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折腾到半夜，薛千寻他们没有再见到黑衣青年一面，打道回了琊琅学府。
两人道了晚安，各自回房睡觉。
但薛千寻根本就睡不着，他想着那张脸，那把剑，记忆好像回到久远的过去。
天是黑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大雨将至。
远处传来号角声，地面在震动，他回首望去，同伴们都倒下了，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一剑。
不，还有它们，黑压压的一片，又要开始了。
他不能退，更不能逃。
薛千寻垂着眸，将满腹的心事压下去，起身出了房间，漫无边际地走在学府内。
以他的本事，只要他不想，哪怕是府主也不可能察觉到他，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巡逻的先生。
他停下来后，发现自己无知无觉走到了书坊。
然而都这个时候了，书坊里还亮着一盏灯，他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内卷，不给他们普通学生一条活路。
怀着这个想法，他气势汹汹地推开书坊的大门，抬眸一看，正好和那清冷少年对上了视线。
薛千寻：“…原来是你啊！”如果是你的话，内卷简直太正常了。
沈九漓放下手上的书，带着几分疑惑：“你怎么来了？”
薛千寻走过去，道：“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想到书坊的灯亮着，我就进来了。”说罢想凑过去看看他内卷的书，见到书名为《仙门详史》，瞬间失去了兴趣。
《仙门详史》还有另一本对应史书《仙门简史》，都是他这辈子幼时必读之物，想想也知道他没有好感。
“有心事？”沈九漓脸色缓了缓，在灯光下更显肌肤如玉，色若春花。
薛千寻叹气道：“我有那么明显吗？”
沈九漓摇了摇头：“其实你隐藏得很好，只是我…”对你比对别人多些关注。
后面的话，沈九漓光是想想就羞赧，怎么会说出口。
但薛千寻也是讨嫌，非要凑过去问人家：“只是什么？”他精致的眉眼带着狡黠：“你格外在意我？”
沈九漓看着凑得极近的脸，听着令人羞涩的话，玉颊生辉，耳似火烧，但偏偏不想推开，又舍不得后退。
没有僵持多久，薛千寻闹够了，主动拉开了距离。
沈九漓松了一口气，要是再继续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冷静下去。
“你还要看多久的书？”薛千寻很没有打扰别人的自觉，随意岔开刚才的话题。
沈九漓掀开之前看的那一页，然后转个方向，给薛千寻去看。
薛千寻往书页上一扫，瞳孔微缩。
春和十九年，妖族大肆进攻人间，然行至明月关前，遭十三修士拒之关外，苦战三日，十三修士力竭而亡。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薛千寻觉得脸上的笑要维持不住了。
沈九漓像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平静道：“关于薛大公子一事，管先生已经告诉我了。”
薛千寻道：“哦！那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你觉得薛大公子是个怎样的人？”沈九漓注视他。
薛千寻道：“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很少听到长辈提及他。在薛家，他是禁忌。”
他的神情充斥着几分复杂，然而听到沈九漓道：“据我师尊说，当时薛大公子是最后一人，在力竭而亡后，有妖族要取他的首级祭旗，是道明君及时赶到，才保留下薛大公子完整的遗体。”
薛千寻有些惊讶，这件事他从未听人提起，难怪之前和薛家没有半分交情的师尊会收他为徒。
“所以我有些怀疑，薛大公子失踪的遗体和妖族有关。”沈九漓道：“并且那死去的修士，会不会也是妖族操控薛大公子所做。”
薛千寻心里有些犹豫，但最后下定了决心，道：“其实我和月凌霄今晚见到他了。”
哪怕冷静如沈九漓，此刻心情都是错愕的。
薛千寻继续道：“他不是活物，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话死人。而且他有自己的神智，看不出有没有被人控制。”
沈九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起身往外走：“这件事情我要去告诉管先生。”
薛千寻拉住他的胳膊，道：“今天已经这么晚了，你告诉管先生也无用。说不定还会打扰他休息，不如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沈九漓这才没有前往景行院，但两人没有心思再夜谈下去，熄了灯，告了别，就在书坊门前分开了。
薛千寻过了最困的时间段，索性翻了学府的围墙，到外面的街道上。
这时候，外面虽有灯火照明，但是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空旷得很。忽然听到打更声将近，他赶紧往房顶上一窜，躲了过去。
等打更人走后，他跳了下来，朝清水巷赶去。
刚进到巷子里，就听见一句话：“好小子，就是你杀了我那几个兄弟，今日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执迷不悟，你们一起上。”那冷然的声音响起，剑也随之出鞘。
薛千寻暗道不好，别人不知道那人有多强，他自己却是知道的，在场人加起来也敌不过他一剑。
无论现在是谁占据了那具身体，他也不愿意那具身体再造杀孽。
于是他冲上去喊道：“是谁要欺负我大南哥哥？”
对持的两行人瞬间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是你？”黑衣青年冷凝着脸打量他，待看到他咽喉往下的位置，莹白如玉，没有半点痕迹，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薛千寻却为他还记得自己而高兴：“对呀！对呀！大南哥哥，我是你的弟弟刘二毛。”
黑衣青年还未说话，另一行人中，为首的高大汉子冷哼一声：“原来是这小子的弟弟，你来得正好，他杀了我几位兄弟，就先用他弟弟的性命来偿还。”
黑衣青年眸色更冷，长剑就要挥出，薛千寻抢先动了手，瞬移到彪形大汉身前，一拳将他打进了墙里。
肋骨肯定断了几根，但也比失去性命要好，薛心里想着，脸上却笑得肆意极了：“就凭你，还想杀我，做白日梦还差不多。”
他面对黑衣青年时，恢复可爱乖巧的好弟弟模样：“大南哥哥，我厉不厉害？”
黑衣青年复杂地看他：“我有名字，不要叫我大南哥哥。”
薛千寻生怕他大声说自己叫薛朝华，到时候免不了一场风波，就嘴快道：“好的！大南哥哥。”
而被打进墙里的高大汉子，在他兄弟们的努力下，把他从墙里拉了出来，他刚说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就被抬着跑了起来，那声音在巷子里出现了回声，让薛千寻想起曾在地球上看的一部动画。
他慢慢蹭到黑衣青年身边，想伸手抓住青年的衣摆，但还没有碰到就自觉收回了手。
黑衣青年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本来想躲开的，但薛千寻及时收回去，让黑衣青年挺复杂的。
“你找我何事？”黑衣青年问道。
“大南哥哥，我…”薛千寻刚要随便编个理由，就听见黑衣青年道：“我名薛朝华。”
该来的还是会来，薛千寻没有想到，他有朝一日，会对那个名字喊哥哥。
早知道我就说是他爹了，薛千寻有些阴暗地想。
但他面上有些不情愿地小声嘀咕：“大南哥哥就是大南哥哥，叫朝华哥哥感觉好奇怪。”
薛朝华，对！目前就叫他薛朝华，他看了薛千寻一眼：“你找我何事？”
薛千寻歪头看他：“还不是大南…朝华哥哥走得太快，我还不知道你的住处。不过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所以我是来找你睡觉的。”
薛朝华眸色一冷：“不可胡言。”
“这…怎么算是胡言，我们小时候还睡过同一张床，三饼就睡在咱们两个中间。对了，三饼就是咱们的小弟弟，他最可爱了。”薛千寻一边委委屈屈地说，一边抬眼去看他。
然后就对上薛朝华看过来的眼眸，冷冰冰的，但薛千寻莫名觉得好看，也不心虚地回望过去。
他们对视了半刻钟，薛千寻认输，他低下自己高昂的头，不承认是薛朝华这身体太高了，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才能对上眼神，以至于脖子都酸了。
可能是觉得在巷子里站着太傻了，薛朝华转身就要离开这里，他脚步顿了一下，偏头道：“要来就来，我不等你。”
说完就走，没有再停留的打算。
薛千寻心里“欧耶”一声，脚步轻快地追了上去。
薛朝华在前面听了，脚下速度慢了下来。
就这样，薛千寻追上了薛朝华。
在天上月亮的看顾下，薛千寻跟着薛朝华来到他暂住的小院。
“今天晚上，我可以和朝华哥哥一起睡吗？”薛千寻适时地扮演一个黏人的弟弟。
但那扇门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关上，薛千寻摸了摸鼻子，这还真是嫌弃他。
要是他抱着枕头去找阳华，说一起睡觉，那孩子肯定会红着小脸蛋，一边嘀咕千寻哥哥这大了还要一起睡，一边把他带进房间，绝对不会让他在外面吹冷风。
所以，薛朝华，好冷漠一男的。
薛千寻进了他隔壁的房间，因为明天还要早些回学府，所以他没有去睡，而是泡了一壶浓茶，打着哈欠一杯杯地喝。
然后撑着不甚清醒的脑袋，想着以后的事。
等到了卯时，听到隔壁传来声音，薛千寻也随便收拾了自己。
他出去后，看见在院子里练剑的薛朝华，若是平时状态，他怎么样也要加入进去，但现在熬了一夜，他只想睡觉。
薛朝华停了下来，他才走过去：“朝华哥哥，我要先回去了，等上完课再来找你。”
薛朝华看了他一眼，擦剑的动作顿了顿，道：“你…行吗？”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薛千寻笑着说：“这不是昨天晚上想到朝华哥哥就在隔壁，兴奋得睡不着觉。”
薛朝华：“……”
“至于我行不行，就不劳朝华哥哥操心了，自有我未来道侣知晓。”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薛朝华：“……你离开这里。”
薛千寻朝他笑得无辜又可爱，然后顺从地离开。
一出了院子，他揉了揉额头，心嘀咕着：看来卖萌当弟弟，还是有些效果，这不，说话语气都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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