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澜珩星域被黑雾包围三百年，萨亚族能够在黑雾里存活这么久，不得不说，这些族人确实天赋异禀。
萨亚族的聚集地在地底，只有通过一条四面粗糙的土隧道作为直通通道，通道两侧每隔两米就会挂着一把燃烧的火炬，但洞内温度并不高。
“这个通道造的很不错啊。”知无鲸看到这些熊熊燃起的明火，眼睛微微亮起：“你们挺聪明的呀。”
正在和拓谷溪交谈的夏瑞斯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分布恰好的火把，以及四壁里细微的通风口。
确实这个通道建造的很巧妙，火把和通风口之间的距离分布，仿佛都是被人静心计算过。
“您过誉了。”拓谷溪古铜色的脸上出现些许绯色，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祭司大人从血脉传承里得知的方法。”
兽人文化传承和人类完全不同。
人类靠的是代代人薪火相传，传承的是思想与精神，代代会对传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兽人则靠的是血统，强大的血统承载着远古至今的所有记忆。
在兽人成年后，只要通过血脉觉醒的试炼，便能够获得从古至今的所有记忆。
只不过，接收记忆的过程极其痛苦，即便是通过艰难试炼的勇者，也有可能因为入脑的信息量过大而疯癫。
知无鲸点点头，感慨道：“你们祭司挺厉害的呀。”
“祭司大人是我们的支柱。”拓谷溪右手合拳放在胸中央，“我永远效忠于祭司大人。”
“你们族里有几个通过血脉传承的？”知无鲸好奇的问道。
“近500年，只有祭司大人一位。”拓谷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们族的血脉传承试炼地在300年前就被黑雾所吞噬，想要回到试炼地，必须通过黑雾的重重封锁。
之前族内有几个年轻兽人闯入黑雾之中，企图回到试炼地进行血脉觉醒，然而，他们全都失败了。
而这些人的尸骸，都是他搜寻回来的。
拓谷溪一直无法忘记，他拿着火把照亮这些尸骸时，看到的全部都是一模一样惊恐万分的表情。
黑雾里有什么，他始终无法得知。
而现在，所有的黑雾全都消失了，他也带回祭司大人口中的天命之人。
拓谷溪眼神瞥向一旁的知无鲸，眼里充满好奇，他记得这个男孩悬浮在空中，收起那些银色光网的身姿。
这位应当是祭司口中的天命之人？但是，看着年龄极小，还是……
拓谷溪又迟疑的看向身侧的夏瑞斯，比起小男孩，夏瑞斯明显更像个可靠稳重的天命之人。
知无鲸听到他的回复，扭头望着拓谷溪，疑惑道：“你没有觉醒血脉传承吗？”
“没有啊。”拓谷溪直白的回道，“我父母本身就是血脉不纯的兽人，因此我身体里的兽人血统并不多，相比其他族人少很多。”
“好在我们族长看中我年轻力壮，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培养，因此，我能够变得这么强壮。”
知无鲸：？
他古怪的看了几眼拓谷溪，对方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像在说谎。
但，这很奇怪，知无鲸收回目光。
他在拓谷溪身上能感受到浓郁的血脉气息，可以确定拓谷溪是绝对的纯血兽人，并不存在血脉不纯一说。
一般而言，纯血血统的兽人不需要经过试炼，他们本身体质强大，精神域更是宽广，足够容纳所有知识，只要成年之后，就自然而然的觉醒血脉。
“你成年了吗？”知无鲸突然问道。
“……”拓谷溪一瞬间卡壳，“我的成年礼在400年前就办过了。”
他虎疑的打量一遍自己的身躯，浑身上下都是成年人应有的结实肌肉，不至于被人当做未成年吧？
“你们祭司大人多少岁了？”知无鲸疑惑道。
兽人的寿命一向是人类的好几倍，现在人类平均寿命500多岁，那么兽人族平均寿命应当有千岁以上。
拓谷溪自豪道：“祭司大人已经700多岁了！”
“不过，我们族年龄最大的，还是我们的族长大人，族长大人已经有一千五百岁了。”
知无鲸不太理解拓谷溪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萨亚族最老的人的年龄，还不过他的一个零头。
知无鲸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一旁沉默的夏瑞斯，突然发问：“说起来，夏瑞斯你多少岁来着？”
夏瑞斯：“……”
“这个并不重要吧？”他淡定反问道。
“柳莺知道吗？”知无鲸看向停留在夏瑞斯肩膀的人工智能。
“知道啊，主人今年44岁！”柳莺骄傲道。
夏瑞斯：……
这个机甲可以销毁了。
“原来您这么年轻的吗？”拓谷溪面露震惊。
“啊，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到啊。”知无鲸诚恳感叹。
夏瑞斯：“……”
三个人顺着通道走了约莫半小时，终于看到尽头的洞口，拓谷溪明显的激动起来。
“两位，前面就是我们的聚集地。”
他立刻小跑向入口，才刚到洞口，左右突然伸出两根用石头打造的长矛，挡住他的去路。
“是我。”拓谷溪立即停下，急匆匆开口道：“族长大人，让我带两位贵客进来。”
两边石矛立刻收起，两个兽人从两侧墙体冒出个头，左侧红发兽人抱怨道：“你小子啊，天天急匆匆的！前两天族长说的话，是不是没听进去？”
“啊，什么？”拓谷溪茫然。
右边的绿发兽人接道：“族长说，现在黑雾退去，为了防止其他种族袭击，在每个门口都设两个守卫检查人员，你下次小心点。”
“啊，我想起来了。”拓谷溪伸手捂脸，“族长让我去找天命之人，我找到人回来，太激动就给忘了。”
“天命之人！”两个兽人眼睛迸发出希望的亮光，“是来帮助我们解决那件事的吗？”
拓谷溪迟疑片刻，“我也不知道，我先带他们去找祭司大人和族长。”
“他们现在在中央帐篷里。”红发兽人指路。
“谢谢。”拓谷溪感恩道。
夏瑞斯和知无鲸将他们对话全部听进耳朵里，两个人对视一眼，便跟随着拓谷溪往里走。
“你看的懂星际语么？”夏瑞斯突然换了一种语言问道。
知无鲸疑惑的看着他，点点头。
夏瑞斯伸手在他右手的智脑手环按了下，一个浅蓝光屏跳出来，上面赫然是一条信息——
夏瑞斯：这些兽人有些不对劲。
知无鲸纠结片刻，抬手拉过夏瑞斯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写字。
——确实不对劲，拓谷溪是纯血统兽人，应该早就觉醒血脉了，但，他说没有。
夏瑞斯皱眉，脸上仍旧维持着原表情。
兽人聚集地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地洞，中间搭着一个巨大的红帐篷，以红帐篷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各蔓延一条小路，其他帐篷则分布在小路两侧。
拓谷溪带着他们，通过最近的路走到红帐篷前，随后，停下道：“两位稍等下，我先进去和祭司大人还有族长汇报一下。”
知无鲸点头：“好的。”
他偷偷用声波将整个地洞和地底都扫描一遍，有些讶异的挑起眉头。
“怎么？”夏瑞斯敏锐感觉到他的异常，开口问道。
知无鲸使用星际语回道：“地底下两千米就是地心熔岩。”
夏瑞斯拧起眉头。
“但，他们的选择是对的。”知无鲸再次道，“黑雾由虫卵构成，虫卵最怕的就是明火和高温，这就是三百年来，他们不受黑雾影响的原因。”
“高温能够杀死虫卵吗？”夏瑞斯问道。
“很可惜，不能。”知无鲸摊摊手，“那些虫卵虽然不喜高温，但，它们可以在地心熔岩里存活。这应该算是虫子的顽强生存特性吧。”
夏瑞斯眯起眼：“彻底杀死虫卵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被我吃掉啊。”知无鲸理直气壮。
夏瑞斯：“……”
两人话音刚落，拓谷溪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位贵客，祭司大人在里面等你们。”
知无鲸和夏瑞斯一同跟着拓谷溪走了进去。
“两位贵客，请坐。”一进入帐篷里，一个温婉的女音响起，她用的正是星际语。
知无鲸向里面看去，帐篷正中央是一个石桌，石桌上坐着一个头顶长着尖角，穿着合身红绸裙的长发女人。
女子起身，缓缓走到两人面前：“我是萨亚族的祭司，拓兰琦。”
“您好，拓兰琦小姐。”夏瑞斯绅士回道，随后一针见血的询问道，“您请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比起拓谷溪，拓兰琦看起来更像一名人类女性，也更让夏瑞斯警觉。
“不必对我如此警戒，我知晓是你们清理了黑雾。”拓兰琦莞尔一笑，“身为斯特亚星的原住民，我非常感谢你们。”
“你想带族人搬回地面是吗？”知无鲸直接问道。
“是的。”拓兰琦垂眸，“只是，萨亚族因为黑雾和外界脱节太久了，因此，我们想寻求天命之人的护佑。”
知无鲸直白的问道：“那么，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拓谷溪身为纯血兽人，成年400年还未觉醒血脉？”
拓兰琦脸上表情明显一滞，随后，她又恢复浅笑：“唉，不愧是天命之人，一眼就发现了这件事。”
“但是，很抱歉，这件事情我不能告知你们原因，这是属于萨亚族的内部事。”
“那么，我可以看看被黑雾浸染的那几位兽人的尸体吗？”知无鲸继续问道。
听到这句话，拓兰琦神色变得极其凝重，眼角向两侧挑起，冰冷的目光落在知无鲸身上：“你为什么会知道？”
空气一瞬间变得极为凝重，似乎随时都会发生些什么。
知无鲸疑惑道，“你指的是那些尸体？”
“是。”拓兰琦点头。
“这不是很简单么？那些尸体就堆在你脚下的密室里，一眼就能看到。”知无鲸理所当然道。
拓兰琦：“……”
知无鲸继续问道：“不过，我很奇怪的一点是，那些虫卵一向不会停留在死物上，你们是怎么做到让它们留在尸体内侧，不向外扩散呢？”
拓兰琦复杂的看他一眼，微微咬住下唇深思一会，再次开口：“请坐下稍等一下，我们族长很快就要到了，这件事还是让他为你们说明吧。”
讲完这句话，女人扭头拿起桌上粗糙的茶壶，从一旁的木架子上取下一些粉末倒入茶壶中。
知无鲸一点也不拘谨，他趁机将红帐篷打量一圈。
帐篷里的设施很简单，除了石桌和木架子，只有一个吊在火堆上的坩埚，四五个石墩子，一张石头床。
夏瑞斯则是趁机和拓兰琦用星际语交流，两个人就着族群聊了一通之后，帐篷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比拓谷溪更加高大的半人半马的男性兽人走了进来，脸上是浓密的络腮胡，看到屋内的两个人，他发出爽朗的笑声：“感谢两位贵客的到来。”
“族长。”拓兰琦立刻走到男兽人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天命之人，比我们想象中厉害的多。”族长豁然大笑，丝毫没有被冒犯的芥蒂，他走向夏瑞斯，眼神狂热道：“那么这位天命之人，请容许我向你求助。”
夏瑞斯：“……”
拓兰琦不忍直视的抬手敲了敲族长的手臂，手指指向一旁的知无鲸：“族长……天命之人是这位。”
族长：“？”
他弯下腰，低头和不过他膝盖高的知无鲸面面相觑，他嘟囔道：“您……这是偏爱幼崽形态么？”
知无鲸：“……”
他难得气炸：“谁会喜欢幼崽形态啊！！我是变不回去！！变不回去！！”
知无鲸愤愤的捏起拳头。
“哎呀，实在是冒犯了，您别生气了。”族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伸手将知无鲸抱起来，放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来，我带您去密室里。”
瞬间被抬高几米的知无鲸：“……”
萨亚族的族长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还算是靠谱兽人。
知无鲸坐在他肩膀上，看着他趴在地面上，认真的操作着一个细微的仪器。
很快，一个和星鲸馆差不多的电梯入口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不过，这个电梯是向下的。
“这是很久以前，人类帮助我们做的。”族长介绍道，“后面这个居住地废弃了，便留在这里。没想到300年前，我们又重新回来了。”
“那些尸体的模样可能有点吓人，希望您不要被吓到。”
他话音刚落，电梯也到达底部，银蓝色的门缓缓开启。
一股酸腐味传来，顺着顶部微亮的灯光，知无鲸皱起眉头看着平躺在地面，外表完整的十五具兽人尸体。
但，最让他讶异的是——
“这个房间居然可以限制虫卵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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