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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高墙(二更)


随着三月的到来,  川源市的天空终于散去了漫长冬季的浅灰色,瓦蓝的天空不掺一丝杂质,空气里透散着青草的清新味道。

        何惊年和沈棠风的婚礼,  就在这样一个干净明丽的春天举行。

        法式庭院充满华贵典雅的古典气息,  如茵绿草的中央,  罗马喷泉蓬开迷蒙水雾,  在阳光下折散出彩虹的光芒。精心培育的洋绣球、三色堇和郁金香镶边,形成刺绣花坛,  充满绚丽又浪漫的宫廷风情。

        盛开的白玫瑰攀满长长的鲜花拱廊,下面是鲜艳的红毯,  一直通向牧师静静等待着的教坛。

        观礼席上,宾客们早已入座,  每个人都满心期待着婚礼的开始。

        何惊年正被化妆师和造型师簇拥着,做上场前最后的检查。庄曼吟对造型团队下过命令,务必要尽善尽美,一生仅一次的婚礼绝对不能有丝毫瑕疵。何惊年木偶样地坐着,  任凭他们摆弄,  做梦般的虚幻感包围着他。他时刻都在想着许多事情,又似乎头脑一片空白。

        好像就在不久前,  自己也像现在这样,等待着走上红毯的时刻。只是,  当时的自己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心里满满都是紧张和不安,或许,  还有那么一丝不可言说的喜悦。

        他抬起手,  一线阳光刚好落在指间,幻化成光芒璀璨的戒指。

        以心印心,  心心不异。愿如此戒,朝夕不离。

        “哎呀,差点忘了领带夹!”一个造型师惊出一身冷汗。

        “先前定制的那一对夫人不满意,被返到店里重做,今天上午才被送回来,这会儿应该到了。”那个造型师的助理提醒道。

        “我去拿吧。”何惊年站起身。他最近腰背似乎特别容易酸痛,不能久坐,正好出去走一圈,透透气。

        “那麻烦您了,东西应该会送到沈棠风先生的房间。”

        何惊年点点头。

        经过走廊转角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但那个背影除了原辞声不会有别人,他甚至嗅到了空气中一缕飘散的消毒水的气味。

        只是,原辞声不像平时那样,步履优雅从容,走得快速又匆忙,几乎像是在赶时间一样。

        仿佛,再稍微晚一点儿,就会来不及。

        何惊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沈棠风看着戒指盒里成对的钻戒,嘴角浮开柔和的笑意。他合上盒盖,放进口袋。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响动,他心猜应该是何惊年来了,转过身刚叫了声“年年”,表情像结了冰,骤然森冷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原辞声上前,一步,两步,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二十四年前,沈伯父因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人,导致当时年仅两岁的儿子沈棠雨被拐走,自此下落不明。这件事,你知道吗?”

        沈棠风听着,慢慢皱起眉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原辞声视线漠然地撂过来,“你当然知道。”

        沈棠风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虽然你也收到了请帖,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容许你在这儿胡搅蛮缠。”

        他径自朝门口走去,擦身而过的刹那,原辞声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绿眸一暗,沉声道:“看在你照顾了年年三年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沈棠风抿起薄唇,轻笑了一下,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原辞声,你疯了吧?”

        “疯的人是你!”原辞声狠狠一磨牙尖,“虽然你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但沈伯父一直待你视如己出,从来没半分亏待过你。你在沈家生活那么多年,理应知道他们有多惦念沈棠雨,就算你没什么感恩之心,最底线的良心总该有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和你这种疯子无话可说。”沈棠风整了整袖扣,“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你还打算继续纠缠,我不介意把安保都叫过来。”

        他讥嘲地勾勾唇角,“只是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到你这副不堪的样子,包括年年。”

        “你不许提他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

        “难道你就有么?”沈棠风反唇相讥,“这么快就忘了以前做过的事,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怪不得都说知其子莫若父。”

        “我比你有资格!”原辞声面目森然,“最无耻的就是你。你根本不爱他,你早就知道真相却装模作样骗他到现在,你到底什么目的?”

        沈棠风眸色一点点暗下来,深浓得化不开。“疯子!”他低声重复,“真是个疯子!”仿佛这样,对方就能真的变成一个疯子,疯子一无所知,说出来的话也是没人会信的疯话。

        原辞声看着他,慢慢举起手,扬起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或许里面的东西,能证明我们到底谁是疯子。”他眸光一凛,“何惊年和沈伯母的亲子鉴定结果,不想看看吗?”

        话音刚落,沈棠风突然暴起抢夺,然而原辞声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侧身退避,一字一句道:“当年,一个叫何文秀的女人在鱼行街附近的垃圾场里,意外捡到了一个刚满一岁的男婴。她的丈夫很早就离开了人世,一直独居生活,索性就收养了这个弃婴,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育。”

        “而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沈家苦寻多年无果的大儿子,你名义上的哥哥沈棠雨!”

        沈棠风厉声喝道:“你胡说!”

        “我胡说?”原辞声冷笑,“这份文件里还有一份口述,来自何文秀生前唯一有交集的亲戚,录音也有,你想放出来听一下吗?”

        沈棠风一言不发,清俊斯文的脸上浮现出狠厉的怒意,平时谦和的假面彻底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邪性。一瞬间,曾经那个浪迹于街头巷尾,赤手空拳和一群小混混打架,哪怕满身是血也不在乎的野孩子,好像又回到了这具贵公子的躯壳。

        比路边的野狗更肮脏、更卑贱、更悲惨的野孩子。

        他高高挥起拳头,朝原辞声砸了下去,无声无息,但每一记都又快又狠又毒,几乎带着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恨意。原辞声颊侧堪堪挨擦过他的指骨,热辣生疼,仿佛有几粒火星子迸出来,迅速燎开一蓬熊熊烈火。

        顿时,那双绿眼睛里逼射出恶犬一般的凶光。

        “你觉得我在故意破坏你的婚礼是吗?”他低吼,一把握住沈棠风的腕骨,攥得骨节咔吧作响。“你以为,我在为年年的事报复你对吗?我告诉你,你不配。你算什么东西,一条恩将仇报的野狗而已!”

        “闭嘴!”沈棠风浑身充满了暴戾,坚硬的拳头雨点一般往原辞声身上招呼过去。“我是野狗你是什么?不也是原正业一手驯养的狗吗!”

        “狗还知道摇尾巴,不像你,恩将仇报,满肚子算计,反咬一口喂自己的那只手!”

        原辞声满腔怨憎积郁已久,青筋暴起,指骨怒凸,拳头丝毫不含糊。他被原正业送去学过自由搏击和综合格斗,本身体格极具优势,又心狠眼毒,后来原正业让身边武警转职的保镖跟他练招,都根本过不了几下。

        而沈棠风也是个能打的,还拥有少年时与人厮斗以一敌多却屡战不败的实战经验。一时间,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拳头上沾满鲜血,原本豪华整洁的房间也被毁得一塌糊涂。

        “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你这种人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了,而我只想要年年!”沈棠风胸中翻涌着暴躁的邪气,远不止愤怒,更有深深的妒忌与不甘。

        “他是我这辈子唯一想拥有的人。他爱不爱我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比你更爱他!没人比我爱他!”原辞声咬牙,极缓地恨声道,“你不过是个拐骗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卑鄙小人!你三年前就去过恩慈福利院,明明早就发现了真相,却一直隐瞒至今。今天,当着你父母的面,你要娶的不是别人,正是你本该叫一声‘哥哥’的沈棠雨!”

        “他不是!”沈棠风失控地低吼,声音又变得颤抖,像一碰就断的蛛丝。

        “他……不是。”

        不是。

        他是何惊年,不是沈棠雨。

        爱的是何惊年,恨的是沈棠雨。

        “承认吧,在事情还能挽回之前。”原辞声盯着面色惨白、双目殷红如血的男人,字字如钉,“何惊年就是沈家丢失的儿子、你的大哥沈棠雨!”

        “喀哒。”

        转动门扇手柄的声音。

        很轻,可落在两个男人的耳朵里,却不啻于平地惊雷。

        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何惊年站在那里,一步一步地走进来,也不看他们,那双曾经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已经空洞得映不出任何东西。

        他像被人操纵的木偶,僵硬又古怪地弯下腰,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拾起那个厚重的牛皮纸袋。

        “年年!”“年年!”

        原辞声和沈棠风都急红了眼,立刻冲过去抢夺。

        “哗啦啦。”

        里面的纸页雪花片似地飞落出来,雪雪白扑撒满地。

        都是空白的纸,一个字也没有,像是一场真正的雪,足以掩盖所有的痛苦。

        直到今天早上,所有的调查才有了明确结果,当然不会有什么所谓的亲子鉴定报告和何文秀亲戚的口述了。

        不过,也都不需要了。两个男人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何惊年盯着满地的白,视界却逐渐浸满蚀骨的黑。

        他转身飞奔起来。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耳朵里灌满尖锐混乱的噪音,也什么都听不清了。他的身体不断撞上往来的人,重重磕上各种东西,可他是麻木的,所有意识与感官正逐渐远离,唯一的本能就是不断跑,跑,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逼得他无法呼吸的世界。

        但是,黑暗如影随形,紧紧迫着他,追赶着他,伸出漆黑的利爪,要将他再次拖拽进无底深渊。

        他真的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怕得快要死了。

        他好像不止一次像现在这样奔逃过,每次都耗尽了所有力气,几乎丢失了半条命。可就像遭遇到鬼打墙,不管怎么逃,还是会被拉扯着回到原地。

        看不见的高墙,用欺骗和谎言堆砌,用爱、爱和爱来粉饰。

        他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面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被困得久了,他甚至忘了自己最初的愿望。

        是啊,最开始,他只是想再一次——

        身体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像变成一片羽毛,要去到光明而自由的地方。

        “年年——!”

        沈棠风撕心裂肺地大叫,何惊年冲出大门的那一刹那,他没来得及抓住他,绷紧的指尖擦过衣领,眼睁睁看着他从台阶顶端摔落。

        情急之下,原辞声什么都顾不得了,纵身往前一扑,一把将何惊年抱进怀里,紧紧护着他一路滚下石阶。

        这里的长阶又高又陡,两个人摔下去的冲击力有多巨大可想而知。原辞声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坚硬的砖石地面上,视线发黑,天旋地转,浑身骨骼几乎快要散架。

        他来不及缓一口气,颤抖着松开手臂,去看何惊年的情况。

        何惊年静静地伏在他胸膛,没有惊惶,没有恐惧,异常平静的表情。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简直就像一个无知无觉的纸壳糊的人。

        他定定地睁着眼睛,漆黑空洞,再没了一丝光亮。

        最开始,我只是想再一次见到他。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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