都想找鬼渊一决生死了。

  “被我抓到你,我一定要揍好你!”独孤燕最火大,他可是她亲哥,小琊儿是他嫡亲的外甥,这丫头居然在外随便认个义兄,就给小琊儿当舅舅了?

  独孤篱几个追上去,心里虽然也有些生气,可更多的却是起哄。

  独孤娇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几个哥哥和弟弟追着喊打喊杀,可是惹了好多人驻足侧目,都在想是发生什么事了?

  几家人也都出来了,见他们一群人都老大不小了,还像孩子一样胡闹。

  “四嫂救命啊!”独孤娇跑向钟离舞,一下子躲到了钟离舞背后去了。

  这下他们不敢追了,钟离舞怀的可是族长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定还是独孤氏大小姐呢!

  谁敢上去冲撞她,惊了她的胎气啊?

  钟离舞见他们一群让像孩子一样胡闹,也是忍俊不禁道:“真是想不到,你们平常看着都挺严肃稳重的,竟然……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是他们幼稚,因为小琊儿先叫了我义兄舅舅,就吃醋怪我的嘛。”独孤娇抓住机会告状,四哥,你死定了。

  独孤梦是真想揍这丫头了,可面对他媳妇儿,他又是秒怂陪笑道:“小舞,外面风大,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独孤燕一见独孤梦扶着媳妇儿走了,他也玉笛一敲头道:“啊,我想起来了,我要找琴女去探讨一下音律,先走了。”

  独孤蕣温柔笑笑说:“我该去山上瞧瞧我的药田了。”

  独孤心他们三个倒是没事,可他们也一致转身要走了。

  “大哥,二哥,心儿,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啊?”独孤娇忽然想起一些事,双手叉腰走过去,把他们三个给拦住了。

  他们三个心里叹口气,觉得这次又是死定了。

  ……

  凤凰山的海角崖

  他们几个坐在一块石头后,可以挡住海风,视野开阔,四下无人。

  独孤心先坦坦荡荡的举手道:“我对绝情已经没办法了,宫绝羽一见我就要揍我,说我再敢去绝情宫找绝情,她就带人杀到凤凰山来,让天下人知道我是个诱拐她徒弟的登徒子。”

  “我也没办法,四弟去求亲,差点被宫绝羽活劈了他和心儿。”独孤篱本来对绝尘无意的,因为他年少下山游历遇上一个道士,道士说他姻缘浅薄,也许能找到一个意中人,也许会孤独终老。

  所以,他当初都想带着他的剑过一辈子了。

  独孤雪见小妹看向他,他不由得苦笑道:“小妹,实话和你说吧,二哥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就算是遇上一个女子,也不会想和我过着渔樵耕读的日子的。”

  当年他也年少无知遇上一个女子,他们结伴快意江湖,江上泛舟,吟诗作对,羡煞旁人。

  可到了最后,因为他们志向不同,最后……也就分道扬镳了。

  所以,他不认为他能找到一个愿意与他归隐田园,过着渔樵耕读日子的女子。

  “那可不一定,看缘分吧。”独孤娇就先不管她二哥了,还是先管他大哥和心儿的亲事吧。

  “姐,你要是能让宫绝羽同意把绝情嫁给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绝不食言。”独孤心面无表情许下承诺,特别严肃认真。

  独孤娇没好气白他一眼,真是够出息的,自己的媳妇儿,还要她当姐姐的帮忙把媳妇儿娶回来,丢不丢人?

  独孤篱倒是一派淡定,对于绝尘,能娶就娶,娶不了,也不强求。

  “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独孤娇一直觉得,他们几个少年历练回来后,就变得都奇奇怪怪的了。

  独孤篱望着这个妹妹,把当年遇上道士算命的事,说了一遍。

  “啊?道士算命?大哥,你有没有搞错啊?”独孤娇望着她这位迷信的大哥,她就说大哥怎么越来越孤僻了,原来是因为江湖术士的胡说八道啊?

  独孤雪和独孤心也看向他们大哥,觉得他大哥信江湖术士的话,简直就是太荒唐了。

  独孤篱面上也有些不自然,这种事,他觉得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娇娇这个例子就在这里啊。

  独孤心一见他姐看向他,他也就坦白从宽了。

  独孤娇听了独孤心的过往经历,只是觉得心疼这个弟弟,居然小小年纪,遇上这样一件残酷的经历。

  兄妹几人坐在山上,坦白心底事。

  所有事说开了,心情也就轻松多了。

  “好了,你们都别太在意这些过往之事了,凡事还得向前看啊!”独孤娇安慰安慰他们,暂时也没空管他们的婚事,什么事,都要在慕容舒的事后,再说吧。

  他们三个都坦白交代了,自然也不会再放不下过往了。

  ……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来到了三月三上巳节这一日……

  “凤凰山的祭祀,真的是尤为壮观肃穆。”沈弄梅站在高处,俯瞰四面八方涌向祭坛的人,一片火红,犹如凤凰山上的凤凰花。

  慕容舒望着祭坛的方向,他知道哪里藏着一个大秘密,独孤氏最大的秘密。

  可杜衡用迷心蛊控制这些人,也没有找到祭坛的秘密,可能……秘密是在祭坛之下吧?

  秦有意在观看这场祭祀时,忽然在礼乐响起后,他顿然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感觉。

  “是不是扑面一股清风,顿觉灵台清明啊?”沈弄梅当年参观过一次凤凰山的祭祀,就是这种奇妙的感觉。

  慕容舒越发肯定,祭坛下就是独孤氏的风水局大阵所在。

  “太师父,凤凰山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怎么说呢!进山后,觉得人每天都很精神奕奕,不觉疲劳。”秦有意来了凤凰山后,觉得心情舒畅,人无比放松,性情都开朗很多了。

  “凤凰山,的确是个好地方。”沈弄梅别有深意一笑,玄极门与凤凰山私下有深交,每百年会帮凤凰山稳固一次风水局。

  这个秘密,只有历代掌门知道,而他尚未把此事告诉慕容舒……

  ……

  凤凰山祭祀结束后,独孤梦好好款待沈弄梅他们一番。

  “来来来,如今祭祀结束了,我们也能放松好好喝一杯了。”独孤梦端杯敬大家,还说着今夜不醉不归。

  沈弄梅倒是放松的下来,与独孤梦把酒言欢,喝的特别豪迈。

  “师父……”慕容舒不想让他师父喝太多,因为他师父酒量并不好,喝醉酒会又吐又难受,能把人折腾死。

  “哎呀!为师一年到头都不能放松下,好不容易遇上独孤家主这位小友了,当然要不醉不归了。”沈弄梅喝的脸色红通通的,一手推开慕容舒,和独孤梦聊的可是开怀了。

  “慕容掌门,请。”独孤蕣这个人过于温柔的让人放心提放心,有他来应付慕容舒,自然是最好的。

  独孤心拉着秦有意跑去撵兔子了,山里的兔子又肥又大,抓了烤来吃最好了。

  独孤娇在一旁和钟离舞说话,没有看一眼慕容舒,却能感受到慕容舒是真的关心沈弄梅。

  也是了,养条狗,养这么多年也养熟了。

  可惜!这人是白眼狼,就算沈弄梅对他再掏心掏肺,他还是对沈弄梅有所隐瞒吧?

  “独孤家主,你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嗝!咱们两族结个亲……嗝!也是可以的。”沈弄梅喝多了就爱乱许诺,这时候一把拉过慕容舒,笑呵呵的说:“可惜啊!我想起来太晚了,要是早惦记舒儿的婚事,就让他和娇娇……”

  “师父,您喝多了。”慕容舒的声音很冷,明显是动怒了。

  “喝多什么啊?这才一壶酒,为师清醒着呢!”沈弄梅伸手推了他徒弟一下,又和独孤梦碰杯喝起来了。

  大家瞧着慕容舒的眼神,真是冰寒的想要杀人了。

  独孤梦和沈弄梅继续喝,喝了三壶酒,他终于喝趴下了。

  慕容舒在他师父喝趴下后,便起身扶起他师父,背着他师父走了。

  独孤梦也喝的差不多了,还是独孤篱和独孤雪抬着他送回去的。

  独孤梦扶着她四嫂送回去,又喂了他四哥醒酒汤,他们也就都陆续离开了。

  ……

  凤凰山一到亥时,各家各户就熄灯安睡了。

  一片漆黑,也只有山中禽鸟的偶尔鸣叫,野兽出来觅食的轻微声响罢了。

  山中无更鼓,却是每家每户都有漏壶可以知道几时几刻。

  当漏刻到了子时刻度时,有一抹身影向祭坛极速飞行而去。

  独孤氏的祭坛一样没人看守,也只有前段时间有人守护。

  后来,四周布下阵法,也就有没有人守着了。

  来人对阵法极懂,没有触动阵法,便上了祭坛。

  独孤氏的祭坛很简单,只有一只赤琼火凤高大伫立在祭坛上,好似真若神明俯瞰俗世凡人。

  黑衣人站在赤琼火凤前仰视很久赤琼火凤,月光下,他的眼神极为幽冷,黑巾后的嘴唇轻启道:“原来,这就是独孤氏最大的秘密。”

  独孤氏的祖先很聪明,把最大的阵眼,放在了明面上。

  “阁下就这么好奇独孤氏的秘密吗?”独孤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祭坛上,四周亮起了火把,瞬间将祭坛照亮。

  独孤氏七房的人都出现了,巫氏的人也出现了。

  玄极门的人只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一脸懵圈的秦有意,一个是……

  沈弄梅本该醉酒沉睡,可此时他却出现在此,满眼失望的望着黑衣蒙面的弟子。

  他今晚是在借酒浇愁,因为独孤娇给他看了一些东西,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一手带大的弟子,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舒,把面巾摘了吧。”独孤娇手里举着一个火把,望着被围困的慕容舒。

  慕容舒抬手拉下蒙面黑巾,望着他师父缓缓跪下,低头低声说一句:“对不起,师父。”

  沈弄梅身子一晃,挥手推开扶了他一把秦有意,脚步不稳的走过去,脚下一个不稳单膝跪地,双手抓住慕容舒的衣襟,眼睛泛红的痛心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我养大的,我是你师父,在这个世上……我不是你最亲的人吗?你为何……呃?你……”

  慕容舒一把扶住他师父,一手掐住他师父的脖子,缓缓站起身来。

  “太师父!”秦有意向上前救人,却被独孤心拉住了。

  “师父,你此生最大的错,就是不该过于信任我,对我从不曾有半分怀疑。”慕容舒一手扶着软弱无力道沈弄梅,一手掐着沈弄梅的脖颈,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你说得对,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养大了你这头豺狼!”沈弄梅眼中的泪是痛下来的,他过于的信任,换来的就是这个逆徒对他下毒。

  “师父,这毒是需要药引的,没有药引,你一辈子都不会毒发。一旦有药引催发你体内的毒,你便会瞬间武功尽失。”慕容舒算计了他师父十六年,他在他师父沐浴的水里,下了十六年的药,师父还当是什么凝神舒心的香料,却不知那根本是害他于无形的毒。

  “好,真是好啊!我养了你二十多年,都没能把你引入正途,而他们……”沈弄梅越说越伤心,要是他还有力气,他一定亲手清理门户。

  慕容舒感受到来沈弄梅的杀意,他也很难过,可他还是带着他师父飞离了独孤氏的祭坛。

  “小师叔,你不要伤害太师父!”秦有意急甩开独孤心的手,急切的追了上去。

  其他人也在后举着火把追了上去,追到一处山脚下,独孤娇他们把火把交给一些人,他们几人追上了山。

  慕容舒带着沈弄梅来到了海角崖,海风吹的人发丝飞扬,衣袂烈烈作响。

  “小师叔,你先放了太师父,他可是抚养你长大的师父啊!”秦有意也不敢靠近,他怕慕容舒发疯会把太师父推下去。

  “慕容舒,你要走就走,放开沈前辈!”独孤娇也来了,他们怎么都没算到,慕容舒居然给沈弄梅下毒,还是十六年前就开始了。

  慕容舒望着他们冷笑道:”从我懂事开始,我第一个师父就告诉我,我是舒氏子孙,西陵氏的祖先抢了我们家的江山,我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夺回来。”

  “所以,小小年纪的你,就故意装可怜,用尽心机手段,拜在了沈前辈的门下?真是好可怕的心机算计!”独孤梦望着慕容舒,连他也得由衷佩服慕容舒的第一个师父,他居然让一个几岁的孩子混进玄极门,更是成为了玄极门的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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