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一人一狗无声对视着。
“你进来干什么？”林怀安动作顿住，她已经习惯这只捡来的狗足够聪明，能够听懂自己说话。
发财没吱声，两眼一翻离开门缝，看着消失的狗影，林怀安走下床，刚要将门关死，发财又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含着嘴，小步蹲到她面前，吐出嘴里的sd卡。
新奇的是，原本缠绕在上面的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普通的存储卡。
林怀安虽然不想碰这些东西，但也觉得稀罕，干脆坐在地毯上，小声呼唤发财一起过来，反复翻看这张存储卡。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拍了拍发财的狗脸，“吐出来，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发财两眼一翻，跳到林怀安的床上，钻到最里面，将自己藏起来。
林怀安当然不愿意让发财霸占她的床铺，但掀开被子，发现他已经昏昏欲睡，发出轻哼声，她蓦地心软下来，又再次盖上。
小夜灯发出昏黄的光，在墙上投出少女的身影，林怀安坐在床上，不死心地再次将sd卡插入手机，又浏览里面的照片。
陶蕾躺在白色的被单上，睡得不安，但脸上刺眼的巴掌印让人难以忽视，眼角的泪痕凝结在太阳穴处。
不仅仅是脸部，身上都是青紫的伤痕，更像是不配合受到的虐待。
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露脸，拍照片的那人掩饰得很好。看到这里，林怀安心底升腾起难过，自己还是这个年纪的时候，只知道活在父母的羽翼下，不愁吃穿，唯一头疼的就是成绩。
而同样的年纪，陶蕾却承受这么多。
林怀安自认为不是个冷漠到骨子里的人，甚至还有些挺身而出的正义。
就这样随便翻阅，她不小心误触另一个文件夹。
封面是模糊的图片，林怀安只能辨别出来是个人，她突然丧失所有的好奇心，压住心脏深呼吸。
这个视频里面应该是些不好的东西，还是不要看了。
想是这么想，林怀安还是忍不住，她总是喜欢将所有最坏的情况都在脑子里面过一遍，只是短短的几分钟，陶蕾被人如何虐待的场景已经在脑子里反复折磨着她。
点击播放键后，她将手机屏幕朝后面挪动，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像是接收到信号，发财即刻醒了，跳到被子上，和林怀安一起看。
这个时候她没有嫌弃发财，还将他揽进怀里，安抚地摸着狗头，这样的举动似乎能给她带来安慰。
屏幕很长一段都是黑色，大概过了五六秒钟，里面突然发出尖锐凄厉的惨叫声，让人汗毛倒立。
“求求你们，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蓬头垢面的女孩跪坐在地上，其中身着黑衣的大汉揪着她的头发，将整个人拽起来。
“臭娘们，还敢报警，胆儿挺肥是不是？”那人大吼，另一个人也出镜，不过这些人只是露出半身，脖子以上都没出镜。
一人拿着打火机，蹲在陶蕾面前，不住点火，哭泣夹杂着“咔嚓”声，林怀安忍不住捂住耳朵。
“行，跟你好说歹说都不明白，今天让你长个教训，不过分吧？”身材如瘦猴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桀桀一笑，正要将打火机凑到陶蕾的下巴，旁边的人及时出声。
“别烧这里，太显眼了。”
听到同伴的提醒，瘦猴明显不满意，轻嗤一声，趁人不注意，玩闹般的在陶蕾的发梢处点燃打火机。
陶蕾本就留着齐耳短发，被这样一搞明显是怕了，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叫，“我知道错了，饶了我，求求你们饶了我……”
哭腔模糊她的声线，但陶蕾还是努力压抑自己的腔调，怕给这群魔鬼带来更强的施虐欲。
画面到这里突然黑屏，过三秒钟左右，环境转换成封闭的房间，四面都是水泥墙，陶蕾身上的衣服沾染点点血迹，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吃饭了！”男人打开门，将一盆看不清原材料的东西没好气地端到陶蕾面前，又往前踢了踢。
陶蕾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如同死去一般，瘦猴对她的反应并不上心，低头咕囔，“爱吃不吃。”
他离开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林怀安甚至以为自己不小心按到了暂停键。
不知过多久，坐在角落里的陶蕾动了，她缓慢起身走到饭盆前，捧着它狼吞虎咽吃起来。
直到她站起来，林怀安才看到陶蕾脖颈上拴着足有婴儿小臂那么粗的铁链，另一端被深深嵌入墙内。
短发女孩低头吃饭，眼角流出滚烫的液体，泄愤般地啃咬，像是未被驯化的野兽生吞海塞。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林怀安盯着走完的进度条，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怎么也讲不出话来。
还是发财用爪子碰了碰她的手心，她才缓过神来。只见林怀安双唇颤抖，不敢相信地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太过阴暗的另一面，父母将她保护得很好，但到了今天，林怀安对这个世界的滤镜碎得彻底。
只是自己没有见过黑暗的一面，对比陶蕾，她幸福太多。
关灯后，林怀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刚刚那些画面。
发财钻进她的怀里，用粗糙的肉垫摸摸她的脸，林怀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轻而易举抚平。
她不是救世主，没有本事帮助陶蕾脱离苦海。
算了，把这个sd卡交给她就别管。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怀安一夜都睡得不够安稳。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脸上，林怀安皱眉睁眼，拿出手机看时间，六点。
她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面容，不禁有些后悔。
深夜总是人情绪容易崩溃决堤的时候，过往所有的悲哀都在那一刻涌现上来。
一个词来形容，估计就是上头。
林怀安对陶蕾的事情反而没那么感触，昨天光顾着伤感，还有好多疑点没有揭开。
既然陶蕾被人软禁虐待，为什么还能完好无损地上学，家里人察觉不出异常吗，那又为什么不报警？
林怀安吐出漱口水，用温毛巾敷完脸，将它放在置物架上，手上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什么玩意！”她低声惊呼，发财正缩在瓶瓶罐罐之间，像个毛绒公仔。
“要被你吓死了。”见是发财，林怀安将他拎到地上，从他的嘴里掉出来那张卡，她瞬间明白发财的意思。
“今天我们去早餐摊子那里，看能不能碰到她朋友，把这个转交给她。”林怀安将存储卡放进口袋，对发财解释，对方似乎不明白，嗷呜一声后没了动静。
昨天视频里的场景历历在目，林怀安猜测应该有人时时刻刻监视陶蕾，如果贸然报警，对于那个女孩也许并不是件好事，还是把卡交给她，让陶蕾自己处理。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厚实的灰色云层仿佛压下来一样，让人心口郁结。林怀安照样点一份早餐，坐在摊点上等人。
昨天老板娘和高马尾那么熟悉，她应该是这家早餐摊子的常客，林怀安肯定自己能蹲到人。
她吃完早餐，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点着桌面，正在准备材料的老板娘这时候正好刚出摊，没什么生意，见林怀安这副模样，笑着说：“怎么啦小林，在这里等人呐。”
被人点到名字的林怀安一个机灵，连忙板正坐姿，笑嘻嘻说：“是呀，昨天见到一个小美女。”
她眼珠一转，那么漂亮的小姑娘，老板娘肯定记得，决定从她嘴里探听些东西。
听到林怀安的话，老板娘掩唇一笑，将刚择的菜放进清水里洗一遍，“哪有你这丫头俊呀！”
“不不不，不敢当，他们这些高中生年轻着呢，我昨天还看到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儿，我眼睛都看直了。”说完最后一句话，林怀安不好意思地挠头。
果然，老板娘顺着她引出来的话题往上聊，“你还别说，那姑娘确实漂亮，人也好，这几天都给她朋友带早餐哩。”
林怀安敏锐捕捉到”这几天“三个字眼，身体忍不住前倾，“那以前没帮忙带吗？”
“嗨呀，别提了，那个小姑娘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最近心情不好，都不吃早饭，还是那俊丫头帮忙带呢，你说年轻人不吃早饭怎么行……”老板娘用围裙随意擦拭自己的手，无心说了这些话。
林怀安暗自捉摸，陶蕾是最近没有食欲，那软禁的那些天应该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如何让一个学生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消失几天，况且校方和父母都没注意到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恰好这个时候，街角出现一抹亮眼的蓝白校服，林怀安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和老板娘说了再见，有意走在前面。
等高马尾买完早餐，林怀安蹲守在街角，趁她过来，连忙叫住她，“小妹妹，你是陶蕾的朋友吗？”
高马尾显然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上下打量林怀安，见不是什么坏人，才怯怯说了声“是”。
“能把这个东西带给陶蕾吗？”林怀安掏出手中的存储卡，想要递到高马尾手中，谁知后者像是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倏然白了脸，连连后退摆手。
林怀安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一份鸡蛋灌饼在塑料袋里，散发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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