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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同一夜,有人相交而眠,安稳妥帖。有人思谋良久,与虎谋皮。有人满心紧张,只盼着时间过的更快些。

        朝堂上,严郎中字字激昂地陈诉符家借青玉生意肆意盘剥民脂民膏,晋陵百姓深受其害,祈求陛下派太子殿下前去为百姓申诉冤屈。

        话音刚落,户部郎中就出列对峙,言说严郎中因内心怨怼而恶意报复,根本不足为信。

        各方混淆一池水,无染站在上首,用余光看着那些臣子的面容,心下奇怪。他去过晋陵,也搅乱了青玉的生意,但留在那出的手下有回信来,符家派去的符景文很有手段,将青玉生意彻底甩了出去,还借机将几脉不安分的庶支敲打了一番。

        那么此时,发难的严郎中,究竟是有了确凿证据还是被人引导借此引起事端。

        高坐上位的皇帝随着年事渐长,对许多事情已经不如初始那般精微。有些人动了别的心思,他也不再震怒,但看到无染,那种被岁月侵袭的无力感深深的刺痛着他。

        他已经如日暮途穷,而站在下方的儿子风貌正盛,这万人之上的滋味他并不想放手。

        殿内的争辩声嘈杂,即使身处高位,在利益纠葛时并不比乡野小民高贵几分,反而因为言之有物而更恶毒了几分。

        争辩声却没有压过殿外渐渐势大的暴雨声,盛夏的雨,裹挟着雷霆之势,铺天盖地而来。

        延春宫中,符后带着面纱,看着眼前站着的黑衣人,面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她,何人带给她这般的伤痛,手指抓着桌沿,青筋暴起,站在身旁的女官看到这一幕,更是屏息凝神,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桌几柱石。

        克制着心口的怒意,符后沉重的呼吸慢慢的变轻,出声道:“诸位已经知晓本宫来所为何事,陛下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本宫,待除了妖孽,必有重赏。”

        居于中间的黑衣人中年容貌,通身淡然气派,观之就让人不由信服,行礼后回道:“我等本就以出魔卫道为任,请让我等前去降服妖魔。”

        符后略抬手,她身边的女官就明晓如何行事。女官对着黑衣人屈膝行礼,言道带他们前往东宫。

        雨丝绵绵不绝,刚回宫的四方时在凌晨被无染唤醒回宫时,昏昏沉沉中听无染说皇帝急召,此次回宫必有蹊跷,不管何人往东宫都不必理会,且等他在身边时处理。此时刚刚醒转的她,起身趴在窗边的桌上,望着窗外飞珠似的雨,问汀铃无染下朝可遣人送了伞去吗?

        那边的汀铃却自晨起就有些心神不宁,皆因岸甲昨夜回宫的路上告诉她,太子妃似乎身份有异,殿下已经命他暗暗告诉亲近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护得太子妃安全。此刻听闻太子妃说话,一时间有些恍惚。

        见汀铃愣神,四方时以为昨夜匆忙回宫,汀铃没有休息好,就有问了一遍。得了回应,那边自有宫人安排避雨,就放下心来。

        见雨势一时半会儿也缓不下来,又觉得屋内有些闷,四方时就唤汀铃取了披风与她去廊下透气。

        朝堂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此刻一声尖利的通传自殿外响起,如一瓢冰水泼入沸腾的水间。

        “陛下,东宫走水了,太子妃被困在里面了。”赶来报信的内侍喘着气急促道。

        而皇帝看着安静下来的朝堂,竟一点也不惊讶,就仿佛这件事情,是意料之中。

        看到了皇帝的样子和符诸天嘴角的上扬,无染躬身一礼,言说太子妃有孕,请罪告退,不待皇帝回应,就向殿外奔去。

        大雨如注,丝毫未停。

        但东宫方向的火光在白日里都灼灼可见。泼天的雨,也浇不灭那火,无染心如刀割。

        东宫里,四方时感知到有什么威压磅礴逼来,将本来就被承天镜压制的灵力变得更加稀薄。调动术法的同时,她的腹部隐隐作痛。

        所有困在东宫里的凡人,包括汀铃和岸甲在内,尽皆昏迷在地,只有她,尚且维持着清醒。

        这样的火,不是凡俗之物,否则不会雨浇不灭,甚至雨水越大,火焰越旺。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这个时候,从砖石旁的泥土里忽然窜出了一株枝叶繁茂的桃树,还不能化形的小桃树用树枝编织起来,在大火中护住了她。

        无染赶到之时,整个东宫都笼在火中,火焰呈金红色,他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意,宫人们都拿着瓢盆从宫中的水缸中往外舀水扑火,但火势一丝消减的痕迹都没有,反而愈燃愈烈。

        看着火焰下的宫门,无染身后的岸丁已经拿来被水浸湿的披风,正裹着准备去破门,就被无染抢下,下一刻,无染的身影已经撞破宫门消失不见。

        远处,浩浩荡荡的队伍前行而来,正是打着仪仗的皇帝和众官。

        进到东宫后殿,无染眼前的一幕让他撕心裂肺。

        黑袍人带来的是东焱荒火,遇水不灭,对凡人无伤害,但对于仙妖修行之人,伤害极大。

        小桃树的枝条已经被灼烧的残缺不全,月华练护住了小桃树的本灵,可是四方时因为孕育了幼崽,被东焱荒火逼迫,陷入了昏睡,一张面容苍白若纸,只眉间那抹红痕妖异如血。

        按理说,无染凡俗之身,可是在他前行路上,一抹影子在他身后从淡薄到凝实。他的脚步越来越沉。待他行至四方时身边,太子殿下的身体已经轰然倒地,只余那抹身影抚上了四方时的脸颊。

        “阿时,是我来晚了。”他俯身欲抱起四方时,但由于沉睡太久且只有一部分,他的灵体并不能灵活自若,一次一次的试探,失败了多次,当他将四方时抱起时,符后已经暗令那些黑衣人将火焰用秘法慢慢熄灭。

        宫门外,皇帝身边站着蒙着面纱的符后,一众大臣站在后面。

        宫门内,往生途的半灵抱着四方时,那颗小桃树被他收了起来,变成木簪插在四方时的发间。

        看着宫门内往生途将桃树变化的那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符后身边的宫人在符后的指示下,大声道:“太子妃是狐妖,太子殿下被迷惑,现下太子被害了,这个人也是妖邪,快来保护陛下。”

        细碎的声音嘈杂而起,所有人都惊惧的看着宫门内,随着往生途往外走的步伐,尽皆向后退着。

        中年黑衣人指派了两人向往生途攻去,剑光闪去,却有一道更快的幽光自四方时腕间翩跹而出,细如月练,又锋利无匹,一击即中,两名黑衣人被击中以后,直接化作了飞灰,被雨水打落,似从未存在过。

        一步一步,逼的皇帝与符后都向后退去。

        而此时,一直在四方时灵台游荡的狐珠游曳而出,阿紫的身形显了出来。

        “皇后娘娘要找的狐妖是我,你忘了自己做过什么,我来帮你忆起。”

        精怪的灵力来源于本命灵珠,狐珠凝结了阿紫所有的灵力,又在月华练中温养,得入四方时灵台,已然比之前强了百倍。此刻她的灵体挥了挥手。

        下一瞬间,符后抱着头痛呼出声,整个人开始左右奔走,面上的纱巾被扯掉,丑陋的容颜惊呆了皇帝和所有人,她用手拍打着四周,似乎有什么挤压着她,状如疯魔。

        阿紫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又对着皇帝一指,口中阴郁道:“你什么都知道,你害了宁郎只为求得自己心安,你纵容他们,肆意伤害无辜,你该死,你该死。”言辞间愈发激烈。

        皇帝被那个中年黑衣人护住,阿紫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竟有入魔的征兆。

        而往生途正在一声一声的轻声唤着四方时的名字。

        此刻的四方时,感觉自己走在一条又黑又挤的小道上,四面八方似乎有什么挤压着她,她看着前方远处的一团白光里,有着她想触碰的身影,她走的越快,前方的身影也走的越快,她始终不能触碰到那个人。

        往生途一眼不错的盯着怀中的人,只见她口中呢喃着,贴近就能听到在唤着他的名字,眼角的也有晶莹流出。

        他心下疼痛,自己刚刚恢复意识不久,妄川下的怨气需要镇压,但妄川河底遍布着明净石,他沉睡其中也在慢慢凝结魂灵。

        是他,将重担都留给了她。明明初见之时,她还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丫头。天地生养的灵气,比所有生灵都有资格生的自由,是他,心下一动用一抹血痕束缚了她。

        一滴泪从他眼眶滑落,天地静止。

        下一刻,本来在月宫查探他身体的白泽心有所感,就放任感受,出现在了两方中间。

        掐指一算,心下暗叹,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只盼着另一人可以晚来片刻,好歹让他这二人带出承天镜。

        那边阿紫的灵体已经生出了毁灭之心,白泽正欲去阻拦,却发现一缕青色魂气自阿紫眉心溢出,幻化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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