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啧！
“喊什么喊！你是不是有病！”
桑诺几乎在丁亮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炸开的同时，握着扳手转回了身。
果然，刚才房间的那三只丧尸已经听到动静，“嗷嗷嗷”的朝着这边扑过来了。
桑诺眯了眯眼睛，活动了一下手腕，往前一跃，最先冲过来的丧尸被她一脚踹翻在地，接着她又快速一甩扳手，一阵腐臭味道立马弥漫整个楼道。
“操，脑子短路了！”丁亮飞快的骂了自己一句，赶紧将枪对向扑过来的丧尸。
“别开枪，一会儿招来更多，”桑诺拧着眉。
“你行吗？”丁亮有些不放心。
桑诺没接话，干脆利落的解决了第二个。
“是我想多了……”丁亮被腐味儿冲的皱着鼻子。
这栋楼很大，也很破旧，一层大概有六七家住户，但家家户户的门都坏了个彻底，防盗门随意的倒在地上，地上也积着厚厚一层灰尘，四周的墙上挂满了蜘蛛网。
桑诺手一甩，扳手敲在最后一个丧尸头上，“走。”
“去哪？”丁亮问，“我们还没——”
“出去，”桑诺往四周扫了一圈，打断他的话，“他们没来这儿。”
“你怎么知——”
丁亮话还没问出口，突然语气一转，再一次挺大声的喊了一嗓子。
“卧槽！”
“你他么能不能闭上你的嘴，”桑诺刚打算往外走，被这一嗓子吼的差点儿原地往上蹦一下。
“不是——”丁亮张着嘴。
“再说话我亲自帮你缝上，”桑诺瞪着他。
她突然怀疑几天前认识的丁亮是不是被人中途掉包了，那天晚上还挺拽，挺稳重的，当然除了有事没事就拿手电筒晃人眼睛之外。
这人还行。
没想到今天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没一点队长的样子。
经过她这一句，丁亮这嘴总算是闭上了。
但一旁的短寸，却突然扯了一把她的胳膊。
“桑小哥。”
“什么事？”桑诺语气不怎么好。
“那边，”短寸尽量压着声音，朝她右手边一指。
桑诺转头。
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丧尸，正争前恐后的从楼道口往这边挤。
“卧槽！”
丁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冒着被缝嘴的风险骂道，“这他妈是进了丧尸窝了吧，怎么全他妈聚到这里来了！是他妈来开会的么！这么多！”
桑诺也愣住了。
也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只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丧尸是来游楼的还是开会的，保命要紧。
她横了丁亮一眼，没在原地多停一秒，转身就直接往外跑。
“……屁话真多，跑！”
太阳从高楼旁的缝隙穿过，在马路上投下一道道明明暗暗的影子，从树上落下的叶子又将这影子来回一顿分割，那些光线又变得有些稀碎。
这原本是桑诺最喜欢的天气和时间。
以往这个时间，她基本上已经跑完步，端一杯牛奶坐在大落地窗前，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
要是没人打扰，还能在沙发上再眯个回笼觉。
“左边！”丁亮朝后扫了一眼，偏头朝桑诺一吼。
这一嗓子堪比在滚油锅里倒了一碗水，声音立马一边在空气当中炸开，一边顺着街道蔓延至更深更远的地方。
“艹！”桑诺简直服了。
果然，左边立马涌出新的一批丧尸。
“你他么……”桑诺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了，又往前跑了几步，才将后面的话吐出来，“是不会小声说话吗？”
“对不起，”丁亮停顿了一下，依旧是对着耳背的爷爷奶奶才勉强能用得上的嗓门儿，“我怕你听不到！”
“现在已经不是我能不能听到的问题了，”桑诺瞪着他。
她感觉自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是整个这几条街的丧尸是不是都能被你这大嗓门召唤过来的问题了。”
丁亮这下没再说话，看了她一眼，默默转过头，开始专心致志的往前冲。
桑诺见他终于闭嘴了，深吸了口气，将就要在爆发边缘的脾气压了压。
接着，又抽空朝后看了一眼，短寸和文远跑得也很快，距离丧尸还有段距离。
桑诺又将头转回来。
终于快跑到车边的时候，她绷着的情绪稍稍松了一点，结果还没碰到车门，就听身边的丁亮突然又是一声吼，“上车！”
桑诺动作一僵。
果然，下一秒，一大群在附近游荡的丧尸，拥搡着朝这边包抄过来了。
操！
这人不会是察觉到她要离开安全区，所以专门报复她的吧！
丁亮也是一愣。
“你他么愣屁的愣！”
桑诺现在已经没法继续做一个，讲文明懂礼貌的五好市民了。
脏话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停下过，“这不是你招来的吗？”
“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一声吼！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
浑厚响亮的声音像是带着翅膀似的，绕着街道又飞了两圈儿。
桑诺眼只能睁睁看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丧尸，宛如浩浩大军般整齐划一的往这边扑腾。
操！
饶是胆儿再大，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她都有点慌神。
今天不会真要交代在这里吧！
现在这种阵仗，她还只在电视上赤壁之战曹操率领八十万大军南下的时候见过。
密密麻麻。
像是没有个尽头。
屏幕外。
“靠，夜店玩手游，可真有你的。”
“什么？”
“我说！夜店玩手游！手游！你是聋了吗，这么大声音都听不到！”
“哎！我最近新下载了个游戏！还不错，挺刺激的！”
“那你在家玩多好，非要跑这地儿来玩！我看看什么游戏，呦，还是个丧尸枪击游戏，能听得见枪响吗？”
“还行！我把声音开到最大了！来这儿之后才想起来今天有个任务必须要完成！”
“一个游戏这么上心，来来来，喝酒喝酒！”
“卧槽！怎么越来越多了！”
丁亮再一嗓子吼出口的时候，桑诺直接一边跑，一边将身上背的包扯下来打开。
接着，又随便扯了一件衣服出来，动作麻利的找出昨晚从房间衣柜摸出来的一把小刀。
照着缝合的地方猛的划拉了一下，又拽着一扽。
袖子立马从整体分离变成了个“个体”。
“过来，”桑诺朝丁亮招了招手。
丁亮有些疑惑，隔了两三秒还是朝她跑了过去。
“张嘴，”桑诺说。
“干什么——”
丁亮最后一个字还没完全出口，就被桑诺眼疾手快往嘴里塞了一嘴袖子。
丁亮拧着眉，想把袖子拿下来。
“你要是敢拿出来！”桑诺眯着眼，“我就敢真的把你嘴缝上，不信试试！”
“队长，”短寸也跟了上来，“说实话，你还是别再开口了，我怕一会儿你把整座城的丧尸都招来。”
丁亮斜了他一眼，满脸不爽地含着袖子继续往前跑。
“有辆车！”
十分钟之后，桑诺突然看到距离他们不远处有辆车。
“我去看看能不能开。”
短寸小心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一时半会儿不会又危险，才迅速跑到车旁边拉开了车门。
一个已经干瘪的人从里面掉落出来。
“不是丧尸，”桑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车旁边，见短寸一脸警惕的拿枪对着面朝下的人说了一句。
短寸还是谨慎的用脚尖踢了踢地上人的腿。
“这是把自己关在车里闷死的吧，”文远和丁亮走过来。
“可能吧，”桑诺随意应了一声，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
一股子腐臭味混合着霉味瞬间朝人直直冲过来。
“还能用，”短寸已经上了车，飞快发动车子试了试各项功能，“油箱里还有油。”
“有油？”桑诺动作一顿，曲着手指在鼻子尖儿上蹭了一下，“还有多少？”
“还有差不多一半儿，”短寸说，“应该够让咱们逃回安全区的。”
“唔唔唔……”丁亮立刻站出来，“唔唔唔……”
“队长你是不是说让咱们快点上车离开？”文远猜。
“唔唔唔……”
丁亮又是一顿手舞足蹈。
看他们还是不懂自己的意思，抬手就想将堵在嘴里的布拿掉，结果还没碰到，就被桑诺的扳手直接挡了下来。
“他说这是二队开来的车，”桑诺说。
文远和短寸一起看着丁亮。
丁亮猛地点头。
“他还说二队的人一定就在这条街上的某栋楼里，”桑诺说。
丁亮再次点头。
“他说咱们要是现在就这么开着车回去，一定会将丧尸都引到安全区，”桑诺说。
文远和短寸一直盯着她，此时见她停下，文远没忍住问，“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丁亮都没想到自己就哼哼了两句，被翻译成了这么长一个句子，也盯着桑诺。
“所以咱们现在不能走这条路，”桑诺说。
她又往几百米处不断朝着这边扑腾过来的丧尸看了一眼，“这边还有别的路能绕过去吗？”
“啊？有，”短寸奇迹般非常快速的反应过来了她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以前跟着大队长来过这边一次。”
“行，那你开车带带我们过去，”桑诺说，说完一招手，“上车，绕过去。”
丁亮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怕自己控制不住音量再一嗓子吼来一堆丧尸，只能闭嘴跟着上车。
不过上车之后没几分钟就有些受不了了。
车上的味道太大了。
他又被堵了嘴，想要呼吸就只能靠鼻子，这一鼻子下去，腐败的臭味儿加霉味儿一起直逼肺部，当场反胃的干呕了一声。
错眼就看到桑诺正一脸吃惊且嫌弃的盯着他看。
“唔唔唔……”
丁亮：我他妈这是被你塞了嘴之后才这样的！
接着，他就看到桑诺直接挪到了车门边，紧紧贴着车窗玻璃。
“唔！”
丁亮：靠！
接下来的将近十分钟，桑诺一直盯着车窗外。
从安全区出来之前她虽然也考虑过，找人的途中可能危险重重，可能连着找四五条街都找不到，可能只能找到少数的几个，其他的全被啃了。
万万没想到是现在这种情况，刚起了个头，就被一整条街甚至被几条街的丧尸追着逃。
这也算是她这短暂的二十年人生之中的第二次逃跑，两次还全和这几个人有关。
以前因为嫌弃她行为举止不够有阳刚气，成日不务正业，被桑沅之毫不留情面的丢进军营进行特殊训练的时候，她都没想过逃。
拳头来了，她就用更强更快速的拳头去应对。
脚踹过来了，她就用脚踹回去。
今天让她吃一点亏，明天她就加倍还回去。
只有在受伤血流不止的时候，她才会去猜一猜桑沅之是不是早就忘了，她是个女孩儿这件事。
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挂在天上，冷风还在不断吹，坐在车里隔着玻璃却又没一会儿晒出了薄薄一层汗。
要不是地点不对，周围的空气也难闻，桑诺都有种窝在家里沙发上的错觉。
现在再去回想之前那些灯红酒绿的日子，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明明满打满算今天才第八天。
没来这里之前，她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被不断分帧再分帧，再将各种惊险刺激、惊心动魄的事填充到这些时间空隙当中。
活活将每一个小时就胀大到原来的十倍百倍。
也不知道她突然消失……家里……
除了桑沅之没什么人会担心吧，或许还会因为她不在了没人争家产了而更高兴。
啧！
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神经小心翼翼的活着，没时间去琢磨这些，现在靠在车窗边晒着太阳，有种猛一下回到习惯的生活当中去的错觉，让她情绪往外散了不少。
“这边路段不好，坐稳了，”短寸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说。
他话音刚落，车身猛地往下一沉，下一秒又猛地往上一仰，接着又是一系列摇摇车一样的晃动。
贾祁当初打赌还欠她一辆车没给呢。
桑诺突然想起来。
张飞扬前段时间也说要送她一辆车。
李崇源借了她两百万还没还。
郑强朝今年年初就给她允了两箱他们酒庄的好酒。
黎跃说要请她去听音乐会……
“唔唔唔……”
丁亮被颠的一脑袋顶到了车顶上，立刻用口齿不清的声音骂了一连串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脏话。
“忍耐……一下……啊……”
短寸自己也没多好受，被颠的一段话分了三四次才勉强说完，“马上就到。”
话刚说完，又是一个大颠。
桑诺这才从自己小账本一样的回忆中抽身出来，明明以前感觉什么都没记住，现在又连通过桑沅之认识的只见过一面的人，名字都记得分毫不差。
啧！
车窗外的太阳依旧明媚，只不过车子从一个仅能供一辆车通过的巷子拐出来，车厢里的光线一下子变得刺眼起来。
短寸这个“只跟着大队长来过一次”不知道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居然真的从一堆杂七杂八的巷子里拐了出来。
“到了，”短寸将车慢慢停在路边。
桑诺朝外看了一眼。
这边和刚才那边像是被一条路隔出来的两个世界，右边是高耸入云的楼层，左边除了一溜儿带小院的平房外，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唔唔唔……”
丁亮目光盯着外面，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桑诺一把将他嘴里的袖子扯下来，颇有些嫌弃的扔到一边。
“靠！操！快他妈憋死老子了！”
丁队长刚能说话，一张就全是会被各个电视台哔掉的字词，不过终于是正常音量了。
“不喊了？”桑诺一挑眉，“再敢喊就这辈子都别开口了。”
“不是，”丁亮皱皱眉，“那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也不想喊，可出口的音量就莫名其妙被自动放大了十倍。”
“行了，现在不是你强行解释的时候，”桑诺说。
接着，她将包里那件没了一只袖子的衣服拿出来，扔到车座上，又将其他的装回包里背着。
“你这，”丁亮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下巴，“背着不麻烦吗，找到人回来再拿不行？”
“哦？”桑诺面无表情的挑挑眉。
刚要把包放在他们开过来的那辆车上，这包还能在这儿吗？
“哎！”丁亮盯着她，“都说了刚才不是故意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哦，”桑诺说。
“哦个屁的哦，”丁亮说，“你他妈是不是不信？”
“我信，”桑诺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和他扯皮，不管丁亮这次能不能好好控制住音量都不影响她将自己的包带上，因为她就没想过还跟着他们回去。
“你看你这样子，”丁亮瞪着眼，“明明就是不相信！”
桑诺没说话，依旧没什么表情。
僵持了小半分钟，丁亮最后还是收了目光，将装备带齐全，打开车门下了车。
短寸和文远对视了一眼，又同时转头看桑诺。
桑诺没在意他们视线，直接下了车。
这边比主街道那边空旷，但不知道丧尸的数量和那边“浩浩大军”比起来怎么样。
丁亮直冲冲着就往前走，快到一个不起眼的入口处才缓缓慢下来，手握上枪，朝身后看了一眼。
桑诺跟过去。
尽管刚还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在正事儿面前第三小分队的队长还是一点儿不马虎。
他一脸严肃，朝文远和短寸招招手，“我第一，文远第二，桑诺你……第三个，孙苏安殿后。”
孙苏安？
桑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相当文艺的，居然就是被她默默在心里叫了一路的短寸。
“走。”
安排好顺序，丁亮打头阵率先进了入口。
入口很狭窄，每次刚好只能进去一个人，又不太能照到太阳，所以桑诺一进去就感到里面有股阴森森的寒意。
“这边能直通到一个小型商场，商场上次就被我们锁好了，里面很安全，”跟在后面的短寸孙苏安说。
桑诺手还是紧紧捏着扳手，“咱们怎么去那条街？”
“通过商场后门再经过一个地下商业街，”孙苏安朝身后看了一眼，又转回来，“从b口出去就能到街道的正中间。”
“嗯，”桑诺没再接着往下问。
入口不长，大概十米，走过去里面的空间骤然变大。
孙苏安要没说这是个商场，桑诺估计都看不出来。
她所有印象中的商场都是那种，看着就很高大上、金碧辉煌到处亮闪闪的，就算现在全城断电没有各种灯光，商场面积不大，也不该是现在这样。
商场除了正中间胡乱扔着几个很大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铁架子外，空空荡荡。
四周的门店全开着，玻璃门碎渣撒的到处都是，唯一好的一块上面还全是已经发黑的手印。
丁亮的手电光绕着整个商场扫了一圈，桑诺的视线就也跟着扫了一圈。
最后光源全集中到一张白皙漂亮的脸上。
漂亮脸上的表情立即冷了下来。
泛着金属特有光泽的扳手缓缓抬起。
丁亮将光线挪开。
“这边是个五金商场，听这里的人说，十年前附近这几条街的五金店就全搬这儿来了，这只手电筒也是在这儿找到的，别说，还挺好用。”
桑诺皱着眉眨了半天眼，才将眼前被强光激起来的白茫茫眨掉，周围光线太暗，她视线又下意识移向光源处。
“这也算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丁亮说，“以前还没有安全区的时候我们就都待这儿，很安全。”
“砰！”
丁亮脸上隐隐的炫耀没能停留几秒，就被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打断。
桑诺再次追着手电光看过去的时候，在他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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