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妖生仅见
堇澄悠然自得地拿起戏楼的茶点吃了一小口，似乎觉得味道不好，皱了皱眉头放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时将军就在戏楼外，李婉莹只是个普通人，交给他应付足以。”
“对，”萧荔一击掌，坐回去，“时蕴和的美男计对李婉莹更有效果，赫连焘和金达比较棘手，我们还是留下来好。”
堇澄目不转睛看着戏台，这凡人的故事处处不合逻辑，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呢，同样作为一个失忆“患者”，他对男女主角的种种行为甚是不解，很想知道结局是什么。
另一边雅间里，赫连焘不知所措地举着手，一脸茫然：“小王可什么都没做，李二小姐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李婉莹的种种表现，让萧安歌几乎可以确定赫连焘就是神秘人，否则李婉莹碰到他怎么会这么害怕。
萧安歌头皮一阵发麻，强作镇静。冷静下来后记起萧荔的叮嘱，不要和赫连焘多周旋，于是也寻了个借口遁走。
林佑安对李婉莹的事是知道一些的，进屋时见到李婉莹与萧安歌一同看戏还吃了一惊，以为她们重归于好，现下看来这两人终究还是崩了。
林佑安公事公办地将赫连焘请回位子坐好：“李二小姐大约身体不适，所以平乐郡主也没了兴致。三皇子不必介怀，请继续观戏。”
赫连焘笑容可掬：“既然平乐郡主把房间让给我们，我们不可辜负她一番美意。”
戏楼里，戏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唱着，有机灵的小厮来给箫荔他们添热水，小厮走后，萧荔在茶壶下发现安歌派人传来的纸条，上面仔仔细细写了李婉莹与赫连焘见面时的各种表现。
萧荔将纸条团成一圈，在手心里燃起一团火烧掉，“赫连焘这个混蛋竟敢大摇大摆出现，真当我大岳无人吗？”
比起萧荔，堇澄冷静得多：“殿下，李婉莹的反常表现，只能说明赫连焘有嫌疑，不能确定赫连焘一定就是神秘人。”
“错不了，肯定是他。”
“殿下小声些，我们回祭司府再说。”
李婉莹跑出春风戏楼后，刚要带着丫鬟上马车，路上有人唤她二小姐，听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她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时蕴和骑着马，带着一只小队在街上巡逻，似是恰好见到李婉莹，翻身下马而来：“蕴和当值路过此处，见二小姐神色匆忙、步履不稳，可是遇到什么危险？”
“没……没有。”李婉莹结结巴巴地说。
时蕴和吩咐下属继续巡逻，自己回到李婉莹的马车旁：“离宵禁时间还早，路上人多眼杂，不如蕴和护送二小姐回府。”
李婉莹几乎落下泪来，忙不迭点头。她坐进马车，待马车走向回府的路，掀开帘子与时蕴和说话：“蕴和哥哥，你竟还愿意理我。”
时蕴和听了，一板一眼道：“二小姐是大岳子民，蕴和身为禁军副统领，保护二小姐是蕴和的职责所在。”
“那安歌呢？”
“我只当平乐郡主是妹妹，没有旁的想法。”
“妹妹？”李婉莹鼓起勇气，问：“蕴和哥哥，我想知道，如果没有成启那件事，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时蕴和洁身自好，从未与女子暧昧过，不知为何总被扯进桃色事件，他也很苦恼。
“蕴和自问没做过让二小姐误会的事，如果有，那就当是蕴和的过错，蕴和对二小姐从无男女之情。二小姐是受了奸人蒙蔽，只要迷途知返，知错能改，说出神秘人的下落，圣上一定会格外开恩。”
李婉莹眼中的光暗淡下去，时蕴和至少当安歌是妹妹，而她只是李二小姐，她筹谋一切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李婉莹冷下来：“时将军，我说的是真的，神秘人蒙着面，我真的没见过他的脸。”
时蕴和问不出东西，有些着急：“一个人可以改变外貌和声音，却很难改变语气和动作，二小姐真的没有遇见过熟悉的人吗？”
“没有。”李婉莹放下帘子，不再说话。她想起那个人的气息就忍不住害怕，他今晚是故意来警告她不要乱说话的吗？
时蕴和很懊恼，殿下交给他任务完不成，可他真的无法为了得到消息，说出哄骗李婉莹的话。
终于等到戏散场，堇澄还想问问萧荔男女主角为何那样儿，萧荔却急不可耐地拉着他回到祭司府。
过了一会，时蕴和与魏泽沅也先后回来。四人又进了书房。
萧荔先说：“我们一个个说，我先来，据安歌传来的消息，李婉莹见到赫连焘极为反常。”
魏泽沅也附和：“没错，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害怕，像见了鬼一样。”
萧荔看着时蕴和，美男计管不管用，问出些有用的吗？
“时将军？”
时蕴和极难得有完成不了任务的情况，面上不禁一热：“李婉莹咬定她没见过神秘人的脸，末将刻意提起是否有语气动作相似之人，她不肯说。”
好吧，小古板根本不知道怎么用美男计，萧荔又看像魏泽沅，“沅沅？”
“看完戏以后，赫连焘和那个金达租了一艘船，去湖上转了一圈，很快便回驿馆了。”
“湖？”萧荔心里咯噔一下，与堇澄对视一眼，走到地图前，拿起桌上一只玉做的镇纸放在地图上湖心处。
魏泽沅惊道：“难不成他想盗取湖中之物？”
“湖里有什么？”时蕴和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连魏泽沅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萧荔觉察出时蕴和语气中的一丝不满，因为时蕴和是个凡人，很多事瞒着他其实是为了保护他。可是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似乎不太好，也不利于接下来的行动。
萧荔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时蕴和：“湖底有事关国运之物，连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上次靠近它时我差点没了命。时将军勿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以免引起恐慌。”
“不，图谋湖中之物，不需要在皇城走这样的线路，”堇澄把镇纸拿开，湖底玉碑是若虚幻境的阵眼，赫连焘由幻境而生，怎么可能去盗取阵眼呢，所以，他仔细看地图上的红色螺旋线，有了一个新的猜想：“他这更像是在画一个阵法。”
“阵法？”另外三人齐声喊。
堇澄用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描绘：“诸位请看，藏镜湖是皇城中心，赫连焘从南城门一路行走，按螺旋线最终达到藏镜湖。他今日去湖上，应当是完成最后一个踩点。”
萧荔也看出来了，这和她在扶幽山一本典籍上见过的阵法很类似，“这像是……一个阵法？”会是她想的那样丧尽天良吗？
“没错，一个献祭生灵的大阵。”堇澄说出萧荔不敢说的话。
萧荔将之前发生的事都联系起来，许多疑点都能解释通了。
看来，神秘人吸干成启精元那次只是个试验，试验成功后他就躲藏起来，等北翟使团进城，摇身一变成了赫连三皇子，大摇大摆出现在皇城，并在城中布下一个更大的阵法，只需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取走全城人的性命。或许王家巷已经被他施过邪术，或许怕王家巷的人认出他来，所以他才避开那里。
邪术阵法已经超出时蕴和的理解范围，他急着问：“照这样说，他已经完成了布阵，我们该怎么办？”
萧荔从乾坤袋里取出羽毛，羽毛上的魔气早就被她吸收了，现在只是一根普通羽毛，她想带回扶幽山给师傅看看，所以收了起来。
“我从泽奕手上得到这根羽毛时，羽毛上的魔气非常微弱，应该只是魔鸟残留其中的，并没有来自成启的精元，而李婉莹和泽奕都是普通人，身上也没有吸收成启精元的痕迹，那么成启的精元必定被神秘人夺走了，并用某种秘术掩盖或者炼化吸收了成启的精元。羽毛就是施展这个邪术的媒介，现在他一定找到了比羽毛更为适合力量更大的媒介，我们想要破阵，必须需要找到那个媒介。”
“媒介还是羽毛吗？”时蕴和问。
萧荔也不知道：“不清楚，可能是羽毛，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魏泽沅急躁地跳起来：“那怎么找，谁知道会是什么东西，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嘛！”
堇澄安抚地拍了一下魏泽沅的肩膀，示意别急，接着缓缓道来：“殿下，再拖下去对我们无益。既然一时无法找到媒介，我们不如换个思路，逼他出手。”
“怎么逼？”
“赫连焘以参加殿下的婚礼为由留在大岳，再给他时间准备只会对我们更不利。不如殿下与在下早些成婚，他便没有理由再呆着不走，一定会想办法开启大阵。我们只需在他出手时一击即中，破坏他的计划。”
萧荔感觉好像仓促了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堇澄大人，委屈你了。”
“哪里。在下会尽快卜算出吉日交给殿下，请殿下早做准备。”
“好，”萧荔：“今天先这样，本殿明日就去禀告皇兄。”
时蕴和与魏泽沅都看呆了，能把急着成婚的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大义凛然，清新脱俗，还能让别人觉得委屈他了，除了堇澄没有第二个人。
魏泽沅想，堇澄无论失忆前后，都是他的妖生仅见的狡诈之人呐。
十日后。
霞光殿的大宫女思巧今天格外扬眉吐气，因为她家殿下终于要出嫁了。虽然她觉得大祭司对殿下居心叵测早有预谋，且大祭司太过文弱不如小时将军英武，但是她家殿下足够厉害就够了，大祭司打不过殿下，成婚后定然不敢造次。再说大祭司的脸就像一件精雕玉琢的玉器，殿下每日看着必然也是极为舒心的。总之，殿下过得开心就好。
“殿下，吉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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