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千宫琉璃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往旁边一挪，躲在窗户左下方，进入了对方的视野死角。她屏气凝神，过了半响，屋内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屋里的人应该是没有发现她。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移动到另外的门窗前。
经过一番探查后，她得知屋里的客厅和厨房都没有人，而连接着后门的洗衣房则被钉上了三块木板，正好完全遮挡了门上玻璃窗的部分，因此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况。
富人区的房子都有两层，虽然二楼的窗户没有用木板加固，但是都被拉上了窗帘。这也让千宫琉璃不用担心自己被楼上的人发现。不过，反过来她也看不到里面的人。
千宫琉璃墙角沉思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哪怕她想和本地人交流情报，也要找到合适的方式去接触，要是突然上门搞不好会让他们感到受到威胁，同样地，她的安全屋离这里也太近了，在确认他们值得信任之前，她都不应该把和自己相关的情报暴露得太多。
做好决定之后，她站了起来打算远离这栋房子了。但是鬼使神差地，她特意从另外一边绕过去门口，再次在有人的那扇窗边的边上驻足，站在窗户的一侧伸出半边脸，悄悄地从侧面往屋内投去一瞥。
绿色的色块占据了缝隙中仅有的视野，和刚才一样，那个人仍然站在卧室的窗前，从衣服的阴影和折痕可以看出他偶尔会走动几步，不久后又重新回到原地。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恐怖的可能性出现在千宫琉璃的脑海里。
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握紧了手中的锤子。
……希望她的推测是错的。
“呯！”
锤子敲上木板，其响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宛若惊雷。银发少女在制造出动静后立马拔腿就跑，往路边绿化带的草丛里一钻，在浓雾中轻而易举地隐去了身影。
但是她没有离开。
蹲在草丛里等了十分钟，千宫琉璃静心聆听，没有听到有人从房子里走出来。
如果屋里真的有人，对方肯定听到了那一下巨响。
按照僵尸的习性，撞门不会只撞一下就离去，而是会头手并用地去搥打玻璃，直至突破眼前的障碍，或者更近的地方出现了活人，他们才会转移目标。
即使里面的人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把她当作僵尸，也不应该一直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因为噪音会引来僵尸，尤其是持续的噪音。而且，真的有人能放心让僵尸在自己的后院里游荡吗？
将心比己，她是绝对不容许自己的领地里出现危险分子的。即使正面打不赢，也要尽可能地搜集情报，然后再想方设法将人赶走，实在不行再考虑退让的可能性。总言之，在未知的敌人刚出现时就被恐惧感吓倒并一昧地逃避，那是下下策。
……但是也许，世上的确存在着胆小到连落单的僵尸都不敢面对的人。只是这样一来，她似乎就没必要这么忌惮对方了。
千宫琉璃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越过草坪，重新靠近那栋房子。
还未完全走至窗前，她就已经听到了那阵不祥的声音。
“呯……呯……呯……”
缓慢却带有节奏感的撞击声在窗后响起。彷佛一头冷水浇到她头上，千宫琉璃的所有期待都烟消云散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继续往前走。
“哗啦！”
窗的另一边没有用木板加固，玻璃最终承受不住撞击，在千宫琉璃的眼前碎裂成无数片玻璃碎片，其中一块飞溅到草坪上，砸在她的脚边。
她下意识被分散了注意力，视线随着玻璃碎片的抛物线瞄，想要避免自己被割伤。大概是因为想要确认情况的渴望太过强烈，她的脚步也没有彻底止住。
就在此时，一只手倏然从窗框中冒出，在她面前堪堪停住！
“！”
少女淡紫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僵硬青黑的指甲倒映在她的眼中，就连手指上细微的皮肤纹路都清晰可见。当恶臭钻进她的鼻尖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再次与危机擦身而过。
她急忙往后退了两步，有冷汗从她的额角渗出。
真是好险……
那两块木板死死卡着僵尸的身体，阻挡着不让他冲出窗户。正是它救了千宫琉璃一命。要是她被挠中，可不知道会不会感染病毒。
曾经的幸存者在亲手把木板钉在窗前的时候是否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僵尸，而这块木板竟然会从自己手中保护其他人？
千宫琉璃心情复杂，她上前一步，又犹豫地后退了两步，最后她盯着被撞得呯呯作响却依然□□的木板，确信它一时半会无法被撞烂之后，才转身离开了。
她会解决掉他，但不是现在。
＊
1993年7月13日，下午2时。
这两天一直都在时不时地下雨，晨间也总是起雾，但大雾在中午之后就会渐渐散去。千宫琉璃已经习惯了在雾中穿行，在下大雨时，她就到屋内避雨，然后开始搜索物资。
幸运的是，她再也没有触发过防盗警报，看来那只是小概率事件。
现在，整个小区的房子她都探索过了，就剩下那栋被木板封住了出入口的房子。但昨天她在某个车库里找到了撬棍，可以用它来把木板都撬开。今天她就能完成目标列表上的第一项目标了。
再次靠近那栋房子，她看见院子里竟然多了四只僵尸，而那扇被打破玻璃的窗户一片空荡，木板从中断裂，只留下被钉在墙上的一小截木头。
……僵尸竟然硬生生撞断了木板，从里面爬了出来。
千宫琉璃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滴水穿石。
她不需要用撬棍来把木板拆掉了，但撬棍本身就是一件不错的武器，它比锤子要长，而且瞄准起来更加顺手。
花一些时间清除掉在院子里的僵尸，千宫琉璃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从那扇破碎的窗户爬进了屋内。虽然屋里静悄悄的，但她没有掉以轻心。她站在卧室门边，手中高举着撬棍随时准备攻击，同时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客厅里都没有僵尸后，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客厅连接着厨房，但是厨房并非是完全开放式的设计，而是一个没有门扉的房间，房间两边都有通往客厅的空荡荡的门口，实在是非常奇妙的设计，但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不过，在进来之前她已经在窗外确认了里面是没有人的，所以她径直就走进了厨房。
在从外面看向屋里的时候，受到窗户角度限制，她只能看到洗手台高度以上的事物，因此她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被隐藏在其之下的东西。
是尸体。
在河畔镇，尸体并不少见，但是千宫琉璃是第一次看到……在屋里躺了一地的尸体。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他们身上都有着明显的残缺，那是被僵尸啃食的痕迹。
千宫琉璃看着离她最近的那具女性尸体，她的后脑被砸得陷进去一块，大概是在被感染之后被同伴解决了。
自己杀死的，和不知何时死掉的尸体，两者有着一个明显的区别。那就是想象的空间。
为了生存，千宫琉璃在杀死僵尸时极少犹豫，而且几乎不会愧疚——毕竟僵尸本质上已经不是同类了。这个事实摆在眼前，她不会多想，在看到被爆头的僵尸也不会多看一眼，因为她知道那是自己杀死的敌人。
但是，躺在厨房里的这五具尸体又是怎么死的呢？
和在院子里躺着的僵尸加起来，曾经有九个人一起躲在这间房子里，他们用木板加固门窗抵御僵尸入侵，以为能够一起等待救援，再不济也能与同伴互相扶持，在这片沦陷于僵尸手中的地区生存下去。
然而，在他们最信任的同伴中，却混进了被僵尸抓伤的感染者。一天夜里，那名感染者彻底转化为僵尸，袭击了毫无防备的同伴，让安全屋陷入混乱。虽然解决了那个隐瞒的叛徒，但是，有人为了活命而假装自己在被咬伤之前就杀死了他，或者是试图假装而后被揭穿，他们开始内讧，最后……成了地上这一地的尸体。
河畔镇只是一座小镇，邻里间定然沾亲带故。在病毒爆发后，他们却不得不反目成仇。
千宫琉璃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
把她从想象拉回现实的，是从小腿上传来的一股力道。
有一只僵尸没死！
头发如枯草般凌乱的僵尸无声地爬近了少女，女僵尸那头结块的头发让千宫琉璃不自觉地忽略了她的脑袋实际上没有被破坏，而她和其他所有僵尸都不一样，她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直至猎物主动靠近。
僵尸的指甲像鹰爪一样陷进千宫琉璃的裤腿，在少女又惊又怒的注视下穿透了布料！
“咔啪！”
下一刻，坚硬的金属长棍落在僵尸的头上，血液四溅，头骨应声而碎，腿上的力道瞬间消失，她正式成为了一具不会动弹的尸体。
“骗人的吧……”
在确认剩下的尸体都死透了之后，千宫琉璃第一时间把裤管卷起，然后看见了小腿上的五道抓痕，其中三道都只是浅淡的白色痕迹，但中间的两道却刮破了皮肤，有细小的血珠正在沿着伤口往外冒。
“可恶！”
不甘心。
她又大意了，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么粗心！
少女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条线绷断了，她在面对僵尸时冷静理智的气势全失，眉头紧皱，死死咬着下唇，握成拳头的指节泛白，她闭上双目，强忍怒火。
“咣！”
压抑不住烦躁的千宫琉璃用撬棍往一旁的厨柜平台用力一敲，发出隐约带着回响的巨大声音。
像是要回应她，不久后楼上就传来了撞门的声响。
……要冷静。现在还不能确定被抓伤就一定会感染。而且，她上一次被咬的时候不也复活了吗？
……但那不一定是绝对的。
她吸了吸鼻子，不敢用可能沾上了病毒的袖子和手去擦眼角溢出的泪珠。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但是，能看到的都不是活人了。
没关系……没关系。
与其哭哭啼啼地等死，不如多杀一个是一个。
＊
千宫琉璃的背包里放着从学校医务室拿来的酒精棉片和创可贴，也许她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在实际使用创可贴的时候还是有点……难以形容她的心情。
僵尸要撞破木门需要很长时间，所以她在处理好伤口后也没有着急上二楼，而是继续搜索地面的楼层。不过，在那一下巨响之后还没有被引出来，那就代表这一层已经没有僵尸了。
她搜索过很多户型相同的房子，所以动作很快。
按照惯例，厨房会有可以长期储存的罐头和独立包装的各种零食，洗手间可能会有维生素之类的药品，工具杂物房可能放着手电筒、电池和各种小工具，而车库往往最有可能放着武器。
但这间房子不同。
刚打开厨柜，千宫琉璃就被一柜子的武器惊到了。不是锤子或者撬棍这样本质上是工具的武器，而是货真架实，专门用来对付僵尸的武器。
带钉刺的棒球棒，大砍刀，单手斧，以及——
红白色调的消防斧在一众外貌低调的武器中脱颖而出。千宫琉璃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它拿了出来。它的大小是单手斧的两倍，斧头处的红漆鲜艳夺目，更衬得刀锋寒光凛凛。
她有预感，这把消防斧会是自己从穿越以来找到的最贵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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