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愿为你背负所有

　　在神族和魔族都止戈的一日，各自于天界和莽荒界休息，然而，莘昱却带着无数神族大军来到两界交汇之处，于事先布下的千魂阵前，眼睁睁看着三万神族自戕，其魂魄被千魂阵吸入。
　　眼看就要将魔族永生禁锢在莽荒界之中了，然而，就在阵法即将大成之时，夔羿察觉出了异常，亲率魔族前来破阵。
　　三万神族的神魂之力自然强悍无比，可撼天动地，这也是莘昱为何在神族献祭时还要带无数大军前来的原因，就是为了阻止魔族破阵。
　　在魔族合力破阵之时，神族将士立即施展法力巩固千魂阵，或许魔族意识到此阵的威力，尽都拼尽了全力破除阵法，加上一个不弱于夔风的夔羿，阵法开始松动。
　　“不行！”莘昱疾声道：“这样下去阵法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这夔羿实在是太强悍了！”喻清有些汗颜。
　　冉离眉头紧皱，却不得不说出加强阵法的办法，毕竟，他参与了千魂阵的完善，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加强千魂阵的威力，而且，这话必须得由他说出来，莘昱是帝君，他还要掌管天界，不能因此而失了人心。“献祭的人不够，还得有人继续献祭才行。”
　　音落，好些人都面露难色，不过，还是有人愿意牺牲，阵法慢慢变的稳固起来，只是仍有被破的可能，这时候，喻清的凶狠和蛮横就显现了出来，他提刀就杀了在他身旁的辛灏，而辛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喻清杀死，神魂被吸进入了千魂阵里，可喻清是天族望族，辛辰一族早已落寞，他只得默默记下这杀父之仇。
　　这一幕落在好些人眼里，有些有权有势的氏族也开始效仿，将一些落寞的氏族屠杀，甚至是自己族中之人。
　　也因有了喻清之为，千魂阵终于大成，众神族眼前的莽荒界瞬间消失，此后，魔族被永生镇压，神魔之战宣告结束。
　　讽刺的是，喻清杀了辛氏一族的族长不但没有受罚，还封赏为镇魔将军，因为莘昱很明白，若非他最先动手，也就不会有人有样学样，千魂阵很难成功镇压魔族，即便死的是一族之长，那又如何，大不了多些封赏给辛氏一族作为补偿好了，因此，辛辰接任辛氏族长之位，封为清幕司，辛氏一族总算可以出头了，然而，这样的出头之日，教辛氏一族情何以堪！杀父之仇在辛辰心中愈发浓烈。
　　喻清有一把霜华剑，乃天地极寒所化的神器，这是他强悍的本钱，亦是他目中无人的原因，诚然他确实目中无人，可也不会弑杀一族之长，便是辛氏一族实在太落寞了，落寞到他都不知道这一族还存在，他根本不晓得他杀的是辛氏族长，直到最后他死，他都不知道他所杀之人是谁。
　　当然，冉离作为莘昱最信赖的部下，自是要大加封赏，冉离却婉言推辞了，只领了天宫天元军首领一职，是司职保护天宫的职位，也是保护莘昱的近臣，位职不高，也没有太大的实权，可却是让莘昱放心的职位。
　　冉离有一好友，名后釜，是太昊的后裔，后氏一族早非显赫之族，却因冉离的关系，后釜受封为监廷尉，司职看守天宫宝库，能看守天宫宝库，责任重大，若帝君不信赖，岂会把这个职位交给后釜，这让后釜很是满足，誓要尽忠职守为帝君守好天宝库。
　　冉氏和喻氏一族都属显贵，两族之间当然会有来往，冉离虽认为喻清杀了辛氏族长有错，但也清楚，若非他出手，神魔之战恐怕不会结束，所以，与喻清往来也没有什么介怀。
　　冉离是看着喻清的妹妹喻歌出生的，喻歌已经有一千多岁了，只是神族寿命亘长，要两千岁才算长成人，因而喻歌现在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白白的脸蛋儿，已有了少女初成的样子，可爱至极，俨然是个美人痞子。
　　喻歌从小就认识冉离，冉离也很喜欢她，每次见到她都会把她抱到腿上，捏着她的鼻子问：“喻歌今天可有好好修炼？”
　　喻歌会抓着他长长的黑发。“我好好修炼了，可也没见冉离哥哥给我什么奖励。”
　　冉离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吧，我给你制定功课，你要好好完成了，我就给你奖励可好？”
　　“好，冉离哥哥可要说话算话。”喻歌开心的眨巴着大眼。
　　“我素来言出必行。”
　　那时候，冉离还不知道，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会在他身上烙下何等的刻骨铭心。
　　渐渐的，喻歌出落得愈发标致，她见到冉离，习惯性的爬到冉离的腿上坐下，可此时的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冉离是阳刚正盛的年纪，她依旧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竟是让冉离看得一滞，心知自己为她所动，可又觉得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对她有这样的心思会不会太过分？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方连忙把她从腿上抱下去。“喻歌，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了。”
　　喻歌问道：“你是说我们不该这样亲密么？”
　　冉离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男女之间亲密，是得相互有意才行，是以只是点了点头，然而却听喻歌说道：“我不管，你是我的冉离哥哥，我喜欢与你亲近，便就要与你亲近。”
　　有些耍性子的口吻，却是在冉离心里掀起了涟漪，冉离觉得她也不是小女孩了，应该明白她所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冉离直觉她是在表达对自己的喜欢，因此，将将还觉得自己心思有些龌龊的冉离一下就释然了，而后便是将她深深的装进了心里，只待她长大后，与之朝暮。
　　可是冉离啊，她对你只是兄妹之情，你误会得太深，然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待冉离明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时候，又怎能再放下？
　　他一日日盼着喻歌长大，一日日在喻歌亲呢的举动中感到浑身滚热，害怕会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毁了喻歌清白，可即便极力控制，却依然沉溺其中，直到他发现喻歌与辛辰相拥于月下，他才知道，他的期盼不过是自作多情。
　　不知什么时候，喻歌认识了辛氏族长辛辰，且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与辛辰相互爱慕，难分难舍，但是，辛辰是真的爱慕喻歌么？
　　在神族，知道辛灏死于喻清之手的人并不多，一如先前所言，连喻清都不知道辛灏是辛氏族长，那其他知道的神族也不会太多，但冉离是清楚的，他深谙辛辰接近喻歌别有用心，是为了报杀父之仇，然可以肯定的是，喻歌一定不知道她的哥哥杀了辛辰的父亲，否则，有这层杀父之仇隔在当中，喻歌也不会猜不到辛辰的用心，又怎会喜欢上辛辰？
　　冉离本想告诉喻歌真相，可又怕喻歌知道了真相接受不了，更怕喻歌会觉得是自己为了得到她耍的手段，因而，冉离只得告诫辛辰。
　　他将辛辰约在弑神台，说：“我不管你接近喻歌什么目的，你都不能做出伤害喻歌的事来，否则，我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辛辰只说：“我与喻歌是真心相爱。”
　　冉离想，若是如此，惟愿喻歌与心爱之人相守，自己便守护在她身边，护她一生平安，原来爱一个人，也可以是放手。
　　冉离希望辛辰是真心爱慕喻歌，愿意为了喻歌抛下仇恨，他以为他心慕喻歌可以为喻歌付出一切，或许辛辰也能做到。
　　终归，他忽视了仇恨的力量，辛辰接近喻歌，确是为了有机会能杀了喻清，而喻清都不知道辛辰是自己所杀的辛灏的儿子，见自己的妹夫相邀，自然欣然赴约，都没想过为何只邀自己单独相见的原因，自此身死。
　　喻清之死异常隐秘，追查不到凶手，而喻清行事张狂，他的死是帝君乐见其成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找不到凶手为由不了了之，可冉离却很清楚，必是被辛辰所杀。
　　喻歌在喻清的灵前哭得几近昏厥，痛不欲生，她的眼泪灼伤冉离，冉离想告诉她，其实，她的哥哥是被她心爱之人所杀，然只是一个念头闪出就被冉离否定，若让喻歌知道她的哥哥死在她心爱的人手里，这对她来说该有多残忍，无疑是将她推进无尽深渊，她会知道，是她害死了她的哥哥，而辛辰又是她所爱之人，她如何下得了决心为她的兄长去杀她心爱之人，她不杀，内疚自责会背负一生，她杀了，又会痛苦是她亲手杀了心爱的人，所以，这件事，只能由自己出手，为喻歌报仇。
　　冉离直接来到辛辰居所。“我说过，你若做出伤害喻歌的事情，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辛辰面向他。“你就这么肯定喻清是死在我的手上？”
　　“我找不到你不杀喻清的理由。”冉离冷冷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根本不爱喻歌，你只是利用喻歌接近喻清，好为你父报仇。”
　　哪想，辛辰脱口说道：“我怎知我不爱喻歌！”
　　冉离问：“既然爱，你为何不放下仇恨，与喻歌结发一生？如果你真的爱她，又岂会杀了她的兄长，你不怕她知道后恨你么？”
　　辛辰的目光凝滞，怔怔道：“我不会让她知道，我绝不会让她知道！我，我不能让她恨我......”
　　“这么说，你承认了？”冉离眉头蹙起。
　　“是，我承认是我杀了喻清，可是，我确是深爱喻歌，我不能让她知道是我杀了她的哥哥！宁死也不能！”辛辰几近疯狂的说道。
　　冉离淡淡说道：“可你终究是杀了，你没能为了喻歌放弃复仇的念头。”
　　“杀父之仇，如何能放弃，你告诉我，如何能放弃！”辛辰大吼道：“冉离，你高高在上，你永远体会不到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我辛氏一族拼了命的想要在天界有一席之地，奈何族人死伤殆尽，都没能如你，如喻清一样可以声名显赫，所以，你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父亲被人当作蝼蚁一样被杀死献祭是什么感觉！你也不会明白族人给我的重压又是什么感觉，你更不会明白，我在抉择中的艰难处境。”
　　冉离冷冷道：“你辛氏一族也曾是帝族，显赫一时，而我冉氏一族却一直是效忠炎帝的八大氏族之一，论出生，我还不如你，只是兴衰更替，乃天地法则，神魔大战亘年不止，有多少氏族湮灭，有多少氏族沉寂，有多少人死于其中，又有多少人沦为弃子，我父亲便是帝君为了能赢魔族一仗，被当作诱饵，被魔族所杀，你又怎知我不懂？你在意的是你父亲死得毫无尊严。”
　　辛辰久久不言，此时，却感知到喻歌来了，他害怕的看向冉离。“不，不能让喻歌知道，不能，我不能让她恨我，我宁死也不让她恨我。”
　　当然，冉离也感知到喻歌越来越近的气息，在他一瞬失措的时候，他意想不到辛辰竟会双手抱住他手里的剑，自己撞了上去。
　　长剑穿透辛辰胸膛，他跌跪地面望着冉离。“求求你，不要让喻歌知道，如今我死了，便是为喻歌报仇了，求求你，不能让喻歌知道，这是我的遗愿......”
　　“我答应你。”诚然就算他不说，冉离也不会告诉喻歌，他不会让喻歌知道，是她心爱的人杀了她的兄长，是她心爱的人利用她杀了她最亲的人，那样的痛苦，她怎能承受。
　　当喻歌踏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冉离的剑刺入辛辰胸口的情景，她不可遏制的大叫出声。“不！”
　　然后飞奔向辛辰，抱着他，万分惊恐，又万分小心的抚摸着他的脸。“辛辰，辛辰，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辛辰口吐血沫，此时的他已经很虚弱，却极力牵出一个笑容。“喻歌，来世，我还想，再，遇见，你。”
　　“没有来世，我只要今生！”喻歌激动的道：“我，辛辰，我不会让你死的。”
　　喻清的霜华剑自然被喻歌继承，这是血脉相承的神器，霜华有封印魂魄的力量，死于霜华剑之下的人魂魄都无法离体，且会封印其记忆，是霜华对剑下亡魂的诅咒，使他们死后也不得轮回，还要带着一生回忆痛苦的被困其中。
　　在辛辰咽气之前，喻歌唤出霜华，一剑刺进了辛辰的胸膛，她要他死于霜华剑下，她要他灵魂不散，记忆不灭。
　　辛辰死后，喻歌才看向冉离，眼中再无以往的情义，也不再亲呢的唤他哥哥。“冉离，你杀了辛辰，我恨你！”
　　说完，她带着辛辰的尸体消失，而她眼中对冉离的狠绝恨意，深刻冉离心中，冉离苦笑，也好，她恨的是自己，她不会知道，是她自己害死了她的哥哥，如此，她才不会内疚自责，恨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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