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油嘴滑舌，你以为我会那么蠢笨吗？”陈书礼靠近林怀安，在她脸颊侧面轻吹一口气，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恶魔在低语。

        林怀安忍不住战栗着，咽下口水，眼见着陈书礼的背影慢慢离开自己的视线，又将注意力转移向周围的大汉。

        “别乱瞅，老实点！”男人踢一脚跪坐在地上的林怀安，她嗷呜着，把疼痛的叫声咽回肚子里，委屈巴巴地看着男人，企图让对方网开一面。

        她这次是真的怕了，眼角都带着湿意，各种讨好的话语在肚子里酝酿。

        奇怪的是，男人并没有动她，而是按照原来的路线将林怀安送回楼梯下面的小仓库，并三两下利索地把门锁上。

        看来陈书礼并没有杀她的打算，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一番话动摇他的内心。

        逃过一劫的林怀安捂住自己胸口，剧烈喘息着，双腿发软以至于只能够倚靠在墙上挪动。

        陶蕾见她须尾俱全地回来，也睁大眼睛表露出讶异，但也转瞬即逝，又立马别过头去不再看她，继续端起饭碗刨饭。

        房间内重新恢复安静，林怀安蹲在角落里，见陶蕾吃完饭，才有气无力道：“为什么不和我说，是怕我知道太多而遭到伤害吗？”

        陶蕾的动作一瞬间凝固，随后若无其事地缩着身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些话打破长久以来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尴尬，林怀安见她的反应，笃定自己猜中她的心思，“现在不说也只能说了，反正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静默如石的女孩突然激动起来，朝林怀安这边走去，“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

        直到现在，她还是相信尽管陈书礼很厉害，但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对于林怀安这种普通百姓更是不敢乱动。

        事实上她想错了，陈书礼那样道德标准如此低的人，是不会在意这样的事发生会有什么后果，只会想到那种后果他是否能承担。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林怀安蹲在陶蕾身旁，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女孩的嘴巴没有松动，依旧牢牢实实紧闭着。

        “反正我死路一条，你干脆告诉我，如果我侥幸逃出来，还能够将你的事情告诉警方，或者想办法帮助你。”林怀安说到“警方”两个字时，明显感觉到陶蕾的面部肌肉紧绷，连忙补上后面的话。

        “我知道的只有那么多，你还要怎么样？”陶蕾的语气明显染上一丝不耐烦。

        “那个老师是谁？”林怀安一问出口，气氛都降到冰点，陶蕾的眉头蹙起，慢慢吐出一个名字。

        “秦英。”

        良久的沉默。

        林怀安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徒劳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秦英，是曾经带过她的班主任，她最了解他不过。

        在林怀安的印象中，秦英是个顾家的男人，属于那种既死板但又很疼爱学生的那一类，在所有高中老师戳着女孩子的脑门并对他们说努力追不上天赋的时候，秦英一直鼓励他们，甚至还给女孩开特权。

        林怀安当时就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由于比较闹腾，私底下还偷偷喊他老秦，两人的关系格外得好。秦英经常把她叫到办公室，夸她漂亮，但也嘱咐千万不要早恋。

        在体罚学生的时候也喜欢板着一张脸。

        她很难将陶蕾嘴里说的那个人和秦英联想到一起，还以为听错了，又让陶蕾重复一遍。

        “秦英，怎么，你认识他？”陶蕾机械地扭过脖子，浓郁的黑气侵袭入骨，缓缓朝林怀安面前移动。

        林怀安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否认，“只是高中的时候听过这个老师的名字，感到熟悉而已。”

        听到这句话，陶蕾冷哼一声，“你们只知道这个老师很厉害，但背地里是个畜生呢。”

        当着别人的面说她高中最敬爱的老师，林怀安的心底是不舒服的，同时也感到滤镜粉碎，过往的种种都变成细思极恐的阴谋。

        之后陶蕾再也没有理过林怀安，不过她确实需要时间来缓冲。

        慈眉善目的面庞又浮现在林怀安的眼前，她努力晃动大脑，索性不再去想，而是关注自己当下的处境。

        没有人救她，这种情况下只能自保。

        林怀安在外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她暗暗留心，希望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

        这个废弃的工厂盖在郊区，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经过，茂密的草野蛮生长，光秃秃的树干可以窥见马路的光景，偶尔有些泥土被人踩得光滑。

        她只是匆匆瞥一眼，就又被塞进这个逼仄狭窄的房间内。林怀安敲了敲门锁，没有任何反应。她将嘴贴在门缝处，“大哥，你们还在吗？”

        林怀安不相信这里面只有她和陶蕾，但陈书礼却不叫人看守房间。

        然后回答她的安静似乎是给林怀安一个响亮的巴掌。

        林怀安：谢谢，突然感觉自己被轻视。

        她取下别在头发上的黑色发卡，对着门锁的地方咔咔一顿猛戳，门轴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林怀安忽然不动了，耳朵放到门上轻轻听外面的动静。

        真的没人。

        她压下心中的狐疑，费力将门锁转动过来，对着锁孔来回试探。就这样和它斗争将近十分钟，她累得满身是汗，时不时停下来观察。

        事情出乎意料得顺利，大锁落在地上，像是重锤敲击林怀安的心口，她缓慢推开门，先探出一只脚来。

        天光大亮，林怀安除了欢喜以外，还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生怕突然冒出一个人发现自己的踪迹，回来后会被变本加厉地虐待。

        林怀安回头看一眼角落里的陶蕾，几乎在待在房间的这几天，女孩都维持这样的姿势，唯一改变的是日益变浓的黑气。

        这样下去可不行。

        林怀安收回腿，转而走到角落去，“陶蕾，你不离开吗？”

        陶蕾听闻此话，抬起头来，“离开？我不像你无牵无挂，我有家人，就算我走了，我也不能去任何地方。”

        “真的不走？”林怀安听到她的话，沉默了。

        她知道陶蕾的话是事实，只不过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快走啊，不然待会人来了连你也跑不掉，”陶蕾嘻嘻地笑，看起来毛骨悚然，“我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女孩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林怀安心中一惊，看着黑气慢慢凝聚成骷髅的形状，环绕在陶蕾身侧，甚至还冲她诡异地笑。

        她假装没有看见，连忙应下陶蕾的话，“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

        帮助陶蕾也是帮助自己，否则她的下半生都要像过街老鼠一样生活在阴暗的地方。

        林怀安三步两回头，确定陶蕾是真的没有想要出逃的意思，才慌慌张张走到废旧工厂的大门。

        栏杆生着暗红色的铁锈，她捞起锁链轻轻拨动，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等到走出工厂，林怀安立马拔足狂奔，专门向那些隐蔽的地方跑去，留下的印记也都一一抹去。

        一切都进行得过分顺利，林怀安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回头看一眼坐落在不远处的工厂，内心惆怅。

        怎么还没有人来找她？

        正这样想着，裤脚突然传来拉扯感，林怀安一个激灵，连忙后退，“什么玩意！”

        她大叫出声，稍不注意跌坐在草垛里面，刺挠的痒意从脖颈处传来，林怀安也顾不上，以为是毒蛇袭击她，连滚带爬跑出草丛。

        下回再也不耍小聪明了，小命最重要。

        刚跑两步，身后传来“嗷呜”的一声，林怀安对这个声音不能更熟悉，动作顿住，缓缓扭头盯着声源。

        乌黑的毛皮看起来很有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两把。眼睛上面的两点黄褐色让人误以为是小狗的眉毛，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无害纯良。

        “发财！”林怀安惊讶一声，刚刚的害怕此时化为喜悦，“你怎么在这里呀？”

        她蹲下身子，小狗朝她喊叫，接着撒开小脚朝林怀安跑过来，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还撒娇似的将头拱了拱。

        林怀安当然知道发财不会回答她，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毛皮，心里直呼过瘾。

        想死你了。

        她不嫌脏地和发财脸贴脸，对于林怀安这种孤儿来说，小动物算是自己唯一的陪伴。

        发财似乎不好意思，但也没有推开，只是整个小身子都在颤抖，这是紧张时候才会有的反应。

        林怀安撸完狗后，将他放在地上，“谁带你来的？”

        发财摇着尾巴，转过身来朝另一个方向扬扬下巴，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站起来跟在发财身后。

        脚踩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沙沙声，日光顺着枝干倾泻而下，在地面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光斑。不知过了多久，林怀安才看到眼前的男人。

        “慧通大师？”她望见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加快步伐走到面前。

        小土坡上，慧通大师双手背在后面，听到脚步声也转过身来，视线猝不及防和林怀安交汇上。

        “小姑娘，好久未见啊。”慧通大师和善一笑，眼神瞟过发财，蹲下身子示意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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