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策划
许芮并没有主动去探究自家表姐改变主意的原因，她什么都没问，在家摊成了一张咸鱼饼，两天后，她才再一次见到了孙霞，后者将她拉出门，直奔本市最大的酒店帝豪大酒店。
此时孙霞在开车，许芮坐在远离驾驶室的后排，她光着脚抱膝而坐，垂着眼睫，一动不动。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款长裙，细腰被收束得仿佛盈盈一握，轻盈的裙摆落在她光洁的小腿上，像是初春在微寒轻风中摇曳的梨花，很有那么点楚楚可怜的味道，而这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正源源不断地飘散向驾驶位，使得开车中的孙霞每到红灯路口就忍不住回头去看她。
孙霞欲言又止。
许芮拒绝副驾驶的位置跑到后排是因为她在用这种方式抗议，抗的就是她身上这套行头。
她本来是想穿她所喜爱的咸鱼t恤出门的，她拥有一整箱的咸鱼t恤，白色为底，胸前印有咸鱼印花，有死不瞑目状的，有惊恐挣扎状的，有安详躺平状的，各式各样，每个都是她的心头宝。
“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是穿得……得体一点比较好。”孙霞以此为理由，扒下了她身上那件t恤。
许芮显然是不高兴的，一上车就默默坐到了后排，并且自上车后就没开口说一句话。
又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孙霞再一次从后视镜里望向后排，目光触及自家孩子垂丧低下的脑袋。
还在生气呢？
孙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咳了一声：“芮芮，你……”
她一开口，许芮也跟着开口了，说：“姐，你认识一个叫‘千余鸟’的娱乐记者吗？能联系上她吗？”
孙霞一怔，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愣愣道：“不认识，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芮抓起躺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机，朝她晃晃：“我刚刚看完了那位记者的一篇通稿。”
孙霞：“……”
敢情她一直低着头是在玩手机啊，她还以为她在一心一意地委屈着呢！
孙霞嘴角微抽：“你想联系她干嘛？”
许芮道：“这位可爱的记者小姐刚刚发表了一篇痛斥我的稿子，点赞数好几万呢。”
她摘了几段稿子念给孙霞听：
“许芮，出道1年10个月，日前凭借殷思思一角爆红，网络赞其演技自然灵动，称她为“小郜灵”，她火得毫无征兆，因此没有事先处理好自己的那摊子烂事，先是被爆料爆红之后耍大牌，后又被爆料私生活混乱，无疑，她根本不配碰瓷影后郜灵。
众所周知，影后郜灵为了演艺事业，一生未婚，最终因事故死在片场，她值得被所有人尊敬，而许芮这样的污点艺人，却试图操控网络，利用其身后团队购买通稿大赞自己演技，碰瓷郜灵，这简直丧心病狂！
现在的娱乐圈门槛太低了，像许芮这样的小丑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大众视野！”
念完了，她又回到自己的诉求上：“姐，我想联系这位记者。”
孙霞蹙眉，既不高兴许芮被黑，又担心许芮乱来。
她斟酌着道：“芮芮，你知道的，我们不可能堵住所有记者的嘴。”
“我没想堵啊。”许芮笑眼弯弯，“我就是想问问这位记者，现在黑我是不是还能领到钱，我最近囊中羞涩，也想赚这个钱。”
她羞涩一笑。
孙霞：“……”
许芮拍胸脯保证：“我肯定比这记者写得好！”
孙霞都被她气笑了，骂了句小王八蛋，道：“别胡说八道了。”
许芮不承认自己在胡说八道，想跟孙霞认真辩论一番，孙霞察觉到了，赶紧转移了话题，但转移得不太成功，一心想赚这个外快的许芮嘟嘟哝哝了好一阵才放了手机，不再惦记这条生财之道。
孙霞：“……”
她们今天的行程是去帝豪大酒店，孙霞得到消息，大导演赵朗入住了这家酒店，她准备带许芮去堵人。
大导演赵朗曾经是已故影后郜灵的伯乐，是他给当时处于事业低谷期的郜灵递出了橄榄枝，然后郜灵才一炮走红，一红红了十几年。
事实上许芮的“小郜灵”的称号最先就是出自这位大导演之口，他看了许芮的殷思思一角，赞不绝口，然后在一次节目中说出了“像当年的郜灵”这样的话，所以网络才跟风叫许芮“小郜灵”，根本不是那位娱记所说，是许芮的团队操控的。
赵朗欣赏许芮，在许芮出事之前，曾经联系许芮，说想找许芮合作，但在许芮出事之后，这位大导演就销声匿迹了，再不谈合作之事。
孙霞想，或许赵朗在见到许芮之后会重新考虑许芮，为此，她还特意让许芮穿上了温柔白裙，这样子的许芮真的……像极了郜灵，各方面来说都像。
如果不是因为孙霞知道许芮的身世，她几乎会以为许芮是郜灵的女儿。
“到了。”
在帝豪大酒店外停好了车，孙霞回头喊已经在堵车中睡过去的许芮，后者听到声音拧了拧眉，歪头一动，额发滑落，散落在她那张清丽的脸庞上。
孙霞心头一惊，差点认错了人。
从某些角度来看，许芮真的很像郜灵。
然而当她睁开眼，那双眼睛却跟郜灵千差万别，眼中仿佛盈着一滩坏水。
孙霞回神，下车为她开门，道：“小祖宗，劳烦移步。”
许芮听话移了，一下车就跳到了孙霞的怀里，孙霞早有准备，接住了，为她戴上了口罩：“这么大的人了，你就不能稳重一点？”
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非常高兴她对她的依赖。
两人进了酒店，在大厅的候客区待着，只等赵朗出现。
没等多久，赵朗没有出现，另一个女明星带着经纪人进来了，并直直来到了候客区。
女明星的名字叫季彤彤，是圈内有名的木头美人，但人气一直很高，虽跻身不进顶流，可从未缺过热度，资源也很好。
季彤彤直奔候客区，等走近了，才认出了许芮，当场道：“原来是我们殷思思啊。”
季彤彤直接称许芮为殷思思，这阴阳怪气的劲儿，一看就带了严重的个人情绪。
这是有原因的，原因是季彤彤本来也是殷思思这个角色的竞争者，但试镜之后落选了，输给了许芮。
此时季彤彤一开口就是找茬的调调，许芮没理她，她气得鼓了一下脸：“喂，许芮，你怎么不回我的话？”
许芮正在拿手机玩游戏，被她这一吼，游戏小人阵亡。
她退出手机，反扣手机，慢慢慢慢抬起头，孙霞看见了，预感不妙，暗暗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去招惹季彤彤。
许芮拂开那只手，没能被拦阻，露出一个森然笑容：“原来是我们的季彤彤啊。”
季彤彤被她的笑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退完察觉自己竟然怂了，又挺前一步：“许芮，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嗤笑，“你现在在娱乐圈可是寸步难行，你不来讨好讨好我，竟然还敢给我脸色看？”
许芮才想起这事一般，立马褪去了脸上的森然，一副悟了的模样说：“是哦。”
然后朝季彤彤露出灿然笑容。
季彤彤：“……”
许芮笑眯眯，拍拍身边位置，招呼季彤彤过来坐，并关切问候她来酒店做什么。
季彤彤被她的热情糊了一脸，一脸懵逼地被她拉过去坐下了，被灌了迷魂汤似的，愣愣地坦白：“我是来见人的……”
“见谁？”
“见……”她反应过来，立马闭嘴，一脸防备地看着许芮，防她仿佛在防一个魅惑人心的狐狸精。
许芮也没纠缠这个话题，问她要不要玩游戏。
“什么游戏？”季彤彤意动。
许芮道：“贪吃蛇。”
季彤彤凑过头去看她的手机屏幕，道：“这游戏我不会。”
许芮道：“没关心，我教你。”
季彤彤一脸动容：“真的吗？”
许芮点头。
季彤彤欢呼。
季彤彤的经纪人：“……”
她家的这个艺人真的是……
刚刚不是要找茬吗？现在怎么一副被驯服的模样了？
孙霞看着这一幕，脑门上也是盖满了问号，她还以为这季彤彤会跟许芮发难呢……要知道在娱乐圈，踩低捧高是再寻常不过的生态了。
那边季彤彤对贪吃蛇这游戏一见钟情，许芮见了，便把手机扔给了她，自己则靠在一边发呆。
正昏昏欲睡，季彤彤忽然凑到她耳边，跟她咬耳朵：“许芮，我今天来这里其实是来见金主的。”
许芮转醒，沉默了。
半晌，她颇有些怜爱地拍拍身边这人的猫猫头：“宝贝，你的经纪人知道你这么……甜么？”
傻白甜。
这种事是能随随便便往外说的吗？
季彤彤微红着脸，偷看许芮，小声道：“你别叫我宝贝。”
“至少在外面不能这么叫。”
许芮：“……”
季彤彤被一句宝贝哄得开心极了，兴致勃勃跟许芮分享道：“据我的金主说，唐氏的那位今天也会入住这家酒店。”
这可是独家消息！季彤彤期待着被夸奖。
然而许芮并没有跟上她的脑回路，眨眼：“所以？”
季彤彤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只恨她是个木头：“所以你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啊！”
她说，“那可是唐氏，那位一定能够帮你光鲜复出的！”
她还说因为金主的原因，她和唐氏的那位见过一面，记得对方的长相，她可以帮许芮认人。
许芮：“……”
季彤彤很认真地帮许芮筹划，她大概是个狗血偶像剧的资深爱好者，对灰姑娘如何勾搭上大总裁的手段熟稔于心，就是手段太过时了。
许芮静静听着，噗嗤笑出声，道：“行，那等那位来了，我就上去勾引他，立刻。”
她知道季彤彤说的谁，她说的是唐家的第四子，唐氏的现任掌权人之一，又神秘又尊贵的一号人物，别说女明星了，就是豪门名媛千金都想跟对方发生点啥。只可惜传闻那人冷情冷心，是一朵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许芮不觉得自己能靠那些蹩脚的手段被那位另眼相待，她答应了，只是觉得这季彤彤怪有意思的，反正她得堵赵导，再堵一人，顺便嘛。
两人靠在一起，不玩游戏了，有商有量地策划等会儿的“偶遇”大戏，在她们商量的时候，她们的经纪人都在酒店外面望风。
当两人的剧本完善得差不多的时候，一道颀长的身影在助理的陪同下走进酒店大门，许芮还没看清那人长啥样，季彤彤突然戳了一下她的腰。
这是信号。
许芮突然弯下腰，“哎呀”一声。
季彤彤立刻扶住她，喊：“芮芮，你怎么了？”
许芮做作地吐气：“我的脚崴了。”
季彤彤一听，喊：“我的朋友脚崴了，谁来帮我们一下呀！”
她扯着嗓子吼，好似她遇到的不是崴脚问题，而是被人拿着刀子追着戳成了筛子，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许芮差点没绷住笑场，这时，一道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声线偏沉——
“脚崴了？还站得住吗？”
许芮顿住，两秒之后直起腰，抬起头，眉梢动了动。
男人对上她的视线，平静问：“要抱吗？”
许芮：“……”
唐逐？
呃，“男朋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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