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抽丝剥茧

　　之后的几日里，整个野人垭都沉浸在一种异样的气氛中，人人自危。

　　巽向乌图长老细细打探了雷击老僵王那个杀手的底细，发觉野人垭一族无论是祖上还是当世都不曾得罪过此人。

　　乌图长老解释道：“上清与零九六多次交手，知此人行事尊奉信条，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横加杀手。便是这个缘故，老僵王横尸毙命，而野人垭族人却无一伤亡。”

　　说到此处，乌图长老问起巽老僵王是怎么跟野人垭扯上关系的，巽脸上一阵青白交加：“青槐自幼时便疯疯癫癫，那日老僵王逃荒此处，我们见他面相丑陋，身上阴气又重，便收下他给青槐招魂。谁知这厮早就被杀手盯上了！当真是悔不当初……”

　　乌图长老思忖片刻，点点头，迄今为止所有事情终于都对上了。

　　披拂挟持上六界诸神来给他找曜气，路遇无雪干谷时老僵王便浑身不对劲儿，想必从那时这厮便算计着跑路。后路遇雪崩，众人失散，这厮便一路向东逃窜到了这里。

　　从前只知老僵王是冥荒一霸，与那死了的玄股鬼母有一腿，不想其人荒淫好色至此，竟妄图沾染野人垭的小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最终他都不知自己死在何人手上。

　　巽又问道：“不知这老怪到底犯了什么事？引得如此杀身之祸？”

　　乌图长老苦笑道：“零九六的心思，我们也猜不透。只是老僵王既被发了罪契，那他的死必定与一个地方有关。”

　　巽问起这个地方，乌图长老叹了一声，道：“巽少爷不知，说起来这个地方还与野人垭有些渊源。”

　　巽沉吟片刻，“与野人垭有些渊源？野人垭族人世世代代替毐川七十二国守陵，难不成与毐川那些失落的古国有关？”

　　乌图长老摇摇头，复又点点头，“说不是，却也差不多了。少爷可曾听闻青瀛的名头？”

　　巽眼前一亮，拍案道：“何止听说？野人垭先辈便是青瀛的臣子，所守护的七十二塔冢中最大的一座便是青瀛。”

　　乌图长老亦大喜，“那便太好了！零九六跟青瀛到底有什么关系现下也说不清，若能找到古国塔冢，恐怕所有的秘密都不在是秘密了！”

　　七十二塔冢是毐川七十二国的陵墓，埋葬的都是国中帝后、公主、战死的英杰。自从七十二国一夜之间消失后，这片陵寝是青瀛唯一留在世间的痕迹。

　　然巽却面露难色，乌图长老乃何等通透之人，见巽迟迟不语，立即意识到这其中尚有困难。于是便试探道：“虽然此事涉及零九六一案，七十二塔冢毕竟是由野人垭族人守卫。若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少爷明说。”

　　巽见他说得真诚，也道：“倒也不是我刻意为难。只是那七十二塔冢乃是一片被诅咒之地，千百年来谁也没能打破那层禁忌。欲见其真面目，唯有一物换一物……”

　　乌图长老忙道：“哪一物？”

　　只听巽缓缓吐出四个字：“以眼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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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沉粼过来看和妶时，她正打开窗户，凛冽的寒风“嗖”地一下灌了进去，吹得她满头凌乱，手忙脚乱地又关上了窗户。

　　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微微一笑，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和妶放下手中的百合花，脸蛋上浮现几抹淡淡的绯红，“你来了？”

　　“身上可还难受？”

　　和妶垂下眼帘，“我没事。”伸出手指将额间的碎发拢在耳后，“你也还好吧？”

　　那日她与灯影师傅被深困火海，本以为难逃一劫，可迷迷糊糊中却感到有个人给她带来一片清凉。那个人的气息令人安心，更令人着迷，甚至是……似曾相识，那种彼此心有灵犀的感觉，就像是在一起了千年万年。

　　直到她醒来第一眼看见沉粼，她觉得梦里那个人一定就是他。可不能不说，就是沉粼不分青红皂白地结界烧屋，害得她如此之狼狈，由不得她不生气。

　　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气恼竟换来了对方的倾心独白。那样一个美好的男子跪在她面前，说愿意娶她，这一切太令人惊喜，惊喜得不敢想象，比一场梦来得还不真实。在那一刻，长久以来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

　　沉粼之后向她细细解释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她却再也没心思听了。之前不管发生多少困苦都好，只要此刻她在意的人也在意她，那便是最重要的事。恍惚间她想起大小姐青槐那套凤冠霞帔，极尽世间女子所有的奢望，有朝一日她也可以披在身上吗？

　　沉粼从背后拥住她，语气温柔得溺人，“在想什么？”

　　和妶心跳一漏，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出来：“……那日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嗯——”沉粼嗓尖滑过一声长长的尾音，见身边的女子手指羞赧地绞着衣衫，心念一动，“当然作数。不过——”

　　和妶刚一释然，复又蹙眉道：“不过什么？”

　　沉粼见她这般紧张的样子，笑了一笑，道：“不过听说野人垭的巽少爷对你也是百般迷恋，还真是令人不舒服呢……”

　　和妶佯怒，一把推开他，嗔道：“你还提那个人！那日差点……我怎么知道这里的采女还有那样的规矩？”

　　沉粼重新把她拉回怀中，笑道：“我看这野人垭的少爷当得也真是舒服，整日名正言顺地给少女‘过龙涎’，比起凡间的皇帝还要快活几分！”

　　和妶撅起嘴来，“你如今怎地也这么没正经？刚见面之时便骗我说是老者，如今又把我一人抛在这荒原中，真真是叫人难过。”

　　沉粼双手抚摩她的脸颊，忽然认真道：“妶，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等我们一会上清，便昭告天下，举行大婚，如何？”

　　和妶垂眸一笑，倚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我知野人垭久呆不得，便想离开去找你，不想一时还脱不开身。”又释然道：“不过误打误撞，我若真走了，恐怕就要与你错过了。”

　　二人会心一笑，均感幸福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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