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咱不熟
顾南知应了声哦，还是说了谢，她终于翻上墙，回头看那个男同学已经走出一段路，个子很高，瘦瘦的，右手插在兜里，姿态不端正，校服外套划了很长一道黑色弧线。
看背影还是个帅哥。
顾南知火急火燎赶到奶茶店，取了奶茶又跑回去，抄近道赶在徐薇到班前放在窗沿，这九月末的天气，她这么个跑法，身上汗涔涔，澡白洗了。顾南知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还喘着气，拍拍胸口边顺气边问，“徐薇没回来过吧。”
“没有，同学说她被班主任叫住去弄中秋晚会的事情了。”
“还好还好，”顾南知体测都没这么拼命过，“累死我了。”
徐薇回来后，依旧没动窗沿的奶茶，那时候顾南知也被班主任叫出去，与她谈谈宿舍的事情。顾南知是本地的，但家离学校不算太近，她与同寝的同学，算不得关系好，但也不太差。
“可是我说过很多遍了，我没用她的东西。”
“可有好几个同学都说她们看见了，老师也相信你，但这件事再这么下去，对你也不好。是吗？”
“我没有错啊，我为什么要道歉”张茜的水乳没了，是怎么算到自己身上的她从来只用洗面奶，晨晚洗漱都是一群人一起，她上哪儿偷水乳去招她惹她了？
“老师，她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拿的，她的水乳就放在自己的柜子里，每次拿都要用钥匙开柜子。平常早晚我们都是一起洗漱的，请问我是要偷偷挤了她的水乳藏起来在半夜偷偷抹吗？我至于吗？”
“但是这个事闹得你们不愉快，要不你自己跟张茜说说清楚。”
说不清楚。她认准了是我拿的。
顾南知这鸡飞狗跳的一天，回到座位上已经晚自习第二节，她和张茜不是一个班的，也不知道她对自己哪来的恶意。顾南知看不惯她总是在寝室里炫耀，炫耀她那个有钱的爹和饭来张口的生活，明里暗里瞧不起小地方的人，可从未与她有过什么冲突。还找了几个人作伪证，她这么闹，存心要顾南知在寝室里的日子不好过。
忆文察觉到顾南知明显的心情低落，大概也听到了点，她嘴笨得很，不知道怎么说安慰话，“你吃不吃糖？”
“谢了，不吃。”
晚自习结束，顾南知走到教学楼角落的电话边上，犹豫很久，还是没按下拨通键。家里已经够麻烦了，她回去住只能是添乱。但是回寝室又免不了遭人白眼，她思前想后，决定先在学校逛逛。小卖部寝室都不在这边校区，下了晚自习，教学楼附近一个人都没有，顾南知晃来晃去，就走到了操场。
现在唯有帅哥能安抚今天的郁卒心情。
“卧槽！”
一个球飞过来，直冲顾南知脑袋，幸亏她反应快，迅速侧身躲到边上。
顾南知窝了一肚子火，正在遐想今天帮忙的帅哥给自己做心灵spa，就差点破了相，火就直冲嗓子眼。
“你丫的打球不知道看人啊？!”
顾南知为了躲球人撞到铁网，后背似乎被什么尖物戳到，怪痛的。
操场晚上在两边有两个大灯开着，顾南知站着的地方在大灯脚下，走过来的男生低着头，前额头发有些长，看不清脸。但身形有些眼熟。
“对不起，你没事吧？”
骂过一句也算没白被吓，顾南知看了下自己确实也没怎么样，“没事。”准备走的时候才发觉校服被勾住了，牵动时有撕裂的痛感。
“你别动。”顾南知不动了，后背的痛越来越明显，操场建了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返修，铁网总是被各种球撞了又撞，撞得崩裂，留一段尖头挂在那。她刚刚躲得急，猛得往上一靠，生锈铁丝怕是要扎进皮肉。
“痛不痛”
“你说呢？扎你身上痛不痛。”顾南知不敢动，不想听这种废话。“你看半天看什么呢？”
“扎的应该不深，但是划了挺长一道，铁网生锈，有感染的风险，你可能要去打破伤风。”男生就在她左边说话，刚刚一直不敢动头也没转，这时候顾南知看了过去。
靠，这不是常西洲吗。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今天遭这么些罪全因为他。“那你要送我去医院啊，毕竟是因为躲你的臭球才这样的。”
“当然。”
“校服也破了。”
“我赔。”
“可是现在能买到的都是新版的校服，我就喜欢老版的。”顾南知姿态逐渐从可怜转向恶毒，她虽然还保持着靠网不敢动的姿势，语气却逐渐上扬，“你帮我补吧，你亲自补。”
“好。”
常西洲打车带她去了医院，上车前还记得用手护着她的头，坐下了还把靠垫垫在她腰处，“别碰到伤口。”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他和一个女生接吻，和听到他的传闻，顾南知保不齐真的会陷进去。
坐车全程他们没有别的交流，顾南知对他也没什么话要说。她对于这位昔日同伴这些年去哪了做了些什么没有好奇，倒是常西洲一直时不时撇过头看她。
“怎么了？”
“你今天还回学校吗？”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踏马不回学校回你家吗？
“当然回啊。”
顾南知挪了下身子想往窗边靠离他远点，结果后背撕裂的伤口痛得她直打颤，常西洲注意到，就催促师傅开快点。顾南知放弃，把常西洲的外套套紧了点。她并非自来熟，甚至怕生，常西洲当下对她而言同陌生人没有太多区别。她年纪是少女，却并非生了一张圆润甜美的脸，五官立体却清冷，内双总垂眸，不说话的时候，疏离意味很浓。
这或许就是她不太熟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她的原因。
“我的意思是，你这个处理起来可能比较麻烦，你要是不想回学校，可以在医院住一晚，我怕你回去也不方便。”
顾南知想了想，她确实是不太想回那个宿舍，“你说的有道理，那就不回吧。”
她看车窗，发觉常西洲在看她，轻笑一声，“你挺厉害啊。”
“算上今天那个，我都不认识你，就听过三四个了。你蛮会安排的呀。”
“你不认识我吗？”
顾南知转头看常西洲，窗外城市灯光轮转在他脸上，眸色深沉，气氛突然认真了起来，而很快，那种傲慢无礼的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你明明记得。”
“记得又怎么样，现在又不一样了。”顾南知直视他，“你觉得一样吗？”她不至于因为儿时在一块玩过一阵子，就只顾皮相漂亮而忽略这是个玩弄人的东西。
现在的常西洲，真的很惹人讨厌。
操场的铁网确实生锈，如常西洲所说，她要打破伤风。一针下去，顾南知没吭声，破伤风打得其实很疼，但她在与常西洲较劲的背景下不愿意服软，右手攥紧都不愿意去拉边上那个人。
伤口处理完毕，顾南知发觉边上没人，走到大厅看到从外边进来的常西洲，手里提了袋子。
“你换件衣服吧。”
顾南知接过袋子，“谢谢。”
医院病床紧张，她的伤情没严重到要住院地步，也不用占据资源。学校寝室一般不查寝，顾南知看了看医院大厅的钟，已经十一点。
“要不要去公园走走”
她回学校，还要忍受舍友，她回家，一定会被问伤怎么弄的。两种情况她都不想面对。
“行。”
常西洲买了两件，一件体恤一件外套。江边公园晚上风吹来有点冷，他们俩以一种很微妙的气氛并肩走。
“你脾气跟小时候一样。”常西洲叹了口气，“有气就撒，倔的。”
“是啊，莫名其妙被泼水，觉都睡不好，不生气才奇怪。”
“唉，你要不猜猜。”
“猜什么”江边的风吹得顾南知高高扎起的马尾都轻轻飞动，她伸手拨弄了一下。常西洲转头看她，“猜我为什么有那么多女朋友啊。”
“你有病啊。”
常西洲被顾南知猛得推了一下，脚下石子滑润，顾南知上前拉住他，撇嘴道:“我不关心这个。”
“但是我想说。”
顾南知捂住耳朵。
“我不太会拒绝人，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但是开始之后，她们又不满意我的表现，觉得我不喜欢她们。”
“但很奇怪，本来就是她们先喜欢我的，我选择接受，但回应不了，却反过来说是我的错。我也一直在尝试要喜欢。”
“不确定就不要开始。”江边冷风变大了，“试探性的尝试，都是希望得到回报的，你这样的做法，不仅伤了别人，也是在消耗自己。你这种不负责的做法真挺招人讨厌的。”
“我知道了。”常西洲把顾南知从石头上拉下来，“不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开始。”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你不是看过很多这种的电视，大师嘛。”
“哇，你真的，哪怕改掉那一点还是很讨厌。”
两人推推搡搡，在夜深人稀的江边走了好远，逛到末尾，常西洲拉顾南知去买了一个烤红薯，拿了好几张纸巾包好递给顾南知。
“谢了。”
顾南知刚要伸手去拿，常西洲又把红薯拿远了，“想吃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呗。”
“暑假结束我回家，你为什么不来送我”
顾南知愣了一会儿，转而笑道:“我看你是真提前进入老年，这么爱提以前的事情，能因为什么，因为我开学了啊。再说咱俩关系有好到让我翘课去送你吗？”
常西洲一把将红薯塞到顾南知手里，纸巾没包住的地方还是烫得她抖了抖手。
“真不会说话，难怪处理不好人际关系。”
顾南知白他一眼，“像你这样万花丛中过全往身上插就是处理好人际关系了？你可别管我，咱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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