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医谷谷主的姨母（17）
章越阳见苒苒给他也倒了杯茶，便也跟着坐在了桌边。
“子期倒是聪慧，一会儿娘亲，一会儿姨姨，”章越阳笑道，“你确实很会教孩子。”
“他啊，皮的要死，不过脑子确实聪明。”苒苒跟着笑道。有人夸她会教孩子，那就是对她职业最高的赞扬。
“你呢，最近过得不错？”章越阳抬眼看了看对面慢慢扇着风的姑娘问道。
“还那样。应该还能活两年吧，”苒苒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等这个身体死了，她的任务也就自然结束了，“我想着走之前，把子期安顿好。钟师姐倒是很看重他，往后也不会亏着这孩子。况且有你还有侯府，他今后总归不会过得太差。”
章越阳听到这话，感觉胸口微微刺痛了一下。他靠在椅背上缓了缓，一边饮着茶一边问道，“钟师姐也没办法了？”
“没了，确实油尽灯枯了。师姐能做得只有让我在死之前，都能活蹦乱跳，不用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这对我也就够了。”苒苒虽然不在意这个这具身体的生死，但要和这个位面的人诀别，她终究还是会有些不舍。
出神地望了会儿天花板，她摇摇头笑道，“本来着身子活不过十岁的，在白月谷苟活到二十岁，又因为子期这个小福星，我又坚持了六年。算下来足足赚了十多年，不亏了。”
章越阳放下杯子，看着她脸上并无绝望痛苦，倒也释然了。
“那我之前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你是说成婚？”苒苒扭头问道。
章越阳一个月前去了京城，启程前特地来白月谷找了苒苒。本来只是顺道想要嘱咐一声。但也许是朝阳太温暖和善，春意太令人抱有期待，让他说出了思考了许久，却又一直忌惮和谨慎，而不敢说出来的话。
“苒苒，不如我们成婚吧。”
他说出口以后有点后悔。其实这样能陪伴在身边的日子已经让他很满足了，毕竟他不知道苒苒从前经历过什么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敞开心扉接受下一个。万一惹恼了她，会不会从此对他避而不见了？
谁知道苒苒听到后，却只是眨眨眼回道，“你先启程吧，这事我们回来再议。”
章越阳听着她没拒绝，也没答应，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不过现在也确实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他点点头，安下心先去打理事务了。
而当他度过寝食难安的一个月，终于再次回到白月谷后，发现苒苒并没有想要答应他的羞涩，也没有意图拒绝他的冷淡。只是如同平常一样，唤一声，“越阳。”
章越阳无法看懂苒苒的心意，此时也愈发忐忑不安。
而苒苒看他这个样子，突然笑笑道，“好啊，成婚吧。只要你不介意今后背上鳏夫的身份，我有什么不答应。”
惊喜来的太快，又来得过于平淡，章越阳一时不敢相信，又迫切地想要去庆祝。他咬着唇想要冷静下来，但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地上扬。
“怎么，想不到我会答应？”苒苒笑道，“我倒是奇怪你居然现在才问我。你若是再不开口，我便要上青阳山去问问你什么时候娶我了。”
章越阳耳朵红得要滴血一般。他一手捂着眼睛，似乎是是羞涩，又似乎是激动得要哭出来一样。
苒苒觉得他这个样子怕是无法冷静下来了，转身开门道，“喏，你先回去修整一下吧，过两日来提亲便是。对外就说，当年我病重，不好大办。如今补上。”
章越阳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可能只记住了“提亲”二字。他扶着桌站了起来，看着门口那个笑盈盈的姑娘，努力克制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两步将对方轻轻拢在怀里。
苒苒只觉得被一个热烘烘的人围住了，对方衣物上的皂角为清冽而干净。她闭上眼睛环住了章越阳的腰，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一勒。
章越阳正沉浸在和心爱的女孩的爱意里，毫无防备得腰上一痛，然后便被推出了房门。
“快走吧快走吧，不留你吃饭了。”苒苒卧房的门已经关上了，从里面传出了送客的声音。
章越阳看着那关上的门，笑了许久，方才脚步轻快地回了青阳山。
“怎么，终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这么开心？”小二围观了全程，此时等人走了方才开口。
苒苒看似果断地将人赶了出去，其实自己也快到极限了。她一头栽倒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脚却跷在身后一晃一晃。
“嫁，开心。等了他六年，还以为他要憋到我死呢。”苒苒说话，声音都带着笑意。
“你这变得也够快的，”小二忍不住吐槽了两句，“又是担心做替身，又是害怕以后回源世界放不下，还要思考你走了以后人家怎么办。怎么这时候又突然不在乎这些了？”
苒苒的脚停顿了片刻。她咬牙说道，“我现在是在这个位面最快乐的时候，别逼我骂你。”
小二哪里会害怕，只是吃吃地笑着。等到苒苒憋不住了，方才说道，“你想开了就好。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植入位面以后就把自己当成原生的位面居民，该爱就爱，该恨就恨，想那么多干嘛。”
苒苒不吭声，也没搭理他。但小二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稍微回落了一些，便只是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
苒苒何尝不知道这些。小二总说她思虑过重，但她只是不想辜负而已。
“娘亲——”子期悄悄推开门，看到自家亲娘又埋在被子里了，叹了口气问道，“你终于要和爹成亲了？”
苒苒吓了一跳，登时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爹和你说了？”
“猜出来的。”子期自己去倒了杯水，继续说道，“之前爹爹走的时候提了要成亲，自那时起你就总是心不在焉。如今见了爹爹又这么高兴，那必然是要成婚了。”
苒苒被儿子拆穿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盈盈的办了个板凳坐在桌前道，“娘把你爹变成合法的还不好吗？等娘今后走了以后，你就能合情合理地赖着他了。”
苒苒一直没有和他隐瞒自己的病情，所以对苒苒寿命不长这件事，宋子期虽然有些抗拒，但还算是接受了下来。
他抿抿唇，坐到一边道，“你不是把我扔给师父了吗，怎么又让我赖着爹爹了？”
苒苒摸了摸他的头道，“不仅他俩，你还有个义父呢，是朝廷新绶的侯爷。退下来的老侯爷也是自己人。我想想啊，你是叫外祖还是祖父呢……”苒苒一时又魂游天外，而子期撇着嘴，略带怨念地看着苒苒。
大概是这视线过于强烈了，苒苒终于低头看了他一眼。她笑了笑，将孩子搂在怀里。
“娘以后没法陪着你了，可不得多找几个人看着点你这个皮猴子，别把白月谷房顶都掀了？”
子期再成熟，也终究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他把头埋在苒苒肩膀上，似乎在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哭腔。
“娘，你能不走吗？我会努力和师父学医的，一定能治好你的。”
苒苒本来生死看淡，但看着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委委屈屈的求她别死，眼睛也一时有些发酸。
“娘啊，是天上的仙女。”虽然是个社畜，要上班的。
“娘下凡来，是为了点化这个世界。”主要是得把你救了。
“现在呢，娘的任务完成了，是时候要回家了。”然后王女士继续催她相亲。
子期眼睛红红的，虽然知道苒苒是在骗他，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娘的家人都在天上吗？那我不是娘亲的家人吗？”
苒苒一时哽住，慢慢道，“子期自然是娘的亲人。”
“那娘亲，我能去找你吗？”子期抬头，边吸着鼻涕问道。
苒苒也不嫌弃，拿着帕子替他擦干净，方才回道，“等过个六七十年啊，子期自然就能来找娘亲了。”
宋子期这一世功德圆满，又精于医术，应当能活到□□十岁。等他长大了，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大概也已经释然了。
过了不到三五日，青阳山便来了人提亲。来的正是当初教苒苒武艺的那位师伯。
“我早就觉得越阳这孩子突然委托我帮忙教人习武，定然有别的因素在。他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为人正直和善，但也没那么老好人。你看我怎么说的，果不其然把苒苒拿下了。”
“哈哈，我家苒丫头就不一样了，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不，把你们越阳盯死了。”钟师姐此次算是算是娘家这边的人。因为苒苒已经半脱离了侯府，便只是通知了老侯爷一声，并没有让他前来。今后他二人事成，更不可能总是去侯府了。
“我记得十年前吧，苒丫头好像是出去踏青，让越阳看到了，从此就念念不忘。我当时还说，若是平常人家的丫头，那就上门求个亲。谁知道是侯府的二小姐，这事就难办了。但越阳不死心啊，三天两头往白月谷跑。最后居然还真把苒苒拿下了，”师伯脸上难得的喜悦。他扭头看向章越阳问道，\"你说实话，子期是不是便是那个时候偷偷摸摸怀上的？\"
章子期耳朵有些红，他歪头想了想道，“我怎么不记得我总是来白月谷？师伯你是不是又在取笑我了。”
师伯敲了敲桌子道，“骗你做什么？那时候你武功低，我们几个老家伙怕你被白月谷打了出去，每次都有人偷偷跟着你，怕你出了事。到后来你有所小成了，才放你自己出去的。”
章越阳皱着眉头，似乎还是在寻找这段记忆。而苒苒虽然面上还在笑，但内心凉了凉。
从前以为章子期只是宋苒苒的追求者，她厚着脸皮接手了，也算是说得过去。
但如今看来，分明是他二人两情相悦，顺理成章地生下了子期。
她是真真正正从宋苒苒手里偷了这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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