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笑白头 > 第十五章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中)

第十五章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中)


  这句话入耳,刺的傅靖宸心口生疼,刚刚消弭的醉劲儿和着愤怒再一次涌了上来,冲得他失了理智。

  “由她去!由她去!为什么无论她干了多过分的事,你们都让孤忍着她,让着她,就因为她小,她受宠,所以孤就活该牺牲所有博她一笑吗?”他一字一句地说,字字见血,声声诛心。

  明明不是这样的,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垂髻稚子时,父皇亦是很疼爱他的,那时候的父皇待他们兄弟姊妹都不错,会教他与三弟骑马,舞剑,他还记得幼时他在父皇的龙袍上撒过野,父皇没有半分恼怒,还夸他性子活泼大气。

  可自那沈繁枝入了父皇的眼,父皇的心就被她填满了,再也容不下旁人,呵!也不是容不下他人,还能容下沈繁枝生的那个孽障。

  父皇为博她一笑散尽后宫,将宫内栽满石榴树,只为求她一生多子多福。

  渐渐地,他长大了些,也不再奢求父亲的宠爱与关注,他们的关系变得不再是父子,而是君臣。

  他觉得没关系,按民间的话说,没了爹他还有娘,虽然母后一心只有父皇,对他不冷不热,可她是他的母后啊!

  他那时以为他此生唯一的寄托就是母后了!

  哈哈!后来发现命运弄人果真半点不错,怨不得都对他不冷不热,怨不得……

  “噗”一声,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周围的大臣纷纷惊道,“太子殿下怎么了,快传太医啊!”

  一片哄闹声传来,惊动了间隔屏风不远处的几桌女客,大家都好奇的紧,奈何困于礼仪规矩,竟也不曾乱动半分,只有皇后柳芷凝身处高位,她轻瞥了眼,随即若无其事地轻笑道,“不过是男人们玩闹罢了,咱们闹咱们的,倩儿,本宫许久未见你了……”

  这边,大臣们一个个心惊肉跳,这太子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疯话,还吐血了,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无视周围人惊异的目光,傅靖宸用宽大的袖子沾了沾滴血的嘴角。

  对着身旁搀扶他的灰衣男子有气无力道,“灰鹞,快些扶孤去树林!”

  灰衣男子愣了一下,低声说,“殿下,您的身体要紧啊!”

  “孤说,快些!”傅靖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灰鹞也不敢再多加置喙,深怕刺激到他。只好顺着他,无奈地说了一声。

  “属下遵命!”

  大火在膳房众人的齐心协力下,稍微控制住了些。

  老卢一瞧,似乎有些效果,也不敢懈怠,更加卖力地泼起了水。

  珠子大小的汗滴一串串地从发根滚落,老卢根本顾不得擦。

  低头一看,桶里的水又没有了,将手中的盆递给小提子,他立马飞奔到水井旁,好容易将水提起来,一抬头,就瞧见他家殿下踉踉跄跄地要往树林里冲,不知为何,手一软,竟将木桶甩在了地上。

  刚打上来满满的水在木桶里晃晃悠悠,四散而逃。

  眼看着连灰鹞也扯不住傅靖宸,老卢赶紧冲向前去抱住他,眼一酸,涩声说道,“殿下,奴才都知道的,不要冲动,可他也回不来了,不若让他安心些走了吧!”

  傅靖宸刚吐完血,身体本就极虚弱,扭动了几下,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以往精气神儿十足的眼睛,现下一片寂寥,只是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傅舒夷见火势颓了下来,招呼上罗勒准备回昆吾殿,就瞧见傅靖宸像个被话本子里女鬼吸了精气的书生,了无生气地站在那里。

  她令罗勒候在原地,慢步上前,打趣地问道,“这太子殿下还未入洞房,便如此虚弱,倒是心疼我那苦苦等待的嫂嫂啊!”

  你听!稚嫩的嗓音溢满了天真无邪,她的嗓音甜甜的,一听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

  可惜,那泡她的蜜里生了恶心的蛆虫,她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深深的恶意,令人作呕!

  傅靖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突然间阴恻恻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傅舒夷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皱了皱眉,“你没事儿吧?我,明白了,你肯定知晓了是我放的火,可我烧的是没人的地方,也没有烧你机密之地,你可别吓我啊!”

  傅靖宸一把扯过她的领子,弯下腰与她对视,平静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永远是对的,你既然为我好,那我也不瞒你了,那片树林里,你知道有什么吗?我亲生父亲的骨灰就埋在那里!我谢谢你让他作古了也不安宁,我谢谢你让我生不如死,我谢谢你……”瞧着傅舒夷震惊的表情,傅靖宸竟生出了一股报复的快感,随即越说越兴奋。

  “够了!”傅舒夷打断他,她看着眼前之人颓唐的模样,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相信因果,断不会做诛心之事。”

  傅靖宸一行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很难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一个七岁稚子的口中说出。

  挣脱掉他的桎梏,傅舒夷反身跑回了罗勒身边,急促地对他说道,“快!把你的褂子脱了,赶紧的!”

  罗勒似乎才从惊魂未定中反应过来,急声说道,“殿下,奴才这衣服一身臭汗味儿,您金枝玉叶,怎么能穿呢!”

  傅舒夷饶是再好的脾气,现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也忍不住发了脾气,“脱!不脱,本公主保证你活不到明日!”

  她之前是真心把罗勒当作玩伴儿和朋友,所以她从来不在他面前自称本公主,罗勒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儿,一听傅舒夷语气不对,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利索的解开了褂子。

  一拿到褂子,傅舒夷也顾不得嫌弃了,撒丫子跑到水井旁,瞅见旁边还剩下半桶水,随即将衣服浸在了水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把捞起盖在头上,寻了个火苗小的口儿,就如同刚刚那只着火的老鼠一般冲进了林子里,很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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