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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大道无情


自从慕长渊“千里寻夫”,慕晚萤在家左等右等,盼着长子能捎个信儿回来,结果等来了邪祟的消息。

        但杞人忧天是没必要的,反正天塌下来有仙盟顶着。

        老百姓都知道,江南是大周除国都外唯一拥有百年安宁的地区,邪祟怎么也闹不到这里来——除非仙盟垮台,不过到那时候,人间估计都在劫难逃,他们担心也没用。

        所以秦淮河上夜夜笙歌,百姓只慌了两天,就继续纸醉金迷、歌舞升平。

        江南的百姓看得开,慕晚萤更如此。慕井是仙门弟子,慕川也找了个仙门姑爷,她始终认为觉得是自己善有善报,于是更加一身浩然正气,根本不畏惧什么邪祟。

        自己不怕是一回事,听说前往不周山的某条官道无故坍塌,担心儿子的安危就是另一回事了。

        五大仙山分布于九州大陆的东西南北中,以山峦河流为天地阵法,拉起一道遍布大周国境内的交通网,每座官驿和官道的进出口都有仙盟弟子驻守维护,这条交通网也被称作“天网”。

        相应的,走官道要银钱,且价格很高,穷人只能走野路,谁也不知道荒山野岭埋伏着什么,很多人就是这么一去不返的。

        官府并不管这些,本来实行户籍制就是为了限制人口流动,他们巴不得这些人知难而退。

        像慕长渊这样动不动出远门的,都是因为有钱为所欲为。

        官道既然这么安全,那坍塌就绝不是小事。

        据说那一整条道连路带人,以及道上的车马牛羊,全被活埋在地底。

        走贩挑夫说起这事时,满脸的危言耸听。

        但慕晚萤怕了。

        她托人给慕长渊带信,逆子一封信都没回,魔尊大人有了上神忘了娘,当时正在卖力地装小猫咪呢。

        于是,心急如焚的慕晚萤决定亲自前往不周山——顺便去凑凑仙盟大会的热闹。

        说到底还是她胆子大,慕夫人跑到出事地,打听到慕长渊十几天前就经过这一带,有出入官道的记载凭证。

        她得知儿子平安后,又带着婢女绕了更远的路,马不停蹄地辗转来到不周山。

        可还是错过了弟子大选。

        “可惜了,”慕长渊毫无自觉地说道:“娘亲你真该看看我在弟子大选时的风采。”

        慕晚萤不为所动:“儿子有几斤几两,做娘亲的不知道吗?你这棵菜苗有什么好看的,当着凌夕的面你好歹谦虚点儿,”说罢,忽然又兴致勃勃地扭头问道:“凌夕有比试吗?什么时候开始?”

        慕长渊:……

        沈凌夕往年都不参加仙盟大会,但今年突破速度过快,传闻也越来越多。

        他早年游历九州大陆,喜欢深入穷凶极恶之地,刚结丹就闯了鬼门,又毫发无伤地返回人界,那次也被叫回总部自证,这些只能算作例行公事,没必要告诉慕夫人,让她徒增担忧。

        “明天开始论剑,我刚回来,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安排的。”沈凌夕还惦记着刚才的争吵:“刚才怎么回事,那人为什么和您起争执?”

        慕晚萤手一挥,大大咧咧道:“没事,我是在帮别人吵架!”

        沈凌夕、慕长渊:……

        慕夫人的到来显然让小两口措手不及,毕竟魔尊这段时间干的事都比较一言难尽。

        沈凌夕要赶回去参加最后一场清谈,慕长渊则留在白鹭城安顿母亲。

        慕晚萤有心跟去凑热闹,却被儿子拦下:“你去了也是坐那儿发呆,那帮仙修论道不是在变戏法,是讲经,四五个时辰不说人话的那种,谁去谁冤种。”

        大字只认识一个的慕晚萤,一听讲经直接萎了。

        当年光学个“慕”字就去掉她半条命,慕晚萤之所以走上经商这条路,也是因为慕良和后来安慰她“天生我材必有用”,她寻思着自己不就会雕玉么,这才把老本行捡回来。

        眼看慕晚萤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沈仙君的背影,魔尊寻思来寻思去,他和上神的“关系”是瞒不住的,仙门猹多,不如早些讲清楚免得节外生枝。

        慕长渊酝酿片刻后,道:“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慕晚萤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说吧,又闯了什么祸。”

        魔尊:……

        都说知子莫若母,其实慕晚萤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装得乖巧听话,只是因为缠绵病榻,有心无力罢了,他小时候连药都敢偷偷倒掉,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慕长渊很快捋清思路,讳莫如深道:“是这样的,我起初并不知道凌夕是仙盟盟主的嫡传弟子,地位特殊,来到仙盟后,因我是一个凡人,想要进山找人受到诸多阻拦,所以我就化了一个身份。”

        慕晚萤哼哼道:“叫木兰是吧?”

        魔尊大惊:“你已经知道了?!”

        慕晚萤本来就是外向好打交道的个性,来仙盟没多久就听说了“木兰和他的一百零八只股”。虽然离谱,但慕与木同音,她就多留了个心眼。

        好巧不巧,“木兰”就拜在墨宗门下,而慕长渊早就跟她说过,自己和沈凌夕是在墨宗认识的,加上沈凌夕分明不是墨宗的仙君,却绕弯子跑到墨宗收徒,慕晚萤凭着商人的直觉,认定别人口中“柔弱凶悍的大美人”肯定是她儿子。

        慕长渊心里还没咯噔完,慕晚萤就一拍他肩膀,赞叹道:“干得漂亮!追姑爷不像做生意,我们做生意才讲公平道义,追姑爷就要不择手段!”

        魔尊:……

        受教了。

        你娘亲还是你娘亲。

        别看慕夫人是一介普通凡人,三界之中,她也算隐藏款的大佬了:两个儿子一个是魔尊,一个是邪帝,姑爷是天道上神。

        试问谁家还拥有这种足以睥睨天下的配置?

        慕夫人为所欲为。

        慕长渊一颗悬着的心刚放下,就开始胡诌了:“想当初我困于山门外,沈仙君高居山巅之上,恨不得双双化作蝴蝶相见……”

        “不要欺负娘读书读得少,”慕晚萤疑惑道:“这不是梁祝吗?”

        慕长渊一噎。

        不过他转进如风,很快改口:“可惜沈仙君有一个心理变态的师父,每天都在山里对着一面镜子,问它:魔镜啊魔镜,谁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修士……”

        慕晚萤新奇道:“好家伙?还有这事,来来来你慢点说。”

        ……

        就在慕长渊扯着十万八千里的淡时,沈凌夕刚一进不周山门,就迎来了四道耀眼绝伦的光束。

        他定睛一看,仙盟四傻凌空而立。

        其中三位面容激动:“上……”

        裴青野用力一咳。

        通讯灵阵内——

        【野马烧不尽,野火催又生】:能不能克制点!我刚刚才强调过!!

        【生命之源】:没跪下来谢恩已经是本院长最大的克制了。

        【严究生】:加一。

        【三代同床】:加二。

        沈凌夕望着他们,一时无言。

        漫天神佛从来不会和修士凡人做解释,沈凌夕带走慕长渊,带就带了,与其他人无关。

        裴青野隐隐觉得上神可能气没消,试图打圆场外加打探道:“凌夕,你徒弟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沈凌夕说:“慕夫人来了。”

        裴青野有些诧异。

        “现在就在白鹭城里,回头你们记得派人保护她,别让她出什么事。”

        裴青野说:“好。”

        再见这道身影时,沉默许久的薄欢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唤道:“凌夕……”

        上神看向他:“薄宗主。”

        清清冷冷,无喜无悲。

        薄欢担心他还生气,嘶哑地解释道:“我那天不是……”

        “我知道。”沈凌夕说。

        他一时冲动,不知道打乱了上神多少计划,这简短的三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薄欢对上清冷慈悲的目光,鼻子一酸,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回来就好。”

        此时他们身处在热闹鼎盛的仙盟总部,而灭世之战期间经历过的所有痛苦、绝望、迷惘和沉默,都化为一句“回来就好”。

        沈凌夕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们四个,轻声道:“师命不敢违,我要去清谈会了。”

        薄欢赶紧说:“我送你过去!”

        沈凌夕瞥了裴青野一眼,点头:“好。”

        慕长渊把慕晚萤安顿在自己的住处。

        一段时间没人住,租屋里落了一层薄灰,啊不,仙灰。

        白鹭城的一切都和“仙”有关,毕竟仙盟势力如日中天,而鬼界一盘散沙。

        慕长渊心不在焉道:“择一本来在这里旁听私塾讲课,这段时间到山里找小伙伴玩去了。”

        慕晚萤不悦道:“他心性不定,你怎么也惯着。择一是什么身份,能扔下你自己去玩?!”

        慕晚萤的怨气不是没道理的,家书没收到回复,和书僮“玩忽职守”脱不开关系。

        慕长渊说:“我病重时择一端茶送药、打点一切,现如今我拜入仙门,不周山规矩又多,明确说了不让带仆从入山,也就是让他玩两天,等仙盟大会结束,刚好您带他一起回君山去。”

        他没说自己是采补之体,全靠沈凌夕在“以命补命”,更没说自己入了魔。

        慕长渊:“择一这孩子心眼实但聪明,学什么都快,我不在时就让他陪在娘身边,不管是学玉雕手艺也好,还是学几个字以后帮娘写家书也好,总之好好培养,出落得不会差的。”

        慕晚萤嘴犟道:“我有踏青折柳,谁要你那小书僮。”

        她此次出门只带了折柳出来,将更稳重的踏青留在慕家庄掌事。

        见慕长渊不说话,慕晚萤自顾自地说道:“……儿大不中留我是知道的,你能找回姑爷,我也不算白来一趟,只是我还以为这次能见到老四。”

        慕长渊冷不防地一惊。

        慕夫人口中的“老四”,指的当然是她的小儿子慕井。

        “我来之前总是做梦,梦见……家里和老四都出了一些事。”慕晚萤没说是什么事,但提起时脸上表情总归不太好看:“虽说梦都是相反的,我白天总容易想起,因为你身体的缘故,我把精力都放在你身上,对你弟弟疏于关心,后来又把他送去仙门,想想也有几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仙门的‘规矩’,还是他不愿回来见我……”

        果然,慕夫人下一句就是:“娘本想着,这次仙盟大会或许还能见上一面,一家人团圆。结果这两天打听你弟弟的消息,越打听就越迷糊——原来玄宗门和玄宗山不是一回事吗?”

        魔尊心里一沉。

        “他们说玄宗门不是什么好东西,自食恶果,满门灭绝,一个都没活下来,”说到这里,慕夫人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所以老四究竟是去了哪里?”

        折柳忙端来一杯茶,一边拍着慕夫人的后背,让她宽心,一边求助般看向慕长渊,嗫嚅道:“少爷……”

        慕井拜师后只回过家里一次,并且当天晚上就走了。

        就是那一次回来,他给慕晚萤表演了“仙术”,从那之后,慕夫人就喜欢凑仙门的热闹,逢人总要提两嘴。

        其实是因为思念幼子。

        慕长渊占据了母亲太多的关注和精力,此刻,慕晚萤眼底的担忧和希冀,没有任何人能承受得住。

        包括魔尊。

        窗外寒蝉凄切,一声长一声断。慕长渊的面容在明灭的烛火下显得有些看不清晰,他忽然扬起一抹笑容,轻松道:“娘亲想见儿子天经地义,怎么还绕这么大个弯子,直说就行,有什么难办的。”

        “我来这边才知道原来玄宗山才是名门正宗,不晓得娘从哪个那里听来‘玄宗门’这么个名字,跑到乡里镇上四处宣扬,慕井要知道你连这个都记错,多半是生气的。”

        折柳见慕长渊三言两语就把人哄住了,忙附和道:“是啊夫人,还是三少爷读书明理。您在四少爷跟前可千万别这么问,玄宗门都那、那样了,多不吉利啊!”

        慕晚萤怔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讷讷道:“这样吗……”

        儿子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她心下稍安,片刻后又追问道:“川儿,你是见到老四了?”

        慕长渊面不改色:“没有,但我给他互传过消息,他说他会过来不周山,只是不知道娘你也来了。”

        慕晚萤还不放心:“那你知道老四修的是什么道?”

        慕长渊说:“我刚入门还没立道心,也分不清什么区别,娘等见他了再问他吧。”

        听到他这样承诺,慕晚萤才彻底放下心来,不再纠结玄宗山还是玄宗门的问题。

        但魔尊心里并不轻松——慕井已经死了,现在在天元廿四年的是夺魄邪帝。

        且不说邪帝肉身毁灭,与慕晚萤的血脉之情早就断尽了,现在只是一团鬼气,光是让这个神经病弟弟配合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慕长渊觉得还得找沈凌夕商量一下,便借口不周山有宵禁,他得提前回去,示意折柳照顾好母亲,就离开了白鹭城。

        深秋天黑得早,这两日正好是十五,天际高悬着一轮硕大的明月。

        都说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在人间,满月也是圆满的意思。

        石阶两侧是灌木丛,树影摇曳晃动,慕长渊望着台阶上的影子,想起的是地狱的双月。

        地狱双月永远都是锋利的弯钩,从来就没有圆满的时候。凄冷的月光地照在血海上,而魔尊的神月宫则建在黄泉的入海口附近,那里开满了血红的曼殊沙华。

        他心里盘算着事情,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山道尽头有人等着自己。

        四周悄然无声,好像连山风都被静止了。

        等察觉不对劲时,慕长渊掀起薄薄的眼皮,向青石板台阶上方望去。

        月色凄冷如水,清瘦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月光在他身上勾勒出朦胧轮廓。隔着几十丈远,慕长渊眯起了狭长的眼睛,依稀能从昏暗光线中分辨出对方蓝衣方巾,面容肃冷。

        是沈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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