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流玥

男子嘴角微扬，如一朵绽放的青莲，在烛光中温润而温柔，他反问道：“姑娘可是觉得在下的名讳有何不妥之处？”

        胡列娜摇了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讳也是父母所给予，若说他的名字像是女子总归有些无礼。

        流玥把手中的古琴放在茶案上，随手去推开窗子，月光洒落在他的侧颜，徐徐微风在他身上拂过，扬起背后如流水般紧贴的发丝。这一幕不由得让少女想起上一世初见唐银真容时的情景，她有些晃神。

        “姑娘可喜欢这轮新月？”

        流玥淡淡的话音将少女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仍是坐在桌前，目光越过说话的男子，望向窗外。

        此时夜空月明星稀，屋外清风徐徐，几片粉色花瓣不知从何处随风飘进屋内，流玥静静望着夜空仿若一副画卷。

        少女似乎没有留意到眼前的美丽画卷，她注视着弯弯的月牙，感慨道：“月若长圆方好，可惜月有阴晴圆缺！”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三丈红尘，皆是过客匆匆，事事无法苛求圆满，有些人，有些事，总会在岁月的流逝中转化为尘埃。”流玥语气平淡，神色也平淡。

        这些话不得不让胡列娜惊讶，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在这种烟花之地能遇见如此心性之人。她道：“若人人都有公子这般感悟，这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执着之人。”

        “让姑娘见笑了，流玥不过是虚长你几岁，又身在红尘，故而许多事都看的淡些。”说着他移步到茶案前，轻抚那柄古琴。

        “你都会些什么曲子？”胡列娜轻声问道。

        “听姑娘方才所言，想来也是性情中人，我有一曲愿为姑娘弹奏！”

        言罢，他将琴摆好。素手轻弹，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音幽雅、飘逸，曲调凄婉、缠绵令听者陷入悲伤的回忆。

        少女听着凄美婉转的琴声，恍惚间又回到的上一世的时光，那种被最在乎的两个人夹在当中的痛苦，亲人死在自己眼前的痛苦，爱而不得的痛苦，被欺骗的痛苦，一一浮现心头。

        听的正入神，琴音忽然停下，只剩余音悠远，而胡列娜还看着弹琴之人久久不能回神。仅一墙之遥的唐三也被此曲陶醉，陷入前世的回忆当中。

        “姑娘可是心有所感？”停下抚琴的男子，淡淡问道。

        “此曲还未完结，公子怎么忽然停下了？”

        “我见姑娘神色悲伤，梨花带雨，故不忍再弹奏。”

        胡列娜这才察觉自己双眸湿润，几许泪珠已滴落脸颊。她拂袖拭泪，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

        流玥淡淡回答：“此曲名为：痴情冢！”

        “痴情冢？”胡列娜不禁冷笑，“痴情者总被无情所伤，听此曲名，想来是一段凄美的故事！”

        流玥看着手中古琴，道：“此曲讲述的是越国公主与吴国将军的一段情史。”

        少女感慨道：“吴越是敌对之国，公主与将军的情感怎会有善果！”

        “姑娘所言不错，越国公主与吴国将军相识在异地邱国，当时公主并不知他是敌国将军，还对他一见倾心。陷入恋情的少年公主将很多越国机密告诉心仪之人，导致后来两国交战时，越国兵败垂成，她也国破家亡。她的父亲为了越过百姓战至最后一刻，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生父死在一张熟悉面孔的剑下。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己爱的人原来是她的敌人，她悲愤的跑到吴国将军面前质问他。将军却言，自己从来没有爱过公主，他在吴国早有妻室，他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他只是在利用公主，只是想从她身上套取机密，一举歼灭越国。公主无比愤恨看着他，看着曾经与她同生共死的男人，心里是说不出的绝望。她既愤恨吴国将军，也愤恨自己，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害死千千万万的将士。她想挥剑杀了曾经深爱的男人，终是下不了手，最后她跪在父亲的尸体前挥刀自刎，含恨而终。”

        越国公主的经历与少女何其相似，此刻她能感受到到公主的怨愤、自责、绝望，她就静静坐在那良久无言。

        流玥拿起茶案上的青玉酒壶，为少女递来一杯酒水。“姑娘如此伤感，可是因刚才的故事？”

        胡列娜接过青玉杯盏，小酌一口，酒带芬芳，入口甘甜，下喉不涩。她问：“这是什么酒？”

        流玥自饮了一杯，看着手中的杯盏，说道：“这是春意阁自酿的桂子酒，入口香甜，不易醉人，姑娘若是心绪愁烦大可多饮几杯。”说着又拿起青玉酒壶为她添了一盏。

        少女拿起杯盏一饮而尽，用秋水般温柔的美眸看着他，认真问道：“若越国公主能重生，你认为她会怎么做？”

        听闻此言，流玥那双深邃眸色闪过一丝异样光彩，许是觉得少女奇思妙想，颇觉有趣。他嘴角微扬，用同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少女，浅笑道：“姑娘妙谈，若真有这奇事，也许公主不会重蹈覆辙。”

        “为何只是也许？若你是公主知道从前发生的事，可会在遇见将军的那一刻就杀了他？”胡列娜晃着杯中醇酒，以手扶额，神色迷离的问。

        流玥略作迟疑，“以公主对将军之情想是不舍杀他的，若她真能下的了手又何须等重生。”

        闻言，少女发出轻笑，笑声带着讽刺。又道：“你是否觉得越国公主特愚蠢，特可悲？她被自己所爱之人欺骗，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却连累了所有真正爱她的人。”

        流玥见她面容泛着绯红，话语中带有几分醉意，便道：“姑娘，你喝多了。”

        少女笑着摇了摇头，模样越发迷人。“我没醉，我只是想知道世人是如何看待越国公主的？”

        “姑娘为何有此一问？越国公主为情一字失去所有，只因她爱错了人，流玥不觉得她愚蠢，反而对她有些钦佩。”

        “钦佩？”少女不解，探究道：“你钦佩她什么？”

        “不为别的，我只钦佩她对情一字的执着。”流玥回答的越发认真。

        少女嘴角微扬，她的笑容带着无奈。“方才听你说三丈红尘，你我皆是过客，我还以为你早已看破这世间的情~欲。”说着又自顾饮了一杯。

        “姑娘太看的起在下了，身在红尘又如何能看破情~欲！”

        胡列娜恍惚间从腰间取下一袋子银钱，丢到自称流玥的男子手中。“流玥以你的才情不该待在这种地方，这些钱币该是够你赎回卖身契的，你回家去吧！”语落，少女爬在桌上醉醺醺睡去。

        自称流玥的男子颠了颠手中的荷包，看着已经睡去的少女，嘴角微勾，露出邪魅一笑。“原来武魂殿的圣女这么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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