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事
白傲天死了！
在江湖排名第二的天师掌门，十六年前曾带领众仙讨伐魔谷的白傲天死了。
这事一下子在江湖中传开了,传的沸沸扬扬。
之所以传的这么迅速,主要跟白傲天的死相有关。
这白傲天死的甚是可怖,似被厉鬼撕扯般的身上竟没了一丝完整皮肉，除着留着一张脸，方分辨出是白傲天。
这白傲天在九州天下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这般死相惨烈,不免让人心存疑惑,关于白傲天的死，江湖中人也是众说纷纭，各种版本陆续流出。
有说是练功突然暴毙的！说白傲天不知道从哪得了一本十分邪门的上古秘籍,由于修炼不当走火入魔当场暴毙了。
也有说是被江湖中近几年刚兴起的帮派’玉面门’暗害的。
还有说是被仇家寻仇的。至于是哪个仇家,众人揣测最多的便是十六年前在江湖被灭的恶魔谷留下的余孽，花圣原的儿子花遇做的。
但这只是揣测,没有人能证实。因为已经没人能确定那个叫花遇的孩子现下是生是死了那个孩子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在江湖中失踪了,没有人在听说过他,也没有人再见过他。
总之白傲天的死让整个九州天下的人心都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近几年江湖本就不安，曾经叱诧风云的六大仙派都在慢慢凋零。虽然现在江湖排名第一的仍然是茅山派掌门张元君，可那张元君却在同一年里病失了儿子和孙子,只剩下一个残弱多病的孙女张晚离。那张晚离每年都要吃大把的名贵药材吊着身子，能活多久都不一定，更别说修炼继承茅山的武学了。
清河掌门易水寒和天音教教主宫徵羽基本都是一种避世的状态，已经许久不在江湖走动了。
青城掌门秦九欲一直和白傲天走的最近,白傲天活着的时候,他一直鞍前马后。这白傲天一死,天师,青城两派的话语权直接到了秦九欲手中,成了白傲天死后受益最多的人，江湖中也会有那么一两声传言说白傲天的死和秦九欲有关。但有没有关，也没人敢查
曾经在江湖六大仙派排名垫底的神药阁一直也不是以武力称霸江湖，所以这些年来在江湖中的地位反而没有太多变化。
反观江湖中一些后起之秀的门派都开始慢慢拔尖。
尤其数最神秘的组织’万花楼’和以易容术在江湖中混的风生水起的’玉面门’了。以他们如今在江湖的地位都快要挤走天音教和清河派，成为新的六大门派了。
江湖啊，永远都是一个有是非的地方。
………
身在云南边疆地带的小教派’苏蛊阁’最近要迎来一门喜事，苏蛊阁阁主罗梦夷要和神药阁阁主冰绝尘结为亲家。
罗梦夷的大儿子苏沐要迎娶冰绝尘的独生爱女冰秋灵为妻。
苏蛊阁虽没神药阁在江湖中的地位高，但在云南边疆地带也是小有名气，独霸一方的。
苏蛊阁善于用蛊,神药阁善于用药,两大门派听说在几百年前还隶属同宗,此次联姻,定会让各自门派在江湖中地位更稳,所以苏蛊阁和神药阁都很看重这门婚事,早就在江湖中广发请柬,盛邀各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参加。
江湖众人也是非常给面子，接到请柬之后都陆陆续续的赶往苏蛊阁。
这日苏蛊阁内，只见各处都在添灯挂彩,好不热闹。
下人们来回奔走，忙前忙后。阁主罗梦夷也在马不停歇的招呼着从各大仙门赶来道贺的人员。所有的人都在认真仔细的准备着少阁主苏沐的婚事。
但却没人在意少阁主苏沐对这场婚事有什么看法，越是近了定亲的日子，苏沐的垂头丧气之状便更盛，任谁在他俊秀的面庞上也捕捉不到一丝像是要成亲的喜悦。
苏沐一个人在练药阁内唉声叹气，心不在焉的喂着几只蛊虫，连有人走进房间都不曾察觉。直到那人贴身喊道“大哥,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苏沐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说话之人，是个身材单薄长相与苏沐有七八分相似的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正是苏沐的亲弟弟苏泽。
苏沐问道“阿泽，你怎么来了？”
“刚在门口喊你几声都不见应答，想是想那未过门的嫂子失了魂去？”苏沐打趣道。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苏沐一听这话，瞬间脸上又布满愁容。
那苏泽年纪尚小，也不懂的察言观色，只一味的又说道’大哥,你结婚,江湖上有头面的人可都来的差不多了，子非哥定然也是会来的,不知道子非哥来了,又会给咱们带些个什么新鲜玩意儿。”
苏沐忙的打断他道“阿泽，休要多多提起子非，让娘听到就不好了。”
“怕什么”苏泽随意的道“娘亲那股子狠劲都是做给人看的，娘亲是爱惜咱们三个的”
苏沐定定的盯着苏泽，苏泽话虽说的不经意,可脸上透出的那股子傲慢劲却是藏不住的。这股子傲慢是苏沐可望而不可及的，是他的亲娘罗梦夷用了二十年的偏心宠出来的，苏沐每次看到苏泽洋洋洒洒得意的样子，都会不自主的恨起那张年轻的脸。
苏沐收回眼神，哀叹道“我终究还是不懂娘亲，不如你得娘亲欢心”
苏泽听到这话，像是他是大哥般的上去拍了一下苏沐的肩旁安慰道”大哥,又说这话,娘亲待咱们一视同仁的“
苏沐不再开口,只向他复杂一笑。
一视同仁，多可笑的词汇。
苏泽有过的他从来没有,从小罗梦夷对他的管教就异常严厉,轻则罚跪,重则打骂他曾经以为罗梦夷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所以他一直忍受着。
一直到他七岁那年，他的弟弟苏泽来到这个世间，他才彻底的感受到了不同。
他的娘亲罗梦夷给予了那个弟弟所有的温暖和温柔，那个弟弟即使是犯了错误，罗梦夷也只会打骂他这个做哥哥的没带好弟弟。即使弟弟调皮到把一只蛊虫放在他被子里，让他浑身长满奇痒无比的疹子，罗梦夷也只是轻轻责备了弟弟几句，甚至都没有关心过他中虫蛊的那半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路长大，罗梦夷对弟弟不打不骂不罚并疼爱有加，满眼都是他。对自己却从来不当一回事，呼之而来，挥之而去。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下，苏沐无数次的羡慕过这个弟弟，也无数次的恨毒了这个弟弟。带着仇恨过日子的人，很愚昧，那是一种无形的痛苦，折磨着他，是别人所不知不能体会的。
和苏泽这个弟弟的骄傲洋溢对比起来，苏沐从小便活的谨小慎微，活的小心翼翼，他敏感自卑，总觉得自己不是罗梦夷的亲儿子。
这种糟心的感觉一直到六年前，一个长相异常妖异名叫花子非的少年来到苏蛊阁。苏沐不知道花子非的来历，只知道花子非和他年纪相仿，但武功内力却高出他很多，而罗梦夷对这花子非也是又打又骂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花子非和他的谨小卑微不同，这个花子非可不是省油的灯，天天四处招惹是非，还把罗梦夷送给苏泽的一只百年龟蛊给炖了老火汤，当时还喊了苏泽一起喝的。
那只龟蛊从罗梦夷奶奶辈就开始养起，传到罗梦夷这，整个阁里一直都当宝物般的供着。
那老龟活了百年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悲催的死法。
因为这件事罗梦夷更是恨毒了花子非，打的他两个月没有下床。那时看的苏沐都心惊胆颤，以为花子非会被打死，可那花子非被打的再惨都不哭不闹不求饶，只是一味的受着。
原以为那花子非受此大刑会有些收敛，却不想那花子非自从能下床，又开始四处招惹是非，不是烧人铺子就是往大家吃的饭菜里下巴豆，这般野，也是让人恨极了的。
花子非每次犯错，罗梦夷也是下了死手的狠狠打，可挨打过后那花子非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各种戏耍玩闹，好似每次挨打的都不是他一样，天天把苏蛊阁整的鸡飞狗跳，气的罗梦夷吐血。
苏沐刚开始还想不通，想着罗梦夷既然这么讨厌此人，赶出去便是，为何一定要这般看着不顺心，却又勉强相处着。
但是时间久了，苏沐突然发现有个花子非其实挺好的，以前都是他一个人罚跪，被打被骂，可自从来了这个花子非，苏沐连受罚都有伴了，久而久之，竟然也萌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苏沐想着想着不由的就有些想念花子非了，四年前的一天这个神秘的花子非就走了，中间还曾回来过一趟，除了长相更绝美之外，还带回来很多稀奇古怪的中原玩意。但没多久就又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消息了。
他总是那样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悄无声息，神神秘秘的。
苏沐把心神从回忆里拉回现实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声喃喃道“不知他有没有听说我要大婚的消息，如若知晓了，会不会赶来呢？”
苏泽似听到般的回道“自然是会来的，什么都困不住子非哥，他鬼点子最多了。”
“是啊，要是子非在就好了，总是个能拿主意的人。”苏沐说着不由的又叹了口气。
苏泽看着苏沐这唉声叹气的模样，甚是觉得莫名其妙，不经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最近老哀古伤今的，不会是对你那未过门的媳妇不满吧？”
“休胡说,小孩子知晓什么”苏沐白了苏泽一眼
苏泽却满不在意的道“大哥就是这样优柔寡断，若真是瞧不上那冰姑娘,便是跟娘亲说了,退了就是何必天天把自己搞得这么愁苦。”
“冰姑娘是神药阁阁主的女儿，哪里有我瞧不上的，是我配不上人家。”
苏泽一听这话，立刻不高兴了，道“大哥这般凤表龙姿，温润如玉，就算是配那九天仙女也是配得的。”
苏沐看着苏泽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经心里感慨道“你这个傻弟弟，总是那么会宽慰我。”
苏泽依然不依不饶的道“我是说认真的,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那冰姑娘？”
“我只是还不想成亲”
”那就把亲事退了去,你若是不便跟娘亲开口,我去帮你说“苏泽说完就要往外走,苏沐一把拉住他严肃的道”阿泽,哪有那么容易？如若现下悔婚，你可想过后果，光是和神药阁结下的梁子，都不是咱们这种小门小派能承受起的。”
“怕他们做甚？有你我兄弟在。再说，咱们不是还有子非哥嘛，子非哥武功那么好,任谁能欺负了咱们去？难道你当真娶个不喜欢的人,委屈自己一辈子不成？”
苏泽话刚说完,突然一个声音厉声道“泽儿,你在混说什么”
苏沐苏泽向声音看去，只见走进一位保养得当，看不出年纪的女子。女子长相艳丽，面部棱角分明,给人一种不怒则危之感。她身着雪白色的长纱裙,所过之处香气四溢。
她的脖颈中挂坠着的一只火红色的蜘蛛，被她雪白的衣服相应承的及其夺目。江湖中人只要看到这只红蜘蛛便知来者何人了，这人正是苏蛊阁阁主罗梦夷。
她身前那蜘蛛名唤“火毒蛛”，是她以己身精血喂养的一只虫蛊，其毒性在江湖四大毒虫里面都是排上号的，也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之一。
只见罗梦夷走进房间，厉声喝退苏泽，苏泽一副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之后罗梦夷看了看苏沐，走到苏沐养虫蛊的桌子旁坐下，冷眼撇了撇那小虫蛊向低头站在桌旁的苏沐道“沐儿，你最近时常一人待在练药房里,可是有什么心事？”
苏沐淡淡的回道“娘亲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罗梦夷听苏沐这么回她话，也没生气，只是又道“沐儿,你已是当婚年纪，我费劲了苦心才和神药阁攀上了这门亲事。现下江湖这般动乱，天师掌门白傲天那么厉害，依然死的不明不白，再加上前几年江湖兴起的玉面门，只知其霍乱江湖，却不知是什么来头，如果我们现下不能攀紧神药阁，恐怕下一个在江湖中被灭门的就是我们苏蛊阁了。”
苏沐接口问道“那娘亲又为何以为儿子的能力不能保住苏蛊阁为何一定要让儿子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你？“罗梦夷冷哼一声道”凭你也能守住苏蛊阁“
“说到底,娘亲还是不信任儿子。”苏沐说完又黯然的低下头去。
罗梦夷思量了一下，站起来走到苏沐身边拂了拂苏沐的额头道”沐儿，娘亲的一番筹谋可都是为了你好，那冰绝尘甚是疼爱他这个独生女，你娶了她，未来神药阁就是你的了。到时候你弟弟再接管了咱们苏蛊阁，你们兄弟二人在江湖中联手，看谁还能欺负了咱们。”
苏沐听到这话，觉得心口貌似被麦芒一样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原来娘亲把他打发走是害怕自己将来会跟苏泽抢阁主之位，原来娘亲把他打发走是为了抢人家的阁主之位来保护她最爱的那个儿子？原来自己生长大的地方最终却没有自己的一方立足之地。
苏沐感到很可笑，突然他又想起了花子非，那个在他生命中唯一对他好的人,每次在他受伤的时候都会把手搭在他的肩旁上说“怕什么,有我呢”鬼知道那句话，苏沐有多安心。
此刻他多想那个人能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带离现下自己所处的窘境中。
他越来越不喜欢这，,越来越不喜欢娘亲弟弟，她的娘亲只疼爱他的弟弟，只会利用他把他当物品般的与人交换。
苏沐越想越悲凉，越想越不甘心的直瞪着罗梦夷道“凭什么？”
罗梦夷对上苏沐那一双哀怨的眸子。她最讨厌，她最讨厌苏沐用这种眼神看着她，那双眼睛总是能让她想起她最不愿想起的人，她不经有点生气的反问道“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苏沐依然是那么哀怨的眼神。
看的罗梦夷忍不住伸手上去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瞬间苏沐的脸上就红了一片，苏沐从小对这种猝不及防的挨打都习惯了，除了把头歪向一边之外，基本没有太多反应。
罗梦夷待那巴掌落地方道:”凭什么？你问我凭什么？光耀苏蛊阁的大任不靠你靠谁？你难道永远都想像蝼蚁般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随时担心被灭的过一辈子吗？“
罗梦夷的话并不能打动苏沐半分，苏沐接话道“那凭什么让我委曲求全,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
罗梦夷也冷冷回道“那你告诉我，依你的天赋筋骨，除了能娶一个比你厉害的女人,你还能干什么？你还有什么用？”
苏沐的心凉的更彻底了，他原来就不该期望这个女人能给他片刻的温存,可他却总是不甘心,老是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试探，虽然每次都被伤的体无完肤。
苏沐苦笑了一声道“原来我一直在娘亲眼里都是没用的，所以娘亲把我当个女人一样，靠着男色去委屈求全，去勾心斗角，去上位？那为什么娘亲你不选苏泽，他又比我强到哪里去？”
罗梦夷听到这话，一时气不过，一脚踢上苏沐的膝盖，苏沐不妨,跪倒在地。
苏沐吃痛，但是也比不过心痛。
苏沐抬起头来，双目通红，本来整齐的秀发凌乱了几分，更添了一种破碎的美感。
苏沐像是不死心的抓住罗梦夷的袖子问道“娘亲，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是阿泽，你舍得吗？”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那双通红双目里的液体终于是在眼眶里裹不住了，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罗梦夷听到这话，并未应答，只甩开袖子低头向跪在地上的苏沐道“你就好好跪着，跪到想明白为止。”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苏沐挂着一行泪，向着罗梦夷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的道“娘亲，我多想让您也疼疼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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