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孤儿院里，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不外乎是那么几种，球类运动、跳绳、各种桌游和捉迷藏。
在更年幼一些的时候，千宫琉璃最喜欢玩捉迷藏，尤其是当森鸥外或者艾丽斯当鬼。不过因为院长是很忙的，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后者在陪孩子们玩耍。
那位高挑的金发美人看起来总是很高傲，并且很容易生气，在教训犯错的小孩时也经常毫不留情地给出冰冷直白的警告。
她和好相处、没架子到有些过火的森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充当了父母中严厉的角色——不过，她不会拒绝陪玩的请求。
也许是因为大家在朝夕相处中都隐约猜到了艾丽斯真正的身份，所以没有人真的害怕她，反而是很快就看穿了她脾气火爆的外在，发掘出她温柔的一面。
千宫琉璃与艾丽斯相处的时间和她与森鸥外相处的时间一样多，所以她同样很喜欢艾丽斯，哪怕对方本质上只是本体推出来用来当陪玩的替身。
在捉迷藏中，艾丽斯总是充当鬼的角色，因为小孩子都喜欢当人。
不知道这是否是某种孤儿共同拥有的心理，在不熟的时候，大家看起来对于当鬼还是人都没有特定的偏好，但一旦和其他人混熟，几乎是每个人都想要当那个被苦苦寻找的角色，特别是当那只鬼是艾丽斯或森鸥外时，他们都想要在玩耍的追逐中独占大人的全部注意力，所以也会拼了命地去藏好。
千宫琉璃当然也不例外。
作为最年长、接受森鸥外教导最久的人，她往往是捉迷藏中最后剩下来的那个人。但也仅此而已，因为艾丽斯总能找到她的所在，她甚至没能拖延超过五分钟。
有一天，又一次被抓个正着的千宫琉璃终于憋不住心里的不甘，她鼓着脸颊对艾丽斯抱怨：“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快就能找到我？”
“因为我很擅长玩捉迷藏啊，尤其是躲藏的部分。”扶着衣柜门框的金发唇眼的大姐姐一挑眉毛，她笑得张扬，完全不打算掩饰她的得意。“琉璃酱还是太嫩了。”
银发的小女孩受到言语的打击，明显地不高兴了，抱着双臂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在被抓住之后自觉地站起来去找大家开始新一轮的捉迷藏，而是盘腿坐在衣柜角落里赖着不走。
“好了，别不开心了，快起来吧。”
对外人冷若冰霜的艾丽斯其实在面对孤儿院里的小孩时有着一颗相当柔软的心，而对千宫琉璃又总是格外宽容，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比对待自己的本体要温柔百倍，非常偏心。
“……真是的。明知道我拿你没办法，琉璃酱真是狡猾的孩子。”
换作是其他人，艾丽斯大概会双手叉腰，用稍微严厉的声音呵责耍赖的孩子，但唯独对千宫琉璃，她永远狠不下心。
她叹了一口气，几乎是马上就放下了自己自得的表情，改而用一副带着一些安抚意味的亲昵姿态，弯下腰抱了一下只长到自己胸口的琉璃，松开来之后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姐姐把捉迷藏的独家窍门教给你，只教你一个人哦？所以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这番表演很做作，但很有用。
和本体一样，金发的异能生命体对于要如何正中千宫琉璃的好球区一事一清二楚。她喜欢“特别”、“独特”这一类词语，更喜欢别人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闻言，女孩眼睛一亮，嘴角也不往下拉了，不过她仍然有些保留，所以还是维持着抱臂的动作不动。
她说：“真的吗？你不会在把我当成其他人一样在哄小孩吧？“
“真的真的，比院长的发际线还要真。”
“那好吧！”
年幼的千宫琉璃立刻就信了。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她还是尽力地想要保持矜持，于是她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咳，那么你就在这里说吧，不要让别人听见。”
同样藏不住笑意的还有艾丽斯。她屈膝，然后在衣柜的前面跟着坐了下来，接着伸出了一根食指。
“听好了，要保证长时间不被人抓住，重点在于要时刻留意鬼的位置，并且在鬼的视线范围之外进行持续的移动，即使暴露了位置，也要尽快找到拐角，进入死角后马上重新躲藏——”
＊
千宫琉璃是看过以生化危机为主题的电影的，对僵尸一类的存在并不陌生。所以在愣了一秒之后，她就反应过来，马上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面跑，并反手锁上了门。
在各种作品中，僵尸病毒普遍是以体/液为媒介传染的，只要不被咬伤应该就会没事，而且身体经过腐烂会变得脆弱，打爆脑袋就能解决掉。但是，她并不想拿命去赌，何况外面有两只僵尸，千宫琉璃只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如果她不能一击杀死一只的话，后续就会有被牵制住然后被抓伤的危险。再说，她也不知道僵尸的弱点是不是真的是脑袋。
当前的最优解应该是先逃脱再说。
……没事的。
不过是躲开僵尸，就和捉迷藏没有区别。而且僵尸不是都没有神智、只有本能吗？总不能比艾丽斯更会抓人吧。看他们眼睛混浊的状态，应该也看不清楚。
……除非他们的嗅觉变得更灵敏了。
“呯、呯！”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碰撞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外面的僵尸在用身体撞门，缓慢却有力。千宫琉璃不敢把自己的命赌在木门的硬实程度上，所以她在脑中不停地思考着应对方法。
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房子里没有除了面包刀之外的武器，而使用短柄武器的风险实在太高，因此用它来正面迎击是不理想的。
她的视线忽然落到窗户上。
有着格子木框的窗户不是她熟悉的款式，但她上前摸索了一下，没多久就用微微颤抖着的手成功把窗户往上推开，露出的空间刚好足够她爬出去。
千宫琉璃穿的是短裤，所以当她跨过窗户，双脚穿过灌木时传来一阵又刺又痒的不适感，但她没空去管，而是第一时间扫视周围，结果马上看到在左前方二十米开外散落着的三只僵尸，而右方的小院子里还有另一群僵尸——而且有五只。
在那处开阔的小院子里，他们面对面围成一个小圈，光站着，每过几秒，其中一只僵尸就会漫无目的地走动两步，他们行走的姿势都像是醉汉，两只手随着行走前后晃动，身体向前倾的时候几乎要收不住势，几欲摔倒。
——他们聚在一起是在干什么，僵尸也有社交需求吗？
幸运的是，即使她和那群僵尸之间并没有阻碍物，他们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大活人正蹲在不远处的草丛边上打量着自己，证明了僵尸的感知能力和正常人类相比是有差距的，只是不知道差距有多大。
身后拍门的声音依然清晰，但走出房子之后，千宫琉璃完全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外面绝对不止只有这几只僵尸，而这片民区视野开阔，每户之间所隔的院子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平坦草地，若是随随便便地走出去的话很大可能会被更多的僵尸注意到。
要回房子找个柜子躲起来吗？不。这个念头瞬间就被她否决了。
在被困于此加上外面全是僵尸的前提下，只有把握住主动权才有胜利的可能，逃避反而成了下下策。
僵尸有无尽的时间可以跟她耗，而她会饿会渴，早晚得主动面对，既然如此那不如以最好的状态迎击。
思考好决策后，少女蹲在草丛里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睁开双目之时，恐惧和犹豫已经完全从她的眼神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定。
幼年在贫民区的生活早就将生存的法则牢牢地刻在她的灵魂上，该做的事，她不会吝啬去做。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只持之以恒地撞门的僵尸终于将眼前碍事的木板撞开，随着门板倒下，他们也跟着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们笨拙地用手撑着地面，不一会就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走进房中。
没有人在。
他们正在开始腐烂的脑子不足以支撑他们进行有效的思考，只是一味地在猎物最后出现的地方团团转，甚至没有打算分头行动去搜索。
忽然，其中一只僵尸看到有一道人影从窗户后出现了。
上帝夺走了僵尸的脑子，但把最基本的本能留给了他们，让这群活死人能够凭着本能分辨出同类和食物的分别，所以只是一秒不到，原本还呆愣地原地踏步的其中一只僵尸向窗边迈出了脚步。
他的同类看都没看他一眼，仍然站在玄关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户保持着往上推开的状态，所以当那只僵尸走到窗边，他很顺利地就从窗框把自己挤了出去，像一条主动跳出鱼缸的鱼，他的上半身先是往前一滑，身体落地，然后用双手扒拉着地面把自己的下半身拉出来，在这期间他是完全没有攻击能力的。
当他想要撑起身体时，一只脚从天而降，快狠准地往他的后背一踩，顿时就把僵尸重新按平，让他趴在地面上。失去人类时期的记忆的僵尸不懂得发力技巧，一旦被压制住就完全爬不起来了。
直到尖刀没入他的后脑，他都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陷入永远的黑暗前，头顶传来了冷淡的女声。
“抱歉，要怪我的话，就在我死后再找我算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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