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全国各地来的病人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我的手术都已经排到两个月以后，但是答应了向阿姨，再忙也得抽时间。”
容岸没有表现出任何想逗留的意思，甚至连短暂分离的拥抱都没有，只在走的时候捏了捏鲸鲸的手。成启澜和向阳为了让他俩在家里自由一点，早就外出遛弯去了，鲸鲸送他出门。
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车开走，鲸鲸心里隐约有种淡淡的、说不出的情绪，说是惆怅又不完全是惆怅，比惆怅多了点旖旎，少了点忧思，是一种奇怪的、似乎什么东西没有填满的情绪。
相比之下，阳央的事情只是让她当时有点震惊，过后就像苏东坡那句诗里写的，事如春梦了无痕，到底是个外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另外一个人就不一样了，那个下午，鲸鲸头一次体会了百转千回的情绪。
容岸确实忙，一工作起来就没了影子，直到几天后的中午，他才给鲸鲸打电话，说他头天晚上忙到半夜才回家，不想打扰她休息，就没给她打电话。
“你睡了一上午？午饭吃了吗？”鲸鲸正在吃午饭，自然而然和他聊起午饭。
“还没吃，我刚起来，家里没什么可吃的，叫阿姨现做也来不及，我点了外卖。”容岸边打电话边把冰箱打开，取出牛奶倒进锅里，把牛奶热开。
“你不是会做饭吗，干嘛不自己做？外卖多不健康啊。”鲸鲸不怎么喜欢吃外卖，觉得不卫生。
“省事啊，一个人不想做饭。”
鲸鲸嗯了一声，听说他回国以后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一个人独居是挺不想做饭的，鲸鲸自己也这样，父母都不在家吃饭的时候，她不是去爷爷奶奶家蹭饭，就是找朋友出去吃饭，总之不会自己在家里做。
“晚上去看电影啊，我今晚不加班。”
鲸鲸又嗯了一声。直到电话挂了，她才回过神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默认了自己和容岸的关系？看来有的时候，潜移默化是一种无声的力量。
心中有了期待，下午的时间就变得很慢，鲸鲸编好了教案，目光时不时扫一眼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都在焦灼，在考验她的耐心，越是接近下班，她的心绪越乱，只能眼巴巴瞅着手机，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电话来了，她的心情瞬间愉快，抓起包就往外跑。快到学校门口，她意识到自己这样急切看起来未免太不矜持了，于是放慢了脚步，有意去传达室站了几分钟。
容岸的车就停在学校门口的马路边，鲸鲸过去的时候，他却不在车里，鲸鲸四处张望，好奇他去了哪里。
她不知道，容岸站在学校对面的小超市门口把她的一系列动作全都看在眼里。要不是下车去买可乐，他哪里能看到这样精彩的一幕，就是这一幕，把鲸鲸的心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女孩子从小就有趣，长大了也没变多少。
看着容岸拎着塑料袋从对面过来，很简单的动作、一贯从容的步伐、以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鲸鲸的脸瞬间发起烧来，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这两天那种似喜还愁、心神不宁的情绪从何而来。
那种感觉就像把封印在内心深处多年的东西释放了出来，一下子喷涌而出，无法对人言说，自己偏又心知肚明，鲸鲸忽然有种感觉，容岸太会拿捏她的情绪了，不急不缓，却又善于堆积，永远知道什么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我买可乐去了，你不是喜欢喝可乐吗。”容岸对鲸鲸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鲸鲸没言语，低头上了车。
雁京的初冬寒冷，下车去买个东西手就冻得发麻，开车前容岸搓了搓手，想起来小时候鲸鲸送给自己的那副手套，一种甜蜜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你送我的那个手套吗，兔子手套。”
在容岸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副兔子手套是他对鲸鲸感情的开端。是那个小学二年级女生对他最初也是最难忘的馈赠。
兔子手套？鲸鲸冥思苦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可又不怎么想得起具体细节。
容岸见鲸鲸想不起来，提醒她，那是她二年级时候的事。
那是个下雪天，天寒地冻，把手揣在衣兜里仍然觉得冷，他站在操场边，静静看着学生们玩雪玩得兴高采烈。
“容岸哥哥，你怎么不去打雪仗？”二年级小学生鲸鲸和同班的几个小男生小女生刚把班级门口的雪扫干净，看到容岸站在操场边，主动去找他说话。
之前她是不太敢和这个冷冰冰的大哥哥说话的，别说他已经上六年级她只有二年级，就说他肩膀上的臂章是三道杠，她只有一道杠，她就已经觉得他太高不可攀了，那天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她勇气，看到他独自站在操场边，她觉得他看起来很孤独。
戴着三道杠臂章的男生偏过头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像兔子一样可爱又小心翼翼的小女生，冷冷地回答，“不想去。”
鲸鲸看他双手插兜，忽然聪明起来，问他：“你是不是没戴手套啊，我的手套给你戴，你就可以去打雪仗了。”
说话间，她脱掉自己的毛茸茸的手套，交给容岸。容岸看到手套上的兔子，觉得幼稚，本想推辞，小女生甜美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让他改变了想法，把手套接了过去。
你的手好冷。鲸鲸惊呼一声，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他没戴手套。
兔子手套虽然戴着小了一点，但是被她的双手捂得很暖和，更难得的是，她愿意雪中送炭，把自己的手套送给没有手套的人，容岸心情好了不少，对鲸鲸说，谢谢。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粉红色的手套，外面是毛线织的，里面是绒，手套口有一圈白色的兔毛？那个手套我很喜欢的，我只是借给你戴一下，但是你后来也没还我。”鲸鲸眨巴着眼睛，好奇为什么这么久远的事容岸还记得。
容岸说：“你没说借，说的是给我戴，那不就是送我了。”
“你那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呀，大冷天一个人站在操场边发呆。”鲸鲸彻底想起来了，还记得那天是自己值日，自己和几个同学拿着笤帚扫雪扫到热得冒汗。
“英语没考一百分，心里不太痛快，跑步的时候，还把手套给丢了。”对容岸这样回回考满分的尖子生来说，少一分都不叫正常发挥。
“没考一百就没考一百呗，我从四年级开始就经常考不了一百，我做题总是粗心，不是这里错就是那里错。”
鲸鲸对成绩没有容岸那么执着，整个学生时代，她都是中等水平。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会为了成绩烦恼成那样的人。”
鲸鲸悄悄把目光转移到容岸脸上，他的侧脸线条坚毅，一看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的情绪也隐藏得很深，即便是六年级的时候，英语考不考得了一百也不会左右他情绪。
容岸扭头看了鲸鲸一眼，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过了好半天才告诉鲸鲸，那天是他生日，他父母都在外地出差，小妹和鲸鲸一样还是个小不点，全家没人记得给他过生日。
“你的生日是冬天啊？”
“三月里，倒也不算是冬天，恰好生日那天遇上下雪而已。”
怪不得兔子手套总也不还给她，看来是当成生日礼物收下了。鲸鲸不禁想，要是知道那天是他生日，她一定会送他一个更好的礼物。
影城里人头攒动，容岸去买票，问鲸鲸想看什么电影。
“随便。”鲸鲸说，“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以前她和陈炽看电影，都是陈炽买好了票看他想看的，鲸鲸对约会时看什么电影并不在意，只要跟着去看就行，她更在意的是约会本身。偶尔鲸鲸有自己很想看的电影，而陈炽忙他更感兴趣的事没空陪她的时候，她也不勉强他非去不可，找燕妮陪她。
“我看什么都行，你想看什么我就跟着你看。”容岸希望多了解鲸鲸的喜好。鲸鲸看了看宣传海报，对他说：“那我们看《碟中谍6》吧，我前几部都看过。”
容岸嗯了一声，买了两张情侣座的票，开场时间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在此之前，他带鲸鲸去吃饭。
点菜的时候，又是让鲸鲸先点，容岸说，他不知道鲸鲸喜欢吃什么，怕点错了她不喜欢的菜，这份小心和在意让鲸鲸很受用，不自觉又拿他和陈炽比较。
陈炽倒是不让她做选择题，陈炽都是替她做主，选择他以为是对她好的、她喜欢的，实际上对她好不好、她喜不喜欢，他并不真的在意，也不想深入去研究。
鲸鲸点了两个自己喜欢的菜，容岸点了另外两个，菜上来以后，为了节省时间也不怎么交谈，容岸吃饭很快，大概是平时在医院吃饭时养成的习惯，他都快吃完了，鲸鲸才吃了个半饱。
“你吃这么快啊，吃太快不容易消化的。”
“习惯了。”
“吃慢点吧，又没有急事。”
鲸鲸伸手去拿纸巾，无意中碰到容岸的手，两人皆是一愣，容岸反握住鲸鲸的手，笑着问她：“你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跑去传达室是干嘛？”
鲸鲸脸上一红，没想到被他看到了，顿时有种被揭穿了心事的羞涩，忸怩着说：“没干嘛……找找我买的快递到了没有。”
“你也这么喜欢网购？”
鲸鲸点点头，“网购方便，我懒得逛商场，逛得腿肚子转筋也不一定能买到合适的，网上很适合买些零碎小东西。”
“那能不能帮我买一下？我太忙了，没时间买。”容岸提出要求。鲸鲸嗯了一声，问他要买什么。
“我在你们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已经装修出来半年多了，一直没怎么过去住，客厅缺一盏落地灯，你帮我在网上选一个。”容岸说起买房子时那种随意，好像是在说买菜。
鲸鲸惊讶不已，四中附近的学区房可不便宜，老破小都得十几万一平米，他又不是那种会买老破小的人，一套房下来价格可想而知。
看来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鲸鲸这回学聪明了，没有追问，答应了帮他选台灯。
容岸从口袋里掏出门卡，递给鲸鲸，“这是我家的门卡，解锁密码在背面，台灯到了，你帮我收一下，送货的时候我不一定抽得出时间过去。”
鲸鲸看着那张门卡，犹豫着接还是不接，这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偏偏是家里的门卡，接了基本就等于默认。
“送到我们学校就行，去你家不太方便吧。”鲸鲸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
容岸把门卡放到鲸鲸手里，指尖触到鲸鲸手心的时候，轻轻摩挲了一下。鲸鲸心头微颤，只迟疑了那么一秒钟，他的手已经离开，门卡落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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