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两人坐在院子里，薛千寻见薛朝华一直没有出来，瞧到沈九漓，就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要不你还是回去上课吧！”
沈九漓：“……”
虽然他不太放心，但被抓着手，硬是送出了门，还是第一次体验。
沈九漓看眼朝他挥手说再见的薛千寻，心里产生了浓浓的无奈，但他最后还是在薛千寻的目光下离开。
薛千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难得升起一丝用完就扔的愧疚，但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
他来到薛朝华的门前敲了敲门，道：“朝华哥哥，我已经让沈同学回去了，你可以出来陪我玩吗？”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里面没有传来半分动静，薛千寻正要再敲一次门，他手刚抬起来，还没有碰到门，房门突然被打开。
黑衣青年抬眸看他，明明没有多少情绪，但薛千寻偏偏就看出来，他在询问自己玩什么。
薛千寻放下手，唇角一弯：“我还以为朝华哥哥不会再理我了。”
薛朝华皱眉，像在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薛千寻解释道：“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将同学带到你住的地方。”
薛朝华淡淡道：“随你，他没有我强。”
没有他强等于没有危害，所以不必在意。
薛千寻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薛朝华有足够的资本和实力，让他自傲于这个世间。
“但是朝华哥哥大度不和我计较，我却不能不当回事。”薛千寻认真执着地看着他：“不如这样，我送朝华哥哥一件赔礼，来表达我深深的歉意。”
一份认真的态度，总是会让被对待者产生自己很重要的感觉。
所以薛朝华并没有开口拒绝，他几乎是有些顺从地被薛千寻拉着衣摆，出了住处，出了巷子，穿过繁华的街道，最后到一座小楼前停了下来。
古衡斋是它的名字。
不过两层楼，但十分精致清雅，轻纱挂于窗外，风吹拂而来，摇拽生姿，说不出的曼妙多情。
薛朝华听到轻悦的琴声从楼内传出，眸色在那一瞬间复杂起来：“你带我来这？”
薛千寻一笑：“朝华哥哥不喜欢吗？你从小除了剑，就对琴有所偏爱了，以前每日都要抚上一曲。”
但薛朝华淡声道：“这些事情，我早忘了。”
薛千寻心里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道：“来都来了，朝华哥哥，就陪我进去看看！”
无奈，在薛千寻撒娇耍赖的攻势下，哪怕性冷如薛朝华也被他生生磨了进去。
古衡斋内，暗香幽幽，古典清雅。
薛千寻和薛朝华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虽然他们容貌一个赛一个地好看，但身上的气势可不是普通文人雅士所拥有的。
古衡斋的老板见识多广，在他们刚进来，就察觉到他们是修仙者，就自己迎了上去。
“两位仙师，可有想要的？”
薛千寻笑道：“我想要你们斋里最好的琴。”
不仅那老板震惊地看着他，就是薛朝华也投来惊讶的一瞥。
“这位仙师，你可要想好了，古衡斋里最好的琴凰火，虽然是玉大师目前最好的作品，但要得到的方法只有两个。”老板尽心尽力地为他们解释。
其一便是俗气一点，直接给钱。
五十万灵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其二便是文雅一点，以琴会友。
玉大师虽是制琴高手，但也非常懂琴。只要来者弹出一首令他折服的曲子，就可以将凰火带走。
“那玉大师现在所在何处？”薛千寻问道。
老板看了他一眼，道：“大师外出访友，归期末定，而且在大师品赏前，还要经过几轮测试。”
薛千寻听完后：“哦！”然后果断选择了第一个方法。
大概没见过这般“爱琴”之人，老板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才将他们引进内室，然后欠身出去拿琴。
那老板一走，薛朝华便道：“若是为了送我，那大可不必，我不喜欢。”
薛千寻摇摇头，道：“虽然最开始，我是想送把琴给你，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他笑得开心：“放心吧！朝华哥哥，我没有那么傻，会随便买一把价值五十万灵石的琴。”
看着他傻乎乎的笑容，薛朝华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丝躁意，他垂下眸，鸦羽般的睫毛遮去他此时不同于冷漠的情绪。
薛千寻不知道他被评为傻乎乎的笨蛋，等老板把凰火拿来，他的注意力就已经到那长盒里装的琴上面。
他看了良久，也没上手去触碰。
因为神情极为认真专注，所以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吭声打扰他。
忽然他一笑，道：“确实是物有所值，玉大师若是没有外出访友，我都有些想去结识他。”
听到这话，老板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古衡斋家大业大，但也不想听到客人对商品的质疑，尤其对方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商人都有一双利眼，哪怕卖的是文雅之物。
“那我就要了，你给我打包好。”薛千寻处事也干脆，在决定卖下来后，就从储物袋里拿出灵石结账。
因为是笔大买卖，老板光是数那山一般高的灵石，就有些费劲，心里再一次确定了薛千寻身份不一般，不然哪家公子能一口气拿出五十万灵石来买一把琴。
而薛朝华则抓住了薛千寻的胳膊，问：“真的买？”
薛千寻眼睛一亮，道：“朝华哥哥，你在关心我！”
薛朝华立刻放开他的胳膊，没有再理会他。
但少年一直在喊他哥哥，连新买的价值五十万灵石的琴都置之不理，而且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心烦意乱，恨不得去堵住他的嘴。
待老板数完灵石，把凰火交给薛千寻时，这败家子看都不看一眼，随手就将凰火放进了储物袋里，也不怕是假货。
老板虽然赚了钱，但也有些后悔把凰火卖给他了。
毕竟做这样的生意，还是要讲究个文雅，要是令明珠蒙尘，可就是一件不幸的事。
两人买了凰火，就出了古衡斋。
薛千寻道：“朝华哥哥陪我往那边走走。”他指着离这不远的河岸。
薛朝华看了一眼，可有可无地道：“走吧。”
说罢，率先朝河岸走去。
薛千寻倒是为他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态度感到惊讶，但因为没有跟上去，引来黑衣青年的回视。
他只能快步追了上去，薛朝华这才收回视线，继续走向河岸。
这河岸两边栽的是柳树，长长的柳枝垂在河水里，就像妙龄少女美丽的长发。
薛千寻边走，边侧着身子和薛朝华说话：“朝华哥哥，其实那位玉大师曾经为你制过琴。只是家中名琴太多，所以你就没有记住他。”
薛朝华侧眼看他。
“虽然有很多事，你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有一次，你独自坐在湖心亭里，面前摆了一架琴，路过的人不明情况，只以为你在那里弹奏，就争相把你的琴声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明明你根本没有碰到琴，何来的琴声。”薛千寻突然拉着他的袖子，走进河岸处搭的凉亭。
薛朝华为他的话，微微出神，等回神时，已经在凉亭内坐下。
将进午时，这河岸的附近也没有多少人。
薛千寻将凰火从储物袋里拿出，放在石桌上面，指尖轻拨此琴，丝弦之声，清亮动人，着实是把好琴。
但也仅仅是一把好琴，在薛朝华看来，用五十万灵石换它，很不值当。
但薛千寻看起来很喜欢，他阻挡也没有用，更何况他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能出口提醒已经是极限。
薛千寻调好了音，对他一笑，当真和那清风明月般美好动人，恰似长夜过后，天边落下的第一缕晨曦。
“朝华哥哥，我为你弹一曲如何？”他期待地看着薛朝华，眼里是任何人都不忍心拒绝的光芒。
薛朝华移开眼：“随便你。”
“那我就开始了。”薛千寻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拨动了琴弦。
他长睫低垂，十指纤白，正是一双擅琴的手。
指尖下的琴声，悠扬动听，潺潺铮铮，似那缓缓流淌的溪水，在宁静致远中平息倾听者的一切负面情绪。
让人想象到高山的远大，泉水的清冷，夜风的平静。
当琴声停下来时，他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很久没有弹过了，有些生疏。”
不等薛朝华开口，他又说：“我小时候，父亲和母亲经常会因为我的事情吵架，有一次他们又吵起来了，我心情烦闷就去弹琴静心，随着我的琴声响起，他们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他们停下来倾听我的琴声。”
他狡黠道：“所以每次他们在我面前吵架，我就弹琴给他们听，然后他们就没有再吵过，或者说…”他的情绪低落起来：“没有在我面前吵过。”
薛朝华听着他的话，莫名觉得熟悉，看到他低落起来，自己也升起了一丝难过。
他抬起手，出乎自己意料地放在少年的头上摸了摸，头发很软很滑，让薛朝华想起华美的雪缎。
少年错愕地抬起头，那总是泛着星辉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在摸狗吗？”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但薛朝华却觉得他现在更加的可爱，淡然道：“你若觉得，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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